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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冤家 (明)西湖渔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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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也熟了。夫妻两个用过。老崔说:“我去做生意,明早方回。你无事困困消遣罢。”说声去了。
    香姐一心只望着念三;走来走去,在那里间想。只听得一声“卖水哩”,香姐听见道:“又奇了,这般大雨,缘何
卖水哩。”不免叫住他,问他缘故:“卖水的老人家,你卖的是什么水?”那卖水的把眼一看,歇下水担道:“小娘子,
你不知道这水:
    不从地长,却自天来。难消白日如年,能了黄昏几个。及时始降,农欢举
    趾之晨。连月累日累夜,随接随来。消受积多,既取之而无禁。封题已固
    ,亦用之而不穷。亦如积谷防饥,不减儿孙暴富。明月入怀,破尚书之睡
    梦。清风生翼,佐学士之谈锋。一盏可消病骨,七碗顿自生风。
    香姐乃大人家出身,惯用梅水的。与三十文钱:“买了你这一担,待用完了,再问你买。”那老人家见他在行,挑
进门来。香姐把净坛藏了道:“老人家,你高姓?”卖水的道:“我姓何,名礼,人皆称我老何。”道:“娘子几时再
挑来与你?”香姐道:“过几时,你来问一声便了。”何礼取了钱,竟去了。香姐取了梅水,煎起茶来,果然可口,正
是:
    吹云泼雪,视之尚可除烦。
    滴露流香,嗅之已能脱骨。
    一连吃了三碗,放下道:“亏杀这几碗茶儿,才把我心中之火,挫下些去。”睡了一会起来一看,天色傍晚光景。
念三忽到,手里拿了些酒果肴饼。香姐说:“为何不早来?令我望这一日。”念三说:“我的邻家央我干事,原说过晚
上来的。”慌忙摆出物件,都是现成熟的。那二人井坐,笑嘻嘻三杯两盏,你爱我怜。念三只闻得花香,更觉助情。香
姐说:“当初你到我家,我只说是你娶我,到晚来换了老崔。如今试起本事,他竟没帐了。怎生得与你做了夫妻,方中
我意。”念三说:“如今来了五夜,哥哥去了五夜。哥去得我又来,你倒夜夜不空。我与你若做夫妻,到只得半月在家
了。”香姐说:“那老头儿不在床中倒好。厌答答,来又来不得,倒弄得动人干火,倒不喜他。”念三说:“譬如我昨
日不与你相好也罢了。”香姐说:“人是不知足的,得陇望蜀,那肯心厌。”念三说:“明日教他买些春方药,弄弄便
是。”香姐说:“你不知道,那春方药,是本质好的越好,本质不如意,药便不如意。与世上为人一般,只扶起,不扶
倒的。”念三笑道:“你缘何知道?”香姐说:“我那主人不济,见了我,正待行事,那物软了。后边又买了药儿一弄,
刚刚抽到二千,便完事。”念三说:“你只为痒得紧,故此想弄,何不烧些热汤,泡洗他一泡洗?”香姐笑道:“有支
吴歌儿单指热汤泡洗此物:
    姐儿介星痒来没药医,跑过东来跑过西,
    要介弗要烧构热汤来豁豁,热汤只豁得外头皮。
    念三笑了道:“我与你猜一杯,不可吃这闷酒。”被香姐赢了一拳道:“猜拳也有一个吴歌:”
    郎和姐来把拳猜,郎问娇娘有几个来。
    只得郎一个,若还两个你先开。
    念三大喜,把香姐亲个嘴道:“骚肉儿,我与你两人如此,也有一支歌儿么?”香姐说:“有:
    古人说话不中听,哪有一个娇娘生许嫁一个人。
    若得武则天,世人那敢捉奸情。
    念三听罢道:“真骚得有趣。”也等不得到晚,忙忙把他推倒。香姐急忙解开裙带。念三那物如铁,弄将起来。那
香姐做出万千情态,念三被他哄得意乱魂迷。把他那半大脚儿搭上肩头直耸,那水儿一阵阵流将出来。香姐叫道:“心
肝来了。”念三道:“我还未完。”香姐道:“待我脱了衣服再弄。”念三走起。香姐净了手脚,收拾闭门,脱衣上床。
念三未曾完事,重整戈矛,再三急杀。香姐之兴又高,任念三捣弄,果然畅心。直至三更,方才住手。“次早遁去。自
此五日一来,五日一去。再也不遇一人。直至仲冬之际,天色大冷。
    一日,正遇老崔上宿。念三与香姐睡至三更天气,香姐醒来,念三犹然梦里。他兴高骚发。捻念三之物一把,火热
而坚,道:“果是妙人。”遂扒上念三之身,做一个阴覆阳套了一会,念三醒了,道:“痒否?”香姐道:“正在痒处。”
念三把他翻下身,着实抽送、弄得香姐正在魂迷之际,听得叩大门响。二人吃了一惊,香姐问道:“是谁?”福来道:
“是我。”二人吃一大惊,香姐道:“你可拿一床被裹了,坐在灶下去不可做声。”
    香姐披衣而出,开了大门道:“为何半夜三更,来扰我睡!”言罢,竟脱衣上床,把被四周塞紧睡了。老崔说:
“城上风冷得紧,身上如火烧一般,特特回来望你;与我被中略温一温儿。”香姐道:“我被里也冷,休要指望,快快
上城去。”老崔道:“今夜都司看城,”将次来了,恐点不到,明日又要打。没奈何,夫妻之情亏你下得。“香姐说:”
什么夫妻,现世报的夫妻。我是花枝般一个人,嫁你柴根样一个老子,还亏你说。夫妻之情。“老崔无言。又一会道:”
你既不肯把我到被中来睡,火取一个,与烘一烘。“那香姐恐他着了火去点起灯来,照见念三,如何是好,便一骨碌暗
中扒上床来,往那盛梅水坛中,兜出一碗水,往炉中一浇。那一缸旺火,通浇隐了。老崔见了,叹一口气,出门去了。
    香姐随出,把门拴上。叫出念三道:“心肝,你不要冻坏了。”念三为人直气的,听见香姐如此薄情,好生忿恨,
故不应他。上床睡了。道:“你既不与他睡,那一缸火,是现成的,为何浇隐了?”香姐说:“那是我怕他有了火,点
起灯来暖酒吃,一时间被他看见,故此浇隐的。”念三道:“这也罢了,只是这情分太薄,你日后怎么与他好得到老。”
香姐说:“到老!我如今主意已定的了。前日老鼠药我已买了,不在明朝,定在后日,结果了他。我便要嫁你了。怎么
还说个到老!”念三道:“此事只好取笑。那毒药谋死亲夫,要问剐罪的。”香姐说:“我只和你说,再有何人知道!
