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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还有些残留的睡意也被这突如来的一声惊呼扰得消弭无踪了。
白初瞟了眼身侧,梵谷不在。
手在边上探了探,冷的,人已经离开了许久。
床褥上缠…绵后的味道还在,白初皱了皱眉,撩开床帘。
床榻不远之处的珠帘外,垂首站立了八名侍女,个个敛眉低目,规矩井然。
白初瞧了一眼她们前方微微摇摆动的珠帘,起了身,“更衣。”
听得床上的动静,众人齐齐屈膝向白初行礼。
礼罢,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挑开中间隔档的珠帘,剩下六名侍女低头进入室内。
两名侍女摆镜,三名侍女服侍穿衣,还有一名站在一侧,垂首而立,轻声询问:“娘娘,是否要像往日一样,先沐浴?”
“既然知道本尊的规矩,怎么就先自行动手了呢?”
蹲下身子正给白初手臂套上袍袖的侍女动作一僵。她突然发现,身旁两名侍衣的人,只捧着衣服,却一动未动。
她轻轻抬眼,恰巧对上白初眯眼投过来的目光,心神震了震。
“你是谁?”梵谷身边的近侍婢女白初通通识得,眼前这个,明显是个生面孔。
这侍女慌忙将头垂下去,“奴婢……原先在此服侍的姐姐身子不适,怕服侍娘娘不周,奴婢便过来接替了。”一番话由紧张到说得极为顺畅。
白初的手从那管袍袖中出来,“接替?服侍本尊?”
侍女本就微蹲着身子,见此,便直起身来,“是。”
“过来伺候本尊,是你自己的意愿?”
侍女敛目:“是。”
“你凭什么?”
侍女一呆,怔怔抬头,面露不解。
“侍候本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白初扯着旁边的床帘看了看,偏头过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愿意来伺候本尊,本尊就得让你伺候?”
侍女面上一变,慌忙解释:“娘娘,是之前的姐姐要奴婢过来,奴婢才……”
“你方才说是你自己的意愿。”
“的确是奴婢的意愿没错。”虽然慌乱,却好歹把话圆了回来,“但却是之前的姐姐吩咐过了,奴婢才斗胆前来的。”
白初看也不看她,“青尧叫你来的?”
侍女已经镇定了不少,顺着话往下说,“是,就是青尧姐姐吩咐奴婢过来的。”
“青尧是谁?”
侍女一怔,诧异的抬起了头。
殿内其她侍女个个低眉颔首,没有一个人往她这边看。白初悠悠的把玩着床边的帘勾,也没搭理她。
整个殿内突然间好似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准备说话,没有人搭理她,却又好似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侍女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她的手心紧了紧,迟疑一会儿,开口,“青尧……就是之前身子不适的,那位姐姐?”
“呵——”
一声轻笑,短促而凉,“小甲,你来解释给她听听,青尧是谁。”
站在镜子旁的人上前一步:“是陛下的母亲。”
说谎的侍女面上一惊,倏然唰白。重重一声,双膝跪地,“娘娘恕罪!”
梵谷身边的近侍,人数八名,往日只听梵谷使唤。这八名侍女平日里配合默契,相互之间连说话都很少,是以,即便是平日里经常跟在梵谷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这八名侍女的名字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这么好记的八个字。
白初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你弄脏本尊的衣服了。”
侍女肩膀一颤,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预备给白初穿上的衣服,手一抖,立马松开了它。
不松还只是衣服半截拖到地上,这么一松,整件衣服全落到地上了。
侍女惊了惊,眼下这个情况,她把衣服捡起也不合适,不捡更不合适。茫然间不知所措,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白初没有一醒来就审问人的兴致,不再看她,“小丙,沐浴的热汤备好了吗?”
边上的小丙垂首,“一直给娘娘备着。”
“那就先沐浴吧。”话毕,一拐绕过屏风就进了侧室。
水雾朦胧,一看就知道水已经热了许久。
白初脱了衣服下了浴池,瞟了眼身上昨晚被梵谷种下的痕迹,身子软软靠在池壁上,“小丁,梵谷内宫里,有多少伺候过他的人?”
小丁手里拿着软巾,浸了香豆粉,沾水,慢慢给白初洗着身子,“娘娘指的伺候是?”
“除你八人之外,碰过他,或者被他碰过的人,不论男女。”
小丁默了一瞬,“娘娘,数太多。”
梵谷之所以会找这八个人近身服侍,自然有他的原因。原因之一,必是只听他一人吩咐;原因之二,便是这些姑娘太实诚,一般情况下不会说话,一开口,只会说老实话。而她由着这八个人对她近身服侍,原因只有一个,这八个人在她嫁了梵谷之后,对梵谷的衷心如何,对她也一样。
“床前跪着的那个是从哪来的?”胆敢潜到她身边来冒充也就罢了,还不怕死的掀她的床帘偷看她。
小丁细心的擦拭着她的后背,“西侧苑。”
“西侧苑?”九幽能住人的地方,她这十多万年来都走过,西侧苑白初自然也是知道的。
一处规模不小的苑群,里头住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多半是在宴席酒桌上出来伺候的美姬。但凡是有些身家的,自家院落里肯定会有这么一些美姬备着。或用作伴酒,或用作魔尊自己寻乐,更或用作赏赐有功之臣之用。
白初闲闲闭了目,“小庚呢?”
