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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楚楚十分快活,那邻居家家无不称美。三朝满月,未免作庆开筵。不想楚楚产后劳烦,遂成产怯。忙雇了乳
母,早晚乳哺小儿,按下不提。
且说于时去年气恼良宗不过,一心要将红鞋儿做成个红老鼠,使他坐馆不成。偏生又在杭州湖市教书,无人往来,
只得停住,一日,合当有事,恰好门前闲走,抬头忽见上年王东翁管家往北而行,于时连忙叫:“王家阿哥,你到那里
去?”王管家回头,看见是于先生,慌忙走将转来叫道:“于相公,在此何干?”于时道:“此间是东翁家里,你进来
请坐,我有便信劳你,寄与江御史。”王管家道:“决写便了。”于时进了书房,提笔在手,思思索索,不便写书。沉
吟一会,道:浑着写一词儿,那做官的自能会意,况又不知是那一个的,又怪我不着,十分上计写道:“
新姨娇养古扬州,绣得红鞋双风头。
只合兰房双厮守,何缘偷度越溪流。
将当日楚楚回诗,并一只红鞋,自己四句,对作一处,外把封筒封好,上写江老爷,书付与王管家道:“你递与江
衙门上人,传了进去便回,不必等复。”又送一百文铜钱,以作酒资。王管家收了作谢而去。
次日,到了嘉兴,往江衙门首经过,忙向顺袋取出于时之书,付与门上人,竟自去了。门上人忙问姓名不答应,他
竟去远了。门公只得投进,江公见书,忙问:“那一家送来的?”门公说:“递了即去,问他不答应,竟自去了。”江
公到房中坐下,拆开不见副启,又没有名帖,却是大大纸包。夫人笑道:“这封书倒也改样,怎生这般一个妆束。”江
公又拆开看,却是一只红鞋与两张字纸。夫妻二人吃了一惊,连忙屏去一众男女。江公把一张字纸拿起来看,上写着:
明珠温椟敛光茫,不比寻常懒护藏。
念汝渴龙思吸水,送些云雨赴高唐。
贱妾扬州李氏拜。
江公满面通红,又去取那一张去看:
新姨娇养占扬州,绣得红鞋双风头。
只合兰房双厮守,何缘偷度越溪流。
江公看罢,登时大怒道:“这贱婢敢私通孔良宗,辱我门户,二人决要置之死地。”夫人劝曰:“相公,且请息怒,
奴有一言容启。这小小鞋儿,果是李家的了。这诗竞不似他的口气。且字迹一发丑得不像,竟似楚楚笔迹无二。事有可
疑,未可泄漏。待明日先把先生哄了出去,把他房中一搜,如果有私,必然还有别物。那时再处,不可造次才是。”
江公次早,着人约了许表侄,与他三钱银子作东,请先生出城外耍了一日。至晚方许放他归来。老许登时到姑夫家
里,见了姑娘,夫人只说:“你扯了先生出去使了,至晚放他归来。”老许把先生扯了道:“陪我去城外耍耍。”不容
放转,一把扯了就走。孔良宗门也不曾关得,竟自去了。江文又同去耍了。江公自己同了夫人,走到书房一看,见一只
皮箱封固紧密。江公闭上房门,把刀锥撬开了,取出物件,皆是新姨房中物件。江公大怒:“夫人,你说不是,如今物
件俱是贱婢房中物,难道差了!”夫人道:“一发疑心了。他这些酒器衣饰,是几次失的,在里边着实寻讨,连素梅也
拶了几次。”江公道:“他自暗地送与情人,恐防一时寻起,先自作此故态,以掩人耳目。”夫人造:“他自己的衣饰,
那里查他。再送些也没人知道,何苦反自昭彰。”江公默然自想道:“拿素梅来问他。”
须臾,素梅来到。夫人道:“箱中的物件,你可认得?”素梅一看,便哭将起来。“为此物件,新姨拶我几次,打
了许多,怎生到此间!”江公骂道:“贱婢,做得好事,李氏几时与孔良宗私通起的?”素梅说:“此话那里说起,新
姨为人,贞洁自许,并不妄发一言,凛凛冷面,何人敢犯,怎生说起这般活来。”这话传到新姨耳内,倒吃了一惊,竟
自走到书房,江公怒道:“这些物件,怎生到此间,快快实说!若有虚言,送官尽法。”新姨看罢了,又惊又气,那里
说得出口;江公袖中摸出红鞋,并那二诗,放在桌上。新姨看罢,说道:“这几句歪诗,先已好笑,这笔迹难道认不出
的!”素梅立起,上前把楚楚诗儿一看,是苏姨笔迹,道:“是了。”随附新姨之耳,悄悄说了一番。夫人忙问:“怎
么?”素梅又在夫人耳说如此,江公怒道:“有话实说,装什么鬼腔。”夫人道:“且收拾这些物件进去。吩付一众家
人,孔生回来,问取物件,竟说不知是了。”道:“相公要明此事,叫春香到后园审间,便知端的。”江公听了夫人之
言,遂一齐进去,把房门拿锁出来锁上,竟到后园。
素梅悄悄唤了春香,直至后园厅上。江公道:“拿拶子来。”春香年纪不上十四岁,登时慌了,哭将起来。夫人道