把他一把火烧了,就完事,谁来剐我。”念三道:“只怕上天不肯饶你。”香姐说:“我只为你要谋死他,怎生你倒话
不投机起来。”念三心下细想道:“看此淫妇,果然要谋死哥哥了。那伙伴中知道,体访出来,知我和他有好,双双问
成死罪了。不必言矣,就是不知道,淫妇断要随我。那时稍不如意,如哥哥样子一般待我,我铁念三可是受得气的!必
然不是好开交了。我想不过这五两银子讨的,值得什么,不如杀了淫妇,大家除了一害,又救了哥一命,有何不好。”
    正在踌躇之际,香姐只想那样文章,去把他那物摸弄,激得念三往床下一跳,取了壁上挂的刀,一把头发,扯到床
沿,照着脖下一刀,头已断了,丢在地下。穿好衣服,开了大门,竟自去了。
    念三走在路上,想道:“一时在气头上,把他杀了,叫哥哥把什么收殓他。也罢,我曾积下几两银子在家,拿一半
去,只说我告假往外府公干,放在家恐被人取去,寄在嫂嫂处,他回家,见妻子杀了,没有银子使用,自然救急。这是
暗中帮他一臂之力。”却早到他自己门首。有一个人见他问道:“你有差了,着你往温州押解火药。即刻便要起程。”
念三见了票子道:“知道了。”开了锁推门进去。取一包银子,恰好六两,称为两处,流水取出一包。锁上大门,竟到
城中。寻见福来道:“哥,今日兄弟差往温州一行。”竟往补贴中取出票子,与福来一看。福来道:“即日就要起身?”
福来道:“同你到家叫嫂嫂安排些小菜,与你送行。”念三道:“这不消哥哥费心。兄弟日长积攒得三两银子在此,放
在家中恐被人窃取了去。寄在嫂嫂处,若哥要用,竟自用罢。我今归家梳洗了就去,不得向哥嫂处别了,恕罪罢。”竟
自去了。老崔道:“不想兄弟如此好心。把这银子说要用,竟自用了。好人。”
    且说是日,那卖水的何礼,挑了一担水,叫:“卖雪水哩。”不见香姐唤他,想道:“不曾用完。”向门首走过,
见大门开的,把水歇下道:“往后边去叫一声。”走到二进,恰好床边,正开口叫大娘子,脚下踏着香姐的头,一滑一
交,跌做血人。连连走起一看,见床上一个没头妇人。惊得一跳,往外挑水便走。一起人走来,见何礼一身鲜血,喝道
:“慢走;你为何上身鲜血?”两个人竟往崔家这去看,见杀死一个妇人在床,一开叫起地方“杀人!”一时间,走拢
几百人来,都说是何礼所杀。何礼有口难分。老崔一径回来,见门首许多人,忙跑到门首。众人说:“你妻子被卖水的
何礼杀了。”福来呆了,走近床前,果见尸首异处。便哭起来道:“是了,我昨夜回来取火,把大门不曾开去。今朝卖
水的看见门是开的,走至床前,见我妻子睡着,要去奸他。我妻子不肯,算来认得你是卖水的老何,恐我妻叫起来,见
我壁上挂的利刀杀了是实。”众人道:“是了,是了,你不须与他说,扯他到府哩,与太爷问便了。”一伙人同着何札
去了。福来去央着房主人家内几个人看守死尸,自己拖到府衙。
    恰好太爷在坐,众人将前情一禀。大爷叫何礼上去,说:“这好是真的了?”何礼说:“太爷,实是先杀死在地下,
小人走进里边见的。”太爷说:“胡说,你卖水是高声叫的,怎生要走到里边!你走到里边,就怀奸了,与我夹起来。”
何礼叫道:“太爷可怜,若是小人一身,这般苦命,死也罢了。家中尚有七十五岁母亲,小人一日不赚钱,则二人无食。
今小人屈屈招了,不打紫,可怜母亲在家,定然俄死。只求太爷天恩。况小人是个至贱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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