小丁轻柔的给她按着肩,“被人下了药,晕倒在殿后。”
实诚的姑娘们,各自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边上的人缺了一个,怎么缺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兴趣还是亲眼见着人家被下药的,却半点没有想去帮忙的情况,即便知道人晕倒在殿后,也不会动手去扶人家起来。
“殿里混进来一个人,你们也不拦?更不对本尊说一声?”
实诚的姑娘换了块香帕,沾湿了擦着白初的胳膊,“奴婢们是近侍,不是侍卫。”
“哦,这样。那你帕子里藏着的小刀是怎么回事?”
将要碰到白初脖颈的帕子微微一顿。
☆、章一六二 我有了陛下子嗣!
水汽氤氲里,冰冷的刀刃瞬间化为粉,因沾了水而变得有些透明的帕子上,从里到外透出些粉末银泽。
小丁瞧了手中帕子一眼,将手中帕子放落到一旁,自边上再拿了块崭新的帕子,沾上香粉,浸水,继续为白初擦拭身子。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
“西侧苑的临江姑娘要奴婢割破娘娘您的喉咙。”
“临江?姑娘?”白初睁眼,瞟了眼浴池边被自己弄成粉末的刀,看向小丁,“那个人能吩咐你做事?”
小丁垂首,“陛下派奴婢服照看临江姑娘,奴婢自然听临江姑娘吩咐。”
白初皱眉,瞬间脑补了多个梵谷与这个临江的关系版本。
没有继续沐浴的兴致了。她在水中转过身来,面向小丁,“那个临江与本尊,你更听谁的?”
小丁放落香帕,“自然是更听娘娘的。”
“为什么更听本尊的?”
白初自浴池中出来,左右候侍的小戊、小己立即捧来浴巾,细心擦拭白初身上的水珠。
“娘娘是九幽的女主人,奴婢自然是听娘娘的。”小丁自一旁净了手,服侍白初穿衣。
明明刚才行刺来着,可姑娘太实诚,即便是白初想要责怪,都感觉没有由头。
白初任她伺候着穿好了衣服,“你且去一趟西侧苑,将那个临江和整个西侧苑与她关系最好的五个人、关系最不好的五个人找来。”
小丁颔首应允,向白初行了个礼,告退出去。
这才成婚后第一天,便有人拿刀子直接使到她面前来了,白初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人犯她一尺,她便还人一丈,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得梵谷近身的人贴身照顾。
什么样的姑娘胆敢不怕死的在她新婚后的第一天就触她霉头。
穿戴好,走出屏风,一眼便看到向前冒充侍女,在她醒前撩床帘偷看她的人依旧跪在原地,见着白初沐浴完出来了,浑身一颤,头立即垂下去。
白初瞟也未瞟她,径直走到妆台前,“碍眼,跪到奈何桥边去。”
殿内很静,除了白初,没有人开口说话。
床边跪着的女子先是一怔,在反应过来那话是对自己说的时候,她惊骇的抬起头来,面上满是置信:“奈……奈何桥?”
白初对着镜子瞧,从妆盒里找出几枚耳饰,反复凑在耳边比较。边上的侍女,一个为白初梳着头,其她的均站立在一旁,颔首低眉,一动不动。
殿内很静,没有人答她。
跪在地上的女子面色一白,青丘的神女,又是魔后,这样的尊贵身份,绝对不会因她开口说了什么,而主动答她。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屑……
可奈何桥……是整个九幽每时每刻经过人数最多的地方。
不止是妖魔,更有万千轮回转世的凡人。
这些凡人,未经过奈何桥就不会喝下孟婆汤,上辈子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神志仍存。她若跪到那个地方去……被那么多人看着……
那种情况光想想就觉得……
女子咬咬牙,壮着胆子再次开口:“我是陛下的人!”
白初选好了满意的耳饰,戴好,心情似乎是好了些的回她一句,“那又怎样?”
女子面容一僵。
那又怎样?不能怎样。陛下的人,便是魔后的人,魔后想怎么处置她都不为过。
边上的侍女为白初梳好了发髻,白初自己给自己簪上了支红簪,对镜子看了看,皱眉,将簪子扯出来,“你若再不出去,本尊今日就要请陛下吃蛇宴了。”
女子身子一软,她的真身就是条蛇……惊吓过后,好在还知道怎么权衡利弊,在被人吃和被人看之间,面子还算个什么!飞快从地上起来,草草对白初行个礼,飞快向奈何桥的位置过去。
白初妆扮完毕,从椅上起身,进到前方主殿。
这个时候,小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