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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喊,走走走该干嘛干嘛。不少人就准备撤退了。汽车长龙发出此起彼伏的发动机轰鸣声。
小眼镜儿一直没离开他的望远镜,正当人们打算解散的时候,他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大家别走,他又出来了!”小胖为好朋友的伟大发现充满了自豪,他信心百倍地陪着小眼镜儿坚守在原地。
果不其然,画家又出来了,这次似乎更惊险,他干脆爬到护墙上,像走平衡木那样小心翼翼又稳稳当当地走着,边走边对着楼下挥手。
小眼镜儿把一张小脸的上半截整个贴在望远镜上,非常敬业地向大家现场传真画家的表情:“他在挥手,他还在笑呢!真的在笑,连眉毛都在动,好开心的样子!”
大家感觉这个画家比疯子还要可爱。红头发和他的伙伴们欢呼起来:“跳啊,伙计,很刺激,很好玩!过瘾啊!!快跳!”人群激动极了,跟着一起挥手,一双双眼睛充满惊喜和渴望。
瓦蓝的天空上飘着这个城市难得一见的白云,早秋的风爽爽地吹着。在这样一个奇妙的星期天上午,赶上了这样一场盛大的PARTY,人们特别地心旷神怡。
画家看上去更加心旷神怡。他站在护墙上敬了一个礼,轻轻舒展着胳膊,单腿撑地,做了一个金鸡独立展翅飞翔的动作。
人们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有的小伙子还打起了呼哨。街上的汽车长龙早已再次地噶然不动,车窗里的脑袋伸得更长了。小眼镜儿在这一瞬间看清楚画家脚上穿的什么鞋子。“是一双裂了口子的棕色皮鞋!”他一丝不苟地向大家报告。
不妙的是,在这关键时刻,画家优雅而缓慢地爬下护墙,又朝楼顶中部走过去,一下就不见了。人们非常不满意地哼哼起来,对于这样吊人胃口的戏弄,他们感到十分痛苦。好比新婚少妇刚刚被丈夫调动了情绪,丈夫却阳痿了。
大约5分钟左右,画家出来了。像一个已经谢幕但经不住热情观众掌声的著名演员那样,很敬业地重新出现在18层楼顶那个巨型舞台上。他仍旧缓慢而优雅地爬上了护墙,但这次没有敬礼,也没有金鸡独立。他一屁股坐在护墙上,把两只脚悬空垂下来,无所事事地晃悠着。
观众对这个毫无创意、毫不惊险的动作极为不满。红头发开始骂人了:“要跳就跳啊,妈的你个傻 B,你耍老子啊!”众人跟着吼:“你耍老子啊!”
传来警车的呜呜声。没多久警车到了大厦前,人们自觉地退到两旁。车上跳下三四个训练有素的警察,他们麻利地铺开几个面积很大的袋状物。
小眼镜儿马上反应过来,自信地向旁人解释:“这是接住人用的充气扩建,人跳上去就可以不摔死了,电影里面都是这样的呢。”
一个警察揿开扩音器向画家哇啦哇啦喊话,大意是坐在那里不要动,我们马上来救你之类。另两个警察向大厦里面冲去。机灵的小眼镜儿拽上他的同伴像两条泥鳅一样立即跟了进去。后面的几个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也想进来,被保安拦住了。
警察找了大堂值班经理,交代了一下情况,就和经理一同上了电梯。
两个小家伙乘了另一辆电梯。“最上面一层楼,快摁一下。”小眼镜儿指使小胖。
“我的妈呀,紧张死了,还好咱俩溜进来了。”小胖捂着胸口嘘了一口气。
小眼镜儿不屑道:“紧张什么呀!这样多带劲! 007执行任务就是这样的,你懂不懂?嘿嘿,我看你就当不了007。”
小胖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太胖,没你机灵。”
小眼镜儿说:“不光是没我机灵,也没我勇敢,你嘛,不具备这个素质。”小眼镜儿发觉自己用了“素质”这个闶,觉得非常恰当,便得意地笑了一下。
小胖惊魂未定:“千万别让他们发现啊,会赶我们下去的。”
电梯在18楼停下。“叮”地一声门开了,两个小家伙谨慎地探出半只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两个警察跟那个经理说要打工通向楼顶的楼锁。经理哦了一声,说,他妈的,锁被他撬了。警察就没说话了,脚步声咚咚直响,像爬楼梯的样子。
小眼镜儿拉着同伴的手,找到楼梯,蹑手蹑脚爬了上去。
楼梯尽头朝左边开了一扇小门。走在前面的小眼镜儿压低嗓门高兴地对小胖说:“到了到了,从这里就可以上天台了。”小胖说:“我们还是别上去吧,会被他们发现的,就站在这儿看着好啦。”两个小家伙趴在门边,聚精会神关注着天台上的动静。
天台中央支着一个画架子,大堂经理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不要惊动他,老钱你去把他弄下来。”那个长着一张马脸的警察低声说。
另外那个叫老钱的警察悄悄走上前,来到画家身后,猛地一把抱住画家。
画家回头看了一下,满不在乎地咧嘴笑了:“干嘛?以为我要跳楼?”
