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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一亮,他的自负超越了他的审慎。
“2,000万。”
萨拉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阿诺特咧嘴一笑,可是嘴上却说:“索洛斯在黑色星期三赚了10个亿。”
“是的,可那是合法的。”
“是啊……想想看,我用非法手段应当能赚多少呢?”
“你赚了多少了?”
她有些谨慎起来:“那就可观了。”
阿诺特看了看表,1点了。他想赶快离开交易大厅,给卡拉打电话庆贺一下。他突然感到一阵幽闭恐怖,随即站起来。
“我要去吃午饭了。”
“为我喝一杯香槟吧。”
他脸绷得紧紧的,走开了。让她入伙也许还可以,可是一切依然如故。她还是个臭婆娘。
斯卡皮瑞托走出办公室。威尔逊在离他两张交易台的地方跟结算部的姑娘们说话。附近没有人能听见他说话。
“你的头还疼吗?”
萨拉抬头看了看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哦,不疼了,谢谢你。”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她抬头看着他的脸,接着又把视线转开了。她抵挡不住他那凝视的目光,偷偷地看他的东西使她觉得是做了亏心事。她的脑子里又响起松本那嘶哑的声音。那笔非法交易弄得她头昏脑胀。她太疲劳,她的脑袋里已经没有容纳他的空间。她直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斯卡皮瑞托低头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几分钟便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萨拉见他走后,朝威尔逊喊道:“嘿,西蒙,你今天可以顶替我一下吧?求你帮个忙了。”
他隔着几张交易台冲她笑了笑。“好,不过明天该你顶了。”
“没问题。”她说着拿起手袋,匆匆走到外面,在下泰晤士大街上叫了辆出租车,径直朝梅费尔驶去。
她感到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是她却为松本感到担心。整个上午她不时给她打电话去,而那边只有录音应答。萨拉知道她肯定在家,不过是不接电话罢了。20分钟后,她来到海斯小街,站在松本的寓所前面,按响她的门铃。过了几分钟,对讲机里传来松本正美幽灵般的声音。萨拉简短地说了几句,门叭嗒一声打开,把她放了进去。
萨拉推开门,穿过门厅,上楼进入松本的卧室。松本躺在床上,身后垫了一只长枕头,身上盖了一条浅蓝色的开司米毛毯。她朝萨拉笑了笑。萨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几乎认不出她了。她看见的不是她那窈窕的身姿和细腻白皙的皮肤,而是鼻青脸肿、累累伤痕。自左眼向下到面颊处的一道口子缝了好几针。她的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几乎看不到白色了。那张漂亮的嘴唇肿得老高,两只牙齿被打落。
松本向萨拉伸出一只纤细的胳膊,指了指她床边的扶手椅。萨拉机械地走过去坐在上面。她看着自己的朋友,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感到愤怒,感到难受,心跳加快,背上冒汗,禁不住泪如雨下。她实在控制不住了,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天哪,正美,我真太对不起你了。我万万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如果我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让你……”
松本打断她的话说:“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你当时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费力地喘着气说道。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就我来说,这事已经结束了。昨天晚上医生就来过了,今天上午又来了一次。他做了处理。过6个星期,这些都会拿掉的。”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我的肋骨也会长好。我不会去报警的。反正我感到还是不报警的好。”她对萨拉笑了笑。萨拉感觉到了,松本正美已经猜到这不仅仅是办公室里的钩心斗角,而是有更大的背景,不过她很明智,不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她似乎觉得萨拉也不希望警方介入。
萨拉向她的朋友报以微笑,并用手抚摸着她那乌油油的头发。松本正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臂弯着放在胸前,仿佛是想支撑两根被打断的肋骨。
“不要担心,萨拉。马修·阿诺特和他的拳打脚踢最终是要有报应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相信这一点。”
萨拉抓住松本的手,轻轻地握着。
“会有这一天的。”——
正文 第20章
整个下午,萨拉都尽量躲着阿诺特。每次看见他的脸,她都想用手撕他脸上的肉。她在图书馆呆了一个小时,钻进杂志堆里,假装在看《经济学家》。
回到交易大厅后,她在交易台之间随便走走,聊聊天,抽抽烟,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到4点钟,她已经挺不住了。她必须在她那点可怜的自我控制崩溃之前离开。她走到自己的交易台前,关掉电脑,拿起手袋,以她能调动的最愉快的语言说了句“再见”,转身准备离开。匆忙间,她险些撞到洲际银行首席执行官卡尔·海因茨·凯斯勒身上。平常凯斯勒难得到交易大厅来。她急匆匆地说了声“对不起”,身子一闪从他边上走了过去。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看表。
“我还不知道我们这儿4点钟就下班呢。”他对阿诺特说道。
“哦,这个嘛,她是个谁都管不着的人。似乎一般规定对她都不适用。”
凯斯勒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阿诺特,“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好像很怕她嘛。”
“哦,别瞎说了。她这人很讨厌,如此而已。每天在她旁边坐8个小时,一个星期坐上5天……任何人都受不了。”阿诺特深深吸了口气,同时耸了耸肩,希望这个动作能表示他对此不感兴趣。
“不过,我来要谈的不是关于她的事,”凯斯勒把嗓门放低,“我对今天的汇率变动非常感兴趣。我想我们可以聊聊这个问题。明天晚上吧。7点半到马克俱乐部,怎么样?”
