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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鬼王”。
鬼王聂青。
聂青两个伤处,都在背部,衫焦袍裂,给戳了两个洞,流出来的血水,黑胶似的脓血,妖绿多于赤色,好像他的血,本来就是惨青色的。
看起来,他的伤口是遭人在背后猝然戳伤的,可是,那必须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之下才能造成:那就是暗狙他的人手指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齿,要不然,不会形成这样一个似给咬噬的伤口──问题是:除了鬼怪,大概没有什么“人”会有这种“手指”。
如果说这伤口是给咬成这样子的呢?那也有可能。可是,咬他的人,必须嘴巴像脸庞或脸盆一样的大──只有这样大,才可以一张口,左上排的犬齿咬着聂青左背颈肩之处,而右下排的犬齿同时咬住了他右肋腰所在,两处伤口都很靠近脊骨──如果真咬在聂青脊椎骨上,毒力就会钻入骨髓里,纵十个聂青也早就抵受不住了──不过,天底下哪有那么大的一张嘴?
当然,鬼魅是例外。
天下间万一有什么事是解释不了的,解说不出来的,很简单,只要推给鬼:说是鬼做的,那都莫奈其何了。
假设不是那么一张大脸──嘴也如此之宽,其脸已大得可想而知──且是一共咬了两次,可是,以鬼王聂青的身手和反应,他会让“人”“咬”他两遭么?何况,以“咬”人为攻击,大概除了“鬼”之外,其实没有什么“人”会干这样子的事!
聂青虽然伤得重,但他好得快,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本身也浑身遍布毒力。
他一向修的是炼狱里的功夫。
以毒攻毒。
以鬼克鬼。
聂青在受创的伊始,神智很有点狂乱,而且也十分痛楚、痛苦,但他很快地就把那一种毒力和足以造成癫闲疯狂的毒素,引入他所修炼的“入魔大法”中,这一来,一半毒力受到克制,一半又变为己用。聂青一面靠无情、陈日月等人的救治,一面依靠他过人的意志力和惊人的战斗力,终于度过了死亡的威胁!
他在复元中!
而且复元得最快!
他是聂青。
鬼王聂青!
──连鬼都要怕他,连妖都要拜他,连魔都要祭他,连神都要敬他的:”慑青鬼王”聂青!
四 鬼杀
他有一种斗志:
所以他好得最快!
人的斗志很重要。
命运是不可纵控的。幸运更无可掌握。有的人一出世便在王侯富豪家中,少了许多转折路,免了许多冤枉途,多了许多机会和靠山,但仍不代表他就一生都幸福、快乐。富有的人,不一定便开心;尊贵的人,不见得就快乐。世上有的是大富大贵的人却不幸不福地过活一辈子。快乐却是人人可拥有的。快乐不是目标,而是人生过程中的一种感受。人不可以控制命运,但却可以坚强的斗志来改变它。所以,一个成功的人,成功在于他能成就非凡大事。成大功立大业,不是靠幸运、权势、富贵便足够,更重要的,是毅力和坚持;坚毅之所以形成,乃因心中之斗志。
奋斗的斗。
志气的志。
──有着这等斗志,恐怕连鬼也杀他不死!
也许便是有着这股斗志,所以聂青好得特别快。
也许不是。
而是因为力量。
他浑身都遍布着一种鬼魅般的力量。
这股奇异的力量,足能以鬼制鬼,也以诡治诡。
但不是人人都具备这种力量的。
老鱼没有。
小余也无。
不过,老鱼却有一个特色,足以弥补他所无:
他皮厚。
他全身都结着厚厚的茧子。
他的皮也不是天生就是这样子的,而是经后天苦练而成的:
他修习了三十年以上的“铁壁铜墙”。
“铁壁铜墙”不是墙,也不是壁,而是气功。
一种练成足以驱毒辟邪、刀枪不入的硬门气功。
练这门气功,全身重要部位、大穴,都会结了厚厚的茧子保护,连睾丸也会缩入肚内,一般要穴,皆已移位,一旦受创,一向储存于丹田脉冲的潜力,全都聚注伤处,以保全性命。
这功夫不易练。
要练成得下苦功。
痛下苦功。
就是因为老鱼已痛下苦功,为了要练成这些聪明人通常都嗤之以鼻,或认为是贻笑大方的硬门气功,他比人忙,比人累,每至天色将明尚不能就寝,甚至比常人还早些风湿骨痛,腰酸无力,头晕眼花,但到他练成之后,他就免去了风痛、昏花、腰酸等一切“老人病”、“江湖疾”,反而神定气足,龙精虎猛,而且,到了今晚这一役,还及时提气御毒,保住了元气,护住了心脉。
并得以不死。
只伤重。
已在痊愈中。
而且快速非常。
小余则没有这等功力。
但他是一个反应很快的人。
而且中气很足。
但凡跟他有过交往的人都知道:小余是个机警、醒目的人。
他原任职于“神侯府”。有时候,客人进门的时候,满手盈车的贿赂贵重礼品,且受到隆重的礼待,但他却着人准备好绳索枷锁,表示客人贵宾顷刻便要就逮了。人皆不信,后却果然。
有时候,刑部、衙差重拷、五花大绑了犯人进入“神侯府”,无情接见询查,小余看了就吩咐下去,准备侍奉茗茶浴洗等物,该人一定会给释放,且受礼待。
结果亦无不应验,令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听说他发暗器很快。
他什么暗器都能发。
这还不够厉害。
他也能把什么事物都变成了他的暗器。
无论是:筷子、匙子、绣球、指甲……乃至纸张、毛笔、辣椒、瓜籽……都可以成为他的暗器。
所以有人认为他不该姓“余”。
他应该姓“唐”才对。
──“蜀中唐门”,有位高手,人称唐大眼,外号“爆花”;另一位高手,名叫唐大耳,绰号“爆彩”;还有一名高手,名叫唐大头,人称之“爆星”,都是暗器高手中的顶尖高手,就合称为“唐三彩”。
任是谁撞上了他们,就是他的“不好彩”;谁要是跟他们交上了手犹能保住了命,就一生都“光彩”;学暗器的谁要是得到他们的点拨,那就是天大的“彩头”了。
对小余而言,什么暗器都能发,什么都能成为他的暗器,究其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他反应快。
实在太快。
所以,拿着什么,不管跟前有什么,都能成为他的暗器。
但这还不是他的真本领。
还不算。
不算是。
他的真功夫是:
把发出去的暗器追回来!
