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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走后,只剩各务一人了。
经过长时间的紧张和兴奋之后,各务陷入了虚脱状态。他突然觉得排列着长椅子的候诊室和被荧光灯强烈照射的走廊已不复存在了。他好像在观看一副没有远景的画面一样。他甚至感到连自己坐在这里这一事实也不是真的。他沉浸在一种虚无的幻觉之中,仿佛知觉已离开了肉体,开始浮游到另一个空间里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挂着“主任”胸牌的中年护士走了过来,他才勉强醒悟过来。她问各务是否有必要通知麻子的家属(可能从院长那里知道各务不是麻子的家属了吧)。
各务再次陷入了紧张状态,心情沉重起来。
他给三鹰署打完电话之后,就想起了通知麻子的家属,当时还不顾一切地拨了电话,可当时没人接。他就这样无意识地把此事抛在脑后了。
也许三鹰署或西荻洼署已跟麻子家里联系过了,但也不一定。他心想还是应该亲自通知一下,这是自己的义务。
他来到放在挂着窗帘的传达室窗口上的电话机旁。因为麻子家里只有夫妻二人,此时一个人在家的桂木会接电话吗?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呢?他硬是排除使其有点窒息的阻力,按记忆中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电话铃声不停地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接。他松了一口气,决定不再等待了,便放下了话筒。这么一来,想不到心中悄然生起一种宿命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当麻子的生命出现危险时,伴她一起共渡难关的只自己一个人……
不一会儿,他又给自己家里拨了电话。这边也好久没人来接。不过,当他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夜里三点半时,赶紧把话筒放下了。家里只有两位已年过70的老人,对于儿子平时不曾有过的“擅自外宿”的行为肯定是非常担心的。不过今天晚上或许还是休息了吧。
他又回到候诊室里,坐在了硬邦邦的长椅上。
躺在担架车上、脸色像石膏一样的麻子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现在那根吸氧气的管子是否还在她那小巧的鼻孔里插着呢?
在这之前与麻子幽会过的几个场所及会话的每一个细节又历历在目地出现在各务的脑海里,然后又禁不住想起桂木谦介那高高的身影。最初是在E市的工厂里经人介绍认识了他,后来在前桥又见过他两三次。接着,前来诉说农作物受害情况的联络协议会的代表、大学里听讲座的学生还有自己曾拜托过陪伴麻子出面作证的那个律师朋友等等这些人的相貌都—一出现在各务的脑海中。假如自己和麻子的关系由此张扬出去的话,自己早晚得离开那所大学。今后,有哪个单位会接受他呢?
各务冷静地反复思考着这些事,早把疲劳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是,当他从这些思考中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靠在椅背上不断地打着盹儿。刚才的那个护士走过来劝他到一间空病房里去睡一会儿,可是他不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他觉得将自己关闭在一间空房子里会有些不安。
当黎明的阳光开始透过候诊室的棉布窗帘射进来时,先前来过的田口刑警一个人出现在这家医院里。
田口好像睡眠不足似地耷拉着眼皮。他一看到各务的身影,就快步走了过去。
“你好。”他用眼神打了个招呼,然后说:
“轧人后逃走的罪犯被抓住了。”说着,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
“在桂木麻子夫人被轧约两小时之前,有一个人打算把住在练马区关町的少年带出去杀掉,后来在小金井的五日市街道上被跟踪在后的一名记者发现后就逃跑了。根据少年和记者的描述,以及在追踪时雇的那辆出租车上的司机所掌握的罪犯的汽车的情况,罪犯大体上有数了,已下了紧急搜捕令。”
“……”
“然后在井之头公园发生了轧人事故。从前后的情况来看基本上断定是同一个罪犯,就对其去向进行了搜查。不久在国立市一带发现了正在逃跑的被通缉的车辆,逮捕了开车的司机。目前总算大致取得了口供。”
“那么,罪犯是……?”
“被害人的丈夫,桂木谦介……”
一瞬间,各务愣了,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吗?