阿诺特点点头。
萨拉4点半一到家就给雅各布打了电话。一个钟头之后,他来了。看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让她在餐桌边坐下。
“你被发现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昨天晚上我朋友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有个装置不发信号了。当然,可以做出比较天真的解释,那就是它可能被清洁工人无意中拽掉了。没有看见你的脸之前,我也希望是那样。是怎么回事?”
萨拉看着坐在餐桌另一侧的雅各布,看着他那张慈祥、沉着的脸。她真希望看到他脸上出现惊慌的表情,在小事情上他会显得很紧张,可是在紧急情况下,他总是镇定自若。
“阿诺特发现了他交易台里和卡拉公寓住房里的窃听器。他把松本毒打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还打断了她两根肋骨。”
雅各布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萨拉继续说道:“我设法稳住了阿诺特,使他相信我也想参与。我觉得他相信了我的话。”她苦笑了一下,“意大利把贴现率提高了1个百分点。阿诺特得到了内部消息。是卡塔尼亚透露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他显然以为我知道的情况很多。他是说走了嘴,说了卡塔尼亚的名字。他说:‘卡塔尼亚说买进里拉。’所以我就替自己买了5,000万,然后又把它卖出,赚了300万。”她耸耸肩,“于是我就表明了自己的诚意。我认为阿诺特是相信了。现在的问题是,他是否告诉过第三和第四个人,如果告诉了,他们是否也会相信我。我原先以为斯卡皮瑞托是第三个,可是我现在肯定不是他。如果我再在里面呆一段时间,我肯定能有机会知道是谁。”
雅各布沉着的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这些人都是疯子,萨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应该再呆在里面。”他说得慢慢吞吞,结结巴巴,语气中既有愤慨,也有为她和松本的担心。
她的态度很坚决,“我必须这样,至少是为了正美。不用担心,阿诺特已经上了钩。他认为我是他的人了,反正我跟他说了,如果我遭到不测,那些磁带就会被送到欺诈要案办公室。他吓得脸色煞白。他真的相信了我的话,所以还不会马上就搞我。”
雅各布有点动怒了:“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萨拉暗自一笑。她才不会呢。
雅各布开始感到自己已力不从心。他现在老了,而且已经退了休。这些事他早就想让别人来干了。他长叹了一声。
“听我说,萨拉,但愿你的巴林顿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因为我还不知道。你认为他会对这些事做出什么反应?”
萨拉看着墙,心里在琢磨。
“我们来看看吧。”她查了查她记录地址的小本子,抓起电话,按下巴林顿的电话号码。她坐在那里,听见另一端的电话铃在响,等着对方来接。
“行长,我是萨拉。”
完美圆润的声音柔和地传了过来:“萨拉,下午好,你怎么样?”
“我很好,谢谢。行长,我一直在打电话找你,事情有些有趣的进展,有坏有好。我在卡拉·瓦伊塔尔的公寓房和洲际银行里装了窃听器,被阿诺特发现了。他循迹追查到我这儿,当面质问。我辩解说那是因为我害怕他炒我就鱼,所以想搞到他一点丑事用以对抗他。我告诉他我知道全部阴谋,而且我想沾点油水。他只好隐忍了这事,开始喋喋不休,结果脱口告诉了我:卡塔尼亚是源头。”
她稍作停顿。在电话的另一头是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巴林顿说话了:“萨拉,这叫人深感意外。”他的声音是若有所思而冷漠的。然后,那语气变得更加公事公办和冰冷无情:“听着,这会儿有个会议正等着我,过一会儿我一定给你电话。”
萨拉眼看着地板:“那好,再见。”她放下话筒,后仰坐着,点着了香烟。她瞥了一眼雅各布:“你也许是对的。他说他有个会,过后一定打电话给我,听这口气我觉得他是在设法拖延时间。看来他已力不从心。那么,如果他不能操纵,谁是操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