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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蓁道:“我父亲乃是武官陶永,因为和汤王三殿下有些私交,所以被太子就想铲除了异己,借尚书黄蠡罢免吃闲饭的官吏时候,把我爹的名字也交上去了,现在,只有王爷您能帮我爹说话了,我求王爷帮我们陶家……”
阿忠打断道:“王爷为什么要帮你?他可不是个以权谋私的人!”
慕辰沉默如一片静海。
“王爷自然要帮我!”陶蓁又嘻嘻笑起来:“你看,王爷虽然身为六皇子,却是唯一能以才智、势力与太子和汤王抗衡的,王爷又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所以,就算他足不能行,太子和汤王又何尝不是防着他?”
阿忠骂道:“胡说八道的小妮子!太子与我们王爷情同手足!”
陶蓁的一双杏眼却认真、郑重起来:“皇帝为了保护王爷,不得不释于兵权,虽然保护的目的达到了,却给他带来无穷的隐患。王爷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武艺超群的僚属,实在是个喜事。三殿下那边可是能人辈出,太子那边更是不缺人巴结;小女子虽然没有阿忠爷这般少年英俊、英明神武,却也是打他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没有问题的,王爷却没有我这样花容月貌又有好武艺的僚属……”
说到英明神武时,阿忠不觉胸膛挺直了,说道“花容月貌”时候,他忍不住大骂:“你害不害臊!”
“忠爷,您别打断我,”陶蓁嬉笑道:“我身为女子,有时候帮你们做事有你们男人不可替代的优势,更何况,我还有能替王爷治病的奇药。”
陶蓁一双滴滴清水的眸子望着那画中人似的王爷,声音清甜如道藕汁:“王爷,您说,收了我这样的幕僚,您划不划算?”
慕辰抬眼,道:“为何不去找太子和汤王?”
陶蓁笑道:“那三殿下汤王表面上是朝中势力强大,汤王党却大都是善于阿谀奉承的奸佞文官,他只知道明中暗中了去害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如此对付,人品不佳。”
见慕辰正望着她,陶蓁继续道:“太子和你父皇的妃子以及朝中的中流砥柱们关系密切,看似风光一时,其实只不过是借了皇后和国舅他们的大树遮阴,太子虽是个风雅之人,却度量极小,你的锦瑟马上要被送到草原,他拥有美女如云,表面上又疼爱你这个弟弟,却没帮你说一句好话,这不是想气死有心疾的你?我不希望我的主子是个心眼小的小人。”
阿忠打断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瘸子就不小心眼?他很记仇的。“陶蓁笑道:“其一,王爷您孝顺有情义。昨天猫兔子见了那棵红梅就啃,红眼睛都高兴地发亮了,我就知道,那梅树得有多少名贵植物的滋养灌溉。其二,王爷您的胸怀海阔天空。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第二个王爷,任由他的侍卫张口一句“瘸子”,闭口一句“瘫子”的叫。可是您就是没有去计较。因为喜欢我这个花容月貌的食客,哪怕我摘掉了您后院的桃花,您也不恼。我喜欢您这样的主子,只要保卫您平平安安的,这就是我这辈子的福分!“慕辰垂下那蝶影似的睫,端杯再抿一口参茶,铜雀接了杯子,就听他道:“备水沐浴,备好马车,半个时辰之后,进宫。”
陶蓁一听,乐得跳起来:“太好了!”说完,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道:“属下陶蓁,拜见主上!”
慕辰挥起软剑,将她的膝盖阻滞在半空中:“事成之后,你再拜也不迟。”
陶蓁扬眉道:“我既然要跟着王爷,就得信你。”
阿忠却把她提起来,大声道:“你信他个瘸子做什么,我得说说你,其实他的忌讳挺多的……”
却听慕辰一声冷喝:“废话,退下!”