老钱说:“那里太危险,快下来。”
画家说:“放开我吧,我自己下来。”
画家下了护墙。老钱皱了皱了鼻头,好像是嫌画家气味蛮臭。
画家懒洋洋地走到他的画架前,拿起笔涂抹开了。
“画画呢。”大堂经理有些讨好有惧怕地搭讪。
“没错,快画完了。画了一上午,画下面那些人,看像不像?”画家没有抬头。
“像,像,表情真绝了,不过好像画面很混乱。”经理说。
“这是叫什么先锋派吧。我不懂画画的。”老钱应了一句。
“画完就赶快下去!搞什么鬼,爬上爬下。撬锁,又扰乱治安。”马脸严厉地说。
画家嘴角扬起来,笑了一笑。一言不发继续画。
“行了,画完了。”画家满意地收拾好画笔和颜料。“喂,警察同志,借个手机。”画家拍了拍老钱。老钱看上去比另一位要和蔼可亲一点,估计不是个官。
老钱掏出一只老式摩托罗拉递给画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画家又笑了笑:“我手机早停机了,我连饭都吃不饱,哪里喂得饱手机。呵呵。”
他想了一会,拨了个号码。“小艺,是我。对,没错是我,好久没跟你联系了……我还好。是的我还在画画,这一次绝对是最好的。……最好的一张,如果拿去参加青年画家作品展,应该是最有震撼力的……你不相信没关系,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手机信号似乎断了,画家按了一下重拨键,耐着性子说:“小艺你别挂,我只讲两句话,最后两句。我知道,你现在过的是你想要的生活……我的那些画,你还记得吧,都在那里……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既然这样,好吧,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画家略显委顿地关上手机。但一转眼,又恢复了开心。他笑着对老钱说:“谢谢。”
“好了,画完就没事了,快下去!”马脸厉声催道。大堂经理也说,“艺术家,以后别干这么刺激的事情了。万一真掉下去怎么办?”马脸继续说:“以后找点正事干,不要总是标新立异!”
两个小家伙见这一行人往门边走来了,急忙下了楼,匆匆找到卫生间躲起来。
两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楼道上的动静。
参差不齐的脚步声近了。警察叫画家一起坐电梯下楼。画家说不用等他,他要上个厕所先。没大一会,电梯到位的声音——“叮”,紧接着说话声消失了。画家孤独的脚步声回响在空空的楼道上。
画家进了卫生间,背着他的画夹等工具,根本没看两个小家伙一眼。方便完了,画家走了出去,一转身又爬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两个小男孩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画家忽然回头说话了:“小孩不用怕,跟我来吧。”画家的声音很柔和,听上去有几分亲切。
小眼镜儿朝他的好朋友使了一个很酷的眼色,两人便心照不宣地随画家人走到天台。天台非常宽阔,到处支楞着一些生锈的铁架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眼镜儿暗地里地揣测了许久。风特别大,吹得头发舞来舞去的。小眼镜儿打了个激灵。
“画家叔叔,能看看你的画吗?”走到天台中央,小眼镜儿壮起胆子问。
画家和气地笑笑,打开画夹,取出那幅画。两只小脑袋挤到一起费劲地瞅着。
小胖说:“我看不懂,这么多张人脸朝上面看,好可怕。他们在看什么?云为什么是墨绿色的?”
小眼镜儿说:“这些人脸和下面刚才看热闹的人好像啊!云为什么不是白色?天为什么不是蓝色?”
小胖注意到画的下面有一行字:“瞧,这里几个字‘观看落体者’,是什么意思?”
小眼镜儿想了想,说:“大概是这幅画的名字吧。”
“我想也是……这幅画怪怪的。”小胖喃喃道。
画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他踱到护墙边视察了一番楼下的情形,折回来对两个小家伙说:“人都散了。”又问,“你们喜欢这幅画吗?”
“喜欢……不过,有点怕。”小胖回答。
“没什么好怕的,呵呵。送给你们吧。”画家拍拍小胖,一阵风把画家身上的气味吹进小家伙的鼻孔。
小眼镜儿想到一个问题:“画家叔叔,你刚才为什么要到护墙上做体操呢?”
“做体操?哈哈哈……”画家觉得有趣极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伸出黑糊糊的手摸了摸小眼镜儿的头说:“对对对,是做体操。我做体操是为了给下面的人看,给他们看了我就好画他们。”
画家把画卷成筒状,塞到小眼镜儿手里。“拿好它,你们不去吧。”
“那你呢?”小眼镜儿问。
“我再吹会儿风。”画家温存地笑着,笑得很好看,有一排还算白的牙齿。
两个小家伙下了楼,瞧热闹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服装店的秃头老板站在他店面的台阶上,和几个警察歪唧着什么。
两个小男孩心神不宁地走着。
“砰——!”
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