田口喘了口气,慢慢地点了点头。
“根据他口供的大概内容可知,桂木好像从今年夏天起对妻子的举止开始有些怀疑。不过,据说令他对其表示明显怀疑的还是在畑山欣造遇害的头一天晚上,麻子有在外面过夜的迹象。那天他去E市工厂出差,麻子对他说过要到短期大学时代的一位朋友家里去玩儿。到了晚上,他想起了一件事,就多次往自己家里拨电话。最后一次是夜里3点拨的,始终没人接。虽说是朋友的家里,一个女人到那么晚了还不回家,这事非同小可。——因为早就有怀疑了,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一回到东京就委托一家私人侦探公司跟踪其妻子。不久,就查到了她与一个男人在井之头公园的旅馆里幽会。而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群马医科大的副教授。据说把对方查清后,桂木就随即与侦探公司结了帐。他好像也认识到若被别人掌握的资料太详细,就连私人侦探也是危险的。他也够谨慎的。”
一说到“不是别人……”,各务只好低下了头。
“桂木真想立刻抓住妻子的长发当面痛骂她一顿,不过他心里犹豫了。假如麻子因自已被丈夫发现了反而毅然决定提出离婚,或者干脆擅自跑到仍是单身汉的你的身边去的话,那么因为当时正是公害纠纷闹得激烈的时候,所以肯定会招致对各务的误解和猜测吧,就是对本公司他也无法解释清楚。有没有比无益地刺激妻子更高明的办法呢……?正当他左思右想的时候,中谷浩司在朝霞市的一家旅馆被杀了。结合畑山事件后投匿名信的女人、和中谷一起进入旅馆的女人,随后驾驶一辆小型汽车在现场附近的女人表现出来的特征,麻子就逐渐被归入了搜查圈内。的确,中谷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妻子的行动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可疑的电话打过来,争论了半天,结果她找了个令桂木听起来很不自然的借口出去了。当时他打算在后面跟踪,就放她出去了。可是因为自己的车被妻子开走了,就被迫死了心。桂木狼狈极了。自己的妻子不仅与群马医科大的副教授私通,而且万万想不到还会杀人。不管以何种方式,只要与杀人事件有关,他在社会上的地位就会丧失的。从另一方面来说,E市的纠纷也越来越激化,受害者一方单独委托P大进行了地下水分析,很可能得出共立电化是主要污染源的结论,这一消息已传入他耳朵里。那么早晚会到法庭上去。形势如此不利,自己又陷入了目前这一沼泽之中。可以说从这个时候起。桂木已失去了理智。”
“桂木说他暂不怪罪妻子,无论如何也必须把妻子的不忠和参与犯罪事件的事实隐瞒起来。他偶然有一次与目前在电视台任报道部主任的一位大学时代的朋友在一起吃饭,若无其事地打听到一些情况。据说在中谷事件中,麻子还未引起注意。总之,好像没人看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引人注目的那辆灰色小车的车牌号也没有查出来。就是说麻子并没有留下无法脱身的证据。倒不如说,关键还在于那个畑山凶杀案,专案组还在搜查那个练剑少年谈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和少妇模样的女人。因为那个男的是凶手,所以指望那个女人提供重要的线索。另外,可以认为那个女的就是上次投信的那个女人。然而,在桂木看来,如果那个女人就是麻子的话,那么就会从中暴露出她与各务之间的关系,甚至会成为她杀害中谷的证据。那么,断定那个女人就是麻子的证据是什么呢?——桂木从朋友的话里判断出依靠的是久藤恭太的一句证言。据说那个女的在案发头一天晚上曾投宿在一家旅馆里,而旅馆里的女招待说自己没看清那个女人的面容。可是恭太却说如果自己再见到她的话一定能认出来。桂木以旁观者的身份装出好奇的样子,探听出那少年的姓名和住址,然后就到少年住的地方做了一番调查,记住了他的长相。不过,桂木说他当时还没有明显的杀人动机。”
“这么说来,畑山凶杀案发生后不久,在富士见池袭击恭太的就是……?知道那件事后,麻子才决定投信的呀。”
“不,那个人是中谷浩司,这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桂木找到少年恭太家里是一周前的事,好像昨天晚上是第一次直接下手。”
“昨天晚上……”
“就是刚才说的发生在五日市街道上的事件。在最近一周内,对桂木来说,事态发生了急剧的恶化。据说三天前,他在公司里接受了《日本新报》社会部记者的采访。那位记者为了刺探共立电化与群马医大之间的关系,在采访中谈到了麻子的名字,并试探性地向他暗示了麻子与各务副教授是童年时代的好朋友。对此,连桂木本人也感到很新鲜。桂木内心里突然发慌了。这么说,难道新闻机构也知道了麻子与各务私通的事?——紧接着林奈津实又失踪了。他阅读了从饮食营业厅买来的晚报,清楚地认识到这次搜查就是对准麻子来的。虽然报纸上没登出麻子的住址、姓名全称,但是,也许在报道时故意给隐去了。总之,警方的搜捕网肯定会捉到桂木麻子,这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他终于下了决心赶到前面,亲自把妻子给除掉。”
“……”
“昨天他是开车上班的。下午6点多钟,他从单位直奔自己家,但是家里没人。从刚才和你的谈话中推测的话,当时晚报还未送到他家里,他夫人可能去买东西了吧!可是桂木却认为警察可能已经来过了,要不就是麻子已经逃跑了。不过家里看不出有刑警来过的迹象,所以他认为是麻子因害怕而躲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