暗器已经发出去了,而且还那么快,怎追得回来?
但他能!
他的身法比暗器还快。
有时候,他发出了暗器,发现打错了对象,他马上便把发出去的十七件、十八种暗器都飞身去追了回来,截了下来,拿在手中。
他反应可谓快绝。
绝快。
所以,当他遭鬼噬之际,他也马上反应,立即反击。
因此他的伤最轻。
中毒也最浅。
他也在复元中。
不过,无论怎样迅速复元,伤仍是伤,毒还是毒。一个人只要受过伤、中过毒,就会知道,纵是极之强健、铁打的汉子,只要伤过、中毒,要完全伤愈、彻底康复,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聂青、老鱼、小余,这三人合并联手,力足以搏神杀鬼,但而今,他们显然都在鬼怪狙击下负了重创,中了毒,但依然挣扎求生,强忍不死。
这三个鬼杀不死的人,活下去显然要报复杀鬼。
不过,原先无情打算明日要与“鬼王”聂青、老鱼和小余上山到“猛鬼庙”走一趟的,可是,还不到半更次的时间里,三个都躺下了,只剩下无情。
难道只他一个人上疑神峰?只身独赴猛鬼庙?他能吗?
这时候,已到天明时分。
曙光初现。
聂青脸色青金,打坐调息,全身震颤不已,但他又竭力忍住苦痛,抵受煎熬,不时迸吐一两声疾叱、低吼,也不知他是睡是醒。
老鱼高热未降,时惊醒时昏睡。
小余一直昏睡未醒。
“无论如何,”无情叹息了一声,“到天明之后,我们还是得上一趟疑神峰去。”
只是何时天亮?
五 杀鬼
天还没亮。
伤还未好。
案子还没有破。
犯人也还未就逮。
──就连杀人伤人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来到了这活见鬼的荒山野岭,无情只觉得很迷惘、很挫败。
但太阳总还是会照常上升的。
再迟出的太阳还是能发光发亮。
无情办案以来,不是不遭挫折,未遇困难,相反的,由于他身负残疾,行动不便,又负盛名,加上政敌刁难,同遭敌视,他所遇上的打击与重挫,通常都比别人大,比别人多,比别人更艰苦卓绝。
有时遇上这种情形,武功暗器也打不开困局,聪明才智也破不了迷局,他只有一个方式:
坚持下去。
──再苦,也要坚持。
坚定不移。
他相信:水滴石穿,不是靠那微弱的力量,而是靠专注和时间。
他坚信:光明终于战胜黑暗。
他知道坏人很多、恶人很奸、敌人很嚣张。
但他坚定地相信:只要他和他的同道锲而不舍,终有一天能破案。
敌人是人,就抓人。
敌人若是鬼,就杀鬼。
敌人就算是神──
如果神也要害人,神便不是神了,为保护人,他不惜弑神。
所以人叫他“无情”。
──必要时,他杀手无情。
下手不留情。
“大捕头,”绮梦的语音就像是发放了彻夜清辉,而非慵懒平和的黎明月色,“明儿你真的要上疑神峰?”
无情道:“是。”
习玫红用一种奇怪的眼色望着无情,忍不住问:“我们的战场明明在这里,伤者又在这里,我真不明白,你偏要上山去做什么?”
无清道:“我们抵达这儿,就受到敌人的袭击。只不过,只要对方不真的是鬼,也一样已受到重挫。小余、老鱼、聂青都有反击。我们不能老待在这里等候敌人的攻击,这样,我们会完全失去了主动能力,只熬到晚上黑夜里,任人鱼肉。”
绮梦道:“可是,你走后,谁来照顾这些已负了伤、中了毒的人?”
无情反问:“那么,其实这儿闹鬼,也闹了几天了,你们怎的没想过撤退、离开?”
他问得咄咄逼人,绮梦也回答得干脆利落:
“前几天,鬼只吓人,并不伤人,我以为它顶多只能唬唬人。何况,独孤尚在,我们战力颇强。之后,开始出人命了,独孤也失踪了,我开始有点心慌,初时只以为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