:“不许哭。问你新姨这一只红鞋,你几时偷去的?”春香道:“是旧年六月内,苏姨偷与孔相公的,不干我事。”新
姨笑一笑儿,“你如今直说,我房中衣饰金银酒器、还是你偷的,还是别人偷的?”春香道:“偷盗之事我不知道,苏
姨着我做几次送去与先生的,这酒杯是苏姨晚上自己带去的,我不知道。”江公怒冲冲问道:“这桩事怎生起的?”春
香道:“一日,苏姨坐在房中道老爷巨万家私上少一个儿子,孔相公青年美质,与他作些勾当,倘留得一个种儿,也等
老爷欢喜。料没人知道。”新姨道:“为何写去诗儿把我出名?”春香道:“孔相公原属意于你,故此苏姨将机就计,
认做新姨。见了孔相公,便打扬州官话。”新姨骂道:“没廉耻,你倒养汉,反把我的名头污了。怎生气得他过,我去
打他的嘴巴。”夫人一把扯住道:“不可,他作事十分可恨,奈他病势沉重,只在早晚了。他若死了,这是现报你了。
如好起来,自然定要处他,与你出气便了。”江公道:“这禽兽定要处他。”夫人道:“你且慢着,且权时耐住,待至
端阳,止得十日光景。到五月初,送了半年束修,好好开交。十分气他不过,学道与你相好,或放或黜,俱由得你,何
必此时昭彰。这个儿子大来,怎生做人。况你官箴有砧,连李娘反污了清白。依了我说处法极妥。”江公叹一口气,出
外边拜否去了。
新姨辗转思量,心中好恼,亏了夫人十分解劝。这几位姬妾,一些也不知道,家中男妇,瞒得铁桶一般,所知者,
江公夫人李姨娘、素梅、春香五人而已。况夫人发狠分付两个丫头,若泄漏风声,活活打死,那一个敢提一个字儿。
且说孔良宗至晚回家,吃得大醉,小使开了房门,至床和衣睡了。直至次日傍午方走起来梳洗,尚不知失去前物。
江公因心中着恼,竟到庄上住下,却又病将起来。夫人只得带了伏侍男妇,自去看管。家中都托新姨料理。
到了五月初一日,新姨封了十二两修仪,一两程仪,写一名帖,着一个家人拿了道:“家老爷拜上个,修仪在此,
请相公暂回,待家老爷病痊之日,再来奉请。”家人送到房里,见先生一一说了。老孔一时间不悦起来道:“东翁虽然
有病,新姨也该留我,为何两个月不见出来,就这般恩义绝了。”打发了管家,十分烦闷,只见新姨着家人送一桌饯行
酒,摆在厅前。着江文出来陪坐。老孔大失所望,只得把酒来吸,又叫斟酒:“小使,你与我到新姨娘房里叫了春香姐
出来。”那小使道:“新姨娘房里只有素梅,那春香是苏州姨娘房里的,相公醉了。”老孔说:“我倒不醉,敢是你醉
了。”小使说:“我家中事体,怎生道我醉了。我如今叫出春香来,你自问他。”小使进来,见了新姨,说:“先生浑
帐,教我到新姨房里来,叫春香出来。我说春香是苏姨的人,他还道我醉了。”新姨心下明白道:“你叫春香出去,我
随后出去,耍这蛮子一耍。”只见春香到了席前道:“相公有何分付?”老孔道:“我要见新姨娘。你与我请出来一见。”
春香道:“我是苏姨房里人,不便去请。况新姨自来,再不见你的,怎生说得这般容易。”老孔道:“春香,你怎生忘
了,新姨着你先送香,或袋,或花,或送长短,在我房里也不知走了几百次了,怎生说起白赖话来。”新姨在屏风背后
大嚷道:“胡说,敢是见了鬼,敢是失心疯了,我几时着他送什么与你,好嘴脸,这般轻薄:素梅快出去唤大的家人进
来,他乱话了,快快打他几个巴掌。”只见走了五六个家人道:“先生醉了,不要乱话,不要说老爷的内室,把你胡言
乱语,就是我们的妇女,也没得把你轻薄。”老孔一时脸通红了道:“难道我向来做梦?”新姨恐怕他到外边传坏了他
的名头,忙道:“我家中常有狐狸出入,变男变女,已非一日。莫非被他迷了?他又能把金银首饰,摄来摄去,神出鬼
没,专一迷人,莫非着了狐狸?”先生见说,把金银能摄来摄去,忙忙到房内箱中一看,竟是空的。叫道:“不好了,
果然着了精怪。我箱中许多物件,不知几时摄去了。”新姨道:“我房中物件,失了将有一年,前月夜间,都摄来还了,
这一只红绣鞋。也成了对。”老孔道:“快快叫船,我即要去。”家人们见他着急,也不知真的假的,止有新姨与素梅、
春香,俱在屏风后暗暗的笑得肚皮生疼。新姨道:“你们快唤一只大浪船,到北新关上去的,快送他起身。果然着了邪。”
老孔惊得缩头的抖做一堆,家人取了行李等物,扶他下落船中。江文送至外边,撑开船只不提。
新姨与两丫头讲:“今日若不如此说明,一世名头,都被蛮子沾污了。”只是里边说苏姨发晕,新姨分付门上快到
庄上与老爷夫人说知:“先生回去,苏姨将已断气,特来报知庄上。”夫人一闻,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