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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榜推vip2015-01-17完结)-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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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蹭了蹭,“阿娘你真好。”
  林夫人略感受之有愧。她确实替雁卿求谋求了,然而东郡公那厢却顾虑重重——他是宇内知名的大儒,一讲动辄有三千士子远来闻道,能入他门下着不过百之一二。对士子如此吝啬,却要收个女学生?东郡公觉得很不像话。
  但鹏哥儿、鹤哥儿兄弟的聪敏却也令他不能不对雁卿心存好奇,恰谢景言离京前来向他辞行,说起雁卿的事,东郡公终于有些心动。他也十分关心谢景言的婚事,向谢怀逸询问时提到林夫人和谢景言的请托,谢怀逸便笑道,“班、蔡之教化不达于闺阁,谁为传之?”
  虽东郡公的子弟遍布朝野,不必担心如班彪、蔡邕那般学术断绝,需由女儿来传续光大。可若真能教导出班昭、蔡文姬来,那也是值得流传青史的佳事啊!终于帮东郡公下定了决心。
  谢景言肯成全雁卿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林夫人的心情也很复杂。不过,纵然微妙的恼他越俎代庖,林夫人却也不能不承认,谢景言确实是她一直在为雁卿寻找的人。
  终究还是对雁卿道,“这件事你却要谢一谢谢三。”
  说是要谢,可又无以为谢——她身上许多事,谢景言都不辞其劳的帮忙,可她却从来没有哪里帮得上谢景言过。
  这感觉略有些微妙。就好像养兔子似的,最初雪团不那么亲近她,可她拿萝卜喂它的次数多了,渐渐它一看着她便傻兮兮的凑上前来。
  当然谢景言不会把她当那只肥兔子,可雁卿自己却似乎有些在意。
  她想变得同谢三哥一样的强大,那时他们的互相喜欢才更纯粹,更坦然。当然,首先不能辜负了谢景言的好意——她得快些成长起来,学有所成,才有能力也帮三哥实现他的志向。
  转眼便到了赵文渊和谢景言离京的日子。
  大军出征的场合,雁卿是蒙混不进去的。也只鹤哥儿借着职务之便,得以前去送行。
  想对谢景言说的话,雁卿其实早已对他说了。心里仅剩的就是担忧他在前线的安危,能说的唯有祝他武运昌隆,凯旋而归。可她心里依旧不安稳,到底还是将随身佩着的玉雁解了,托鹤哥儿一并带去——雁字有信,必能如期而归。且是她随身佩戴之物,总觉着谢景言带去了,危难时她也仿佛就在他身边一般。
  鹤哥儿看她将寄名锁赠人,真想戳着她的额头狠狠教训一番。可惜林夫人在场,却连眉都没皱一下,显然也是默许了,鹤哥儿也只能忖她,“看谢三给你弄丢了,你哭不哭!”
  雁卿才不会为一枚玉雁哭呢!
  何况……这其实也就是她对谢景言那句“愿不愿意嫁给我”,给出的答复了。
  鹤哥儿一路送了十余里,依旧不想回去——他恨不能一路送到了凉州,然后战甲一披直接跟着上阵。自然不能如愿。
  打马回城前,总算将装了玉雁的荷包丢给谢景言,“雁丫头给你的,回头没人时再看!”
  谢景言接到手里,便已大致摸出了轮廓。他也是个坦率的,脸上立刻就泛起明亮的笑容来。却也从善如流的直接纳入怀中,笑道,“知道了。”
  鹤哥儿真是很想抽他,不由就又拨马回去,待要再说什么。后头军中便有令官上前,向赵文渊秘禀了些什么。
  赵文渊眉头不由皱起来,一点头。令官便将一枚笔杆粗的小竹筒交给谢景言。谢景言便在马上将竹筒里的纸条抽出来。脸上笑容立刻便凝住了,他将纸条递给赵文渊。赵文渊看了只一笑,随手撕碎当风洒了。
  鹤哥儿不由在意,可又怕是机密军情一类,便只跟着,没有上前。
  谢景言便道,“给我的——当心背后。四个字。”
  鹤哥儿便觉着没意思,“你得罪了人?”
  谢景言在一笑,道,“送信让我‘当心’的,正是我得罪的那个人。”
  这样的提点说和没说一个样儿,鹤哥儿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那你便留神些,总归没错。”
  谢景言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嗯。”

☆、第七十三章 上

  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送行回来,鹤哥儿便将谢景言收到的四个字向林夫人说了。
  林夫人听了先轻笑;“这么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说是提点人;反而更像是扰乱军心——其心可诛。”不过若真的是计;那也该对人对症——赵文渊和谢景言都摆明了不是会被这种消息动摇的人。林夫人当然也不会因此就置之不理,凝眉斟酌了片刻;抬眼问鹤哥儿;“你有什么想法?”
  鹤哥儿道;“还是得查一查。”在这方面他却有很多经验;“消息是元七送去的没错,不过估计问了他也不会承认。设若他不怀好意;我是看不出送这种信有什么用心。设若他真有心提醒;那追查起来就有讲究了。”难得也有他在林夫人跟前表现的时候,他便兴冲冲的讲说起来;“元七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据何做出判断?弄明白这两点;便不必非得他开口说不可了。”
  看林夫人的表情,也只觉着这种追查聊胜于无罢了,“那你就去追查追查吧。”
  鹤哥儿倒不大计较口头赞赏,林夫人给他机会去查,他就已受到鼓舞了。因林夫人显然还有话没说,他便又问道,“阿娘有什么顾虑吗?”
  林夫人便道,“我在想,这是公仇还是私恨。是单单在背后射谢三一冷箭,还是连你三叔、整个左路大军都牵连进去。”
  鹤哥儿便一愣,道,“不至于吧……”若真如此,元徵该提点的人便是皇帝了。
  林夫人没有再做声——这一些便是他们在局外无法应对的事了。她沉思许久,觉着还是该亲自去庆乐王府走一遭。
  他们都默契的不说告诉给雁卿知道——那个傍晚元徵所做的事,虽中途停手了,也依旧让人心存戒备。
  这一年因要讨伐匈奴,春来许多节庆便都过得不是那么喧闹。
  不过民间对于国事却不那么关切,远在凉州之北的战争也影响不到长安的安乐。是以这年上巳节前后,灞河岸上虽少了许多名流显贵的身影,却也依旧遍地都是看花人。
  赵家新添了两口人,偏偏出征的也正是新妇的郎君——贺敏习惯了别离,倒也罢了,李英娥同鹏哥儿却是少年夫妻,新婚燕尔的时候良人远征,她难免便有些落落寡欢。林夫人看在眼里,便选了个日子,让贺敏带上李英娥、雁卿姊妹一道游春,也顺便去散散心。
  灞河春景依旧是好的,赶上碧空少云的晴日,春风吹面不寒。绿水扬扬其波,青山霭霭其碧,柳絮纷飞如雪,杏花醉染如霞,再有游人衣衫鲜亮,笑颜明媚,简直无一处不令人心旷神怡的。
  不过这一行四个人游行却都不大,折了几枝芍药沿着灞河畔略走了一段,便寻了一处缓坡命人扎起帐子来。趁着日头还不晒人,贺敏便执了鱼杆垂钓起来。雁卿姊妹陪着李英娥说了会儿家常话,不多时便又一道去围观贺敏垂