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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对雁卿丢下自家姊妹在旁人家乱跑的事颇为不悦。不过雁卿素来行事痴顽,林夫人又放任她,李家姐姐便也不愿开口管教。就只道,“记得要先问过表婶再去。”
元徵此刻必然在外席和庆乐王一道宴客,雁卿当然不会对林夫人说她要去找七哥。便只说想去兰雪堂看书。
她是觉得,七哥宴饮的间隙若想歇一歇,必定会去兰雪堂。也没什么理由,就是直觉罢了——在元徵身上她的直觉往往很准,便如人说的“心有灵犀”,也未尝不是自幼就养成的默契。
雁卿从席间离开,只令两个丫鬟跟着,便往兰雪堂去。
才不过两三个月罢了,就已错过了春光。满园桃李之花尽数凋谢了,到处都是蓊蓊郁郁的浅碧深绿。低处灌木间悄然缀满青果。高处树荫饱满浓郁,无风自摇曳。那薄而宽或窄而长的叶子交错相摩,远远近近的轻响如错落涌动的海潮,无有止息。
雁卿便走在斑驳摇曳的光影与树海间。
她想,若见了七哥,该对他说些什么?
……大约就只能安安静静的陪他喝一盏茶吧,对了,还可以再送他礼物。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这总能令他略开心些吧。
有人闯进视野中时,雁卿尚无被阻拦的自觉。
她也只在为安慰元徵而努力思索的间隙里分出一脉心神,不经意的想,那雪猫似的胡服少年似乎是个熟人。
片刻后那少年便一抬手臂拦在她的面前,开口便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雁卿才骤然回过神来。那少年做胡服打扮,虽年少,却已十分挺拔,皮肤如月下堆雪般洁白。一双金褐色的猫眼正带了微烧的怒意瞪着她,仿佛她做了多么令人恼怒的事似的。
可不就是个熟人么!
雁卿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全身都炸起来了。下意识就露出敌对戒备的表情来,退了一步。
——毕竟上回见面,难得对他生出些亲近感来,就被他痛骂“轻薄”、“蠢材”。雁卿对他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见过他脆弱悲伤的模样,也确实已无法再将他当作初见时那个歹毒残虐的魔头看待了。
先下意识的顶回去,“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片刻后想到太夫人和林夫人的教导,才又不情不愿的老实起来,补充道,“我随阿娘一道来赴宴的!你不也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的说:我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元彻这一日来;也是为了给元徵庆生。
作戏而已,谁还不会?横竖以他的身份地位;屈尊前来就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只不想竟会在这里碰见雁卿。
元彻那双猫眼微微的眯起,隐隐有暗火在烧——他记起来了;他头一回遇见雁卿就是在庆乐王府上……这半年里他统共来了两回,就遇见雁卿两回,还有他没遇见的时候呢?
元彻很讨厌元徵。不需要旁的缘由——皇帝待元徵比待他温和。
他印象里元徵惺惺作态、虚伪阴险,总要在他防备不到时夺走需要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他阿爹是这样,雁卿也未必不会……
他的声音里不觉就藏了一股阴冷,“你和元徵很熟?”
雁卿觉得这位太子殿下管得未免太宽了。她和七哥熟不熟,凭什么要说给他知道?
就道;“也不一定非要很熟;才能来为他庆生吧。你和七哥就很熟吗?”
元彻跟他当然很熟;不过他更在意的却是,“你叫他七哥?”
“大家都叫他七哥……儿。”
她逞强的挑起尾音来,可那语气里的亲昵是瞒不了人的。她的叫法和旁人都不同——毋宁说那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叫法,旁人若也这么叫,不是太刻意,就是太呆板。唯有她叫着才亲切又娇俏,软软的戳到人心里去。
元彻目光就又阴了一分。他说,“哦……”片刻后又扬眉望她,目光幽深的,“你叫我什么?”
雁卿噎了一下,片刻后才示弱道,“太子殿下。”
“不对,你不是这么叫的。”元彻却立刻就否决了。
雁卿就抿了抿唇——她觉得元彻真的是很多事,他们又不是很熟,统共就见了这么三四回。怎么称呼还不行?所谓的称呼,叫出来知道是在叫你,不会错了意不就可以了?
“你从来都没叫过我。每次要么就省了,要么就不情愿的叫一声‘你’——你还真敢啊,对我这么不敬。”
挑刺——这绝对就是挑刺。
雁卿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对他发出来,就又忍着叫了一声,“太子殿下——以后我恭敬的这么叫您,这总没错了吧?”
“凭什么元徵是七哥,到我这里就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比她还生气。那声音阴阴的,却又刻意平缓着。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莫非他比我还亲近些?”
雁卿:废话啊!