阿忠只得小声说:“你看,他挺小心眼儿的……”说着,带着陶蓁知趣地离开。
那铜雀待这两人退下之后,才道:“王爷,您这身子还没好呢……锦瑟姑娘走之前已经帮您擦过身子了……“慕辰冷冷地道:“洗。“那铜雀只得去吩咐烧水。
第四章
沐浴过后,慕辰清俊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一双影沉沉的丹凤眼举目时,摄人如旭日高悬。
铜雀打量着铜镜中仙人似的男人,一边用犀牛角的梳子仔细梳理着他的黑发,一边忍不住愁眉苦脸的叹息。
“唉。”铜雀摇头长叹着。
慕辰知他有话要说,沉默以待。
“唉。”
铜雀继续叹息,见自己家王爷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得自说自话道:“可惜喽,想我们家王爷,论才智,论相貌,论学识,论封地,甚至皇上的宠爱,哪样不在他俩之上呢。他们不就是……”
慕辰道:“觉得亏了就去跟有腿的主子去。”
铜雀只得噤了声,服侍他换上一件蟒缎青袍,披了皇帝新赐的白狐腋裘。
这身华贵却素淡的裘袍加身之后,铜雀打量着自家端坐如佛雕的主子,就更觉得他琉璃目含威,英明神武的丹唇紧抿,有人中之龙的姿仪气度。
铜雀心里暗自嘀咕:“你生在帝王家,就算有洁癖,又怎么能自己干净?迟早你自己会幡然醒悟!”然而,他终究是敢想不敢言,兀自回忆着他梦中的场景,梦里,凌慕辰君临天下,亲自迎接那打退了草原鞑子的阿忠将军……
门外已有响亮的敲门声,像是要敲碎了门似的。
由阿忠推他出门,再像素日一样抱他上马车的时候,阿忠的嘴里一贯是喋喋不休:“死瘫子,你怎么又轻了?下次我干脆一只手提着你上车好了!”说着,像张飞绣花似的,仔细将慕辰抱放于车内,然后,挺直了身板,仗剑在一侧伺候着,正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激越的马蹄声。
大约十来匹马,都是好马。
慕辰和阿忠屏住呼吸,警惕地辨析着。
“咴儿~~~~~”
马鸣声嘹亮,正是皇帝的那匹色如霜纨的骕骦。
不愧是名马,那一眨眼的功夫,马蹄声已的的近在咫尺,府上的一干人等统统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迅速刹马,利索地跳下,虽他早已过知天命之年,然他步履稳健,浓眉炯目,形同壮年。
见阿忠刚要把慕辰搀抱下车,皇帝凌宛天急忙道:“朕的儿子,朕来。”说着,亲自将慕辰抱扶到轮椅上,回头瞥一眼身后的好马,再瞅瞅自己皇儿丝毫不能动弹的腿,双目微眯。
“身子好些了么?大冷的天,快回府!”说着,凌宛天亲自推着自己六皇儿回府进了书房,一面吩咐着贴身的太监和铜雀:“还不给王爷准备脚炉暖和着!”
“多谢父皇体恤。”慕辰躬身道。可是,这种爱,他感激而无法涕零。
他深知,父亲在打仗时候可以给小卒吮吸脓疮,对臣子有功必奖,又何况是他的亲儿子。慕辰一直觉得,以他的父亲出神入化的用人本事,就算让你死,你还会流着眼内亲手奉上刀子谢主隆恩。
“瞧你,跟自己的父皇说这种话!”凌宛天慈爱地笑道:“身体好些了么?朕让快马加鞭给你带来上好的灰刺参下午就到了,等让他们直接送到你府上。”
慕辰感动而警惕着,锦瑟的事情之后,他终于知道“提防”二字。
果不其然,待脚炉手炉统统备好,茶也上来之后,凌宛天吩咐一干人等全部退下,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辰儿,朕突然觉得这哈丹巴特尔这次没那么简单。”凌宛天道:“辰儿,为了你的安全,还是不要亲自去送锦瑟了。”
慕辰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凌宛天道:“十年前,要不是咱们买通的他们的二可汗,导致所有将士无心恋战,他们早就杀到京城来了,以美人换和平,也不过是他灭咱们昭耀国威风、长他们将士志气的手段。”
凌宛天叹息道:“十年后,他们来势凶猛地杀过来,又是在天寒地冻,草原上寸草不生的时节,所有的部落都需要咱们昭曜国的丰富物资,如今是万众一心,这正好是哈丹巴特尔完成其霸业的好时机。他会为咱们送上的美人和少量物资罢手?绝对不会。朕和仆射们觉得,他们只是低估了我昭曜的战斗力,战得太久了,粮草缺乏,所以,才出此下策,说是以美人和物资换和平为诱饵,真正的意图是……”
慕辰在心中大笑,震耳欲聋,面色却依旧是冰冷而祥和:“是什么?”
凌宛天一脸的忿然:“为什么要锦瑟?就因为她是昭曜国的第一美人吗?朕觉得,他们怕是知道她是我六皇子的王妃,想待我皇儿亲自送人的时候,要挟你为人质来换土地罢了!”说着,愤愤不平地锤击着千年楠木制的书桌。
慕辰刚恢复正常的心脏再次陷入一派混战,默默地望着自己已年逾知天命的父亲,吞下那麻木不知味的丸药,心里先凉,再烫。
自母妃死后,他再也没有笑过,却练就一副处乱非惊的姿态。
“所以,锦瑟不必亲自身涉险。”慕辰道。
凌宛天却从袖中摸出一副羊皮肖像,羊皮上的女子双目顾盼神飞,樱桃唇含嗔含露,酥胸丰满,裹在纱衣中如待剥的成熟蜜桃,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瑟!
慕辰顿觉胸闷,目眩,本来刚轻缓了些的左肩膀,又吃痛开来。
“那些鞑子点名要这位女子,锦瑟,怕是躲不过了。”凌宛天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是朕最风流英俊的儿子。这事之后,辰儿要多少美女,父皇都给你,只是,这次,还是不要送她了就是。”
慕辰面无表情地道:“河西的李将军是我外公的旧部,松岭的杨将军师传我外公,而镇北的戍城将军,乃儿臣亲手提拔,倘若慕辰做人质,倒也杀敌的一剂猛药。”
凌宛天嗖地站起身来,怒道:“使不得!朕是大昭曜国的皇帝,差遣他们就不是猛药了么!”
凌宛天掉头就走:“朕说不行就不行!“慕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倾力打造的父慈子爱场面,冷哼一声。
“请父皇恩准。”慕辰咬牙道。
凌宛天终究却和慕辰商量起战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