可她不能这么顶回去,就沉默不语。
元彻又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说道,“我的师父是你的父亲,我的姑婆是你的祖母。元徵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雁卿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和元徵打从记时前就已认得了,可元彻露面就把她妹妹打了,这也能比?
到底还是忍住了,只闭紧了嘴不肯出声——她能隐约察觉出元彻对元徵的敌意,直觉她若在这会儿表露出对七哥的亲近来,只会给七哥添麻烦。
“你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太子又刻意柔和了声音,诱导道,“头一回碰面时我就告诉你了。”
他一提那回碰面,雁卿整个人都绷起来了。越发觉得他声音虚伪阴渗,就和当日他逼迫自己跪着时,上前虚作友善时的声音一样可怕。
可她记性到底还是不差的。也是好学使然,因那日元彻念了一句诗,他一问雁卿就下意识的就努力去回想了。
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太子他叫阿雝。
她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一旦想起来,眼神立刻就透露出“想起来了”。
那转折立刻便被元彻捕捉到了。
雁卿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负气——为自己竟然真记住了这个名字。虽则她也不明白这点小事究竟有什么可生气的,可对上元彻倏然转晴,期待和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眸子,她就是很不甘心。她觉着元彻似乎是会错意了,且是往十分自以为是的,颇不美好的方向上会错了。
元彻显然在等着她叫出来,雁卿就说,“先生说要为尊者讳。太子殿下的名字不能乱叫。”
“我准许你叫。”元彻飞快的就说,“你就叫我雝哥哥,我还是叫你雁卿妹妹——”他就轻轻的叫道,“雁卿妹妹。”
雁卿说,“我不叫。”
元彻的目光霎时便又恼怒起来,“你真的不叫?”
雁卿说,“我不叫。”随即就戒备的退了半步,可毕竟对元彻的印象有所改观,戒备的就不是那么彻底。又不确定的试探道,“你不会又要逼我跪下,然后来踢我出气吧。”
元彻的怒气仿佛被人一针戳破,立刻四泄而散了。
他暴虐惯了,又处在生杀予夺的位子上,便从不觉得这是错的。可雁卿这么平平淡淡的点透了,他竟霎时感到羞耻——虽则此刻他没有这么想,可他毕竟这么做过。偏偏又让雁卿知道了他曾有过这么丑陋可耻的行为,简直要恼羞成怒了——他总算自觉出这是丑陋可耻的了。
立刻便虚张声势的遮掩道,“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坏的人?!”
雁卿就松了口气,道,“我觉得你也许不会啊,所以才要问一问。”
她答得坦坦荡荡,可元彻竟霎时满脸通红,只觉得浑身都沸腾了那么一刻。好一会儿身上的热度才褪去了。
就道,“我就是不会——以后不用问了!”
雁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没那么面目可厌了,不经意就笑起来,“哦……那以后我就不问了。”又说,“若没旁的事,我要去看书了。”
就用很随意的询问目光望着他。
元彻又想让她快滚——谁要在她面前出丑啊。可想到要分开,心里便又像被什么扯着、又总不撕裂般的绷紧、难受着。
甚至连眼神都不想从她身上挪开片刻。
想要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想要知道她对他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可万一她说不是呢。
元彻便又烦躁起来。尤其他烦躁的时候,雁卿居然那么无所谓,他就更燥乱恼怒。
这很不正常,他想摆脱,可控制不住。
越难受也就越生气,他终于还是对雁卿道,“滚吧!”
雁卿不明白他怎么又喜怒无常起来——不过他更过分的样子雁卿都见过了,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她也只想离他远些罢了。
利落的屈膝行礼,雁卿片刻都没耽误,迅速离开了。
隔了一重果树一重游廊,元徵立在院子的那一边。透过墙上木质的花窗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边的景色。
雁卿已经离开,元彻还留在那里。
元徵低缓的退了一步,自窗边离开。他面容平静,睫毛遮住眸光,只一片黑沉沉的静默。
仆役上前问道,“出去迎接吧?”
元徵摇了摇头,那声音空洞涣散着,几乎察觉不出情绪,“再等等吧。”他说。
虽实际上已离得很近了,可要绕过月洞门到那一侧去,还有很长一段路。
元徵行步很快,仿佛背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一般。可那步伐是飘忽不稳的,连他自己都恍然觉得自己没有踩在实地上。
他不停的在心里说服自己——雁卿也许只是不愿意在元彻面前表露出对他的亲近罢了,她心里显然还是喜欢他的。
可他原本就是多疑的性子,少有能彻底安心下来的时候。再怎么说服自己,也只是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脑海中刺目的是雁卿最后的微笑——才不过多久,她竟已对元彻冰释前嫌了。
她总是很容易就接纳喜爱旁人,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觉得元彻固然任性霸道,可也更鲜活多彩,坦率投缘些。
在月洞门前元徵突然就停住了脚步,然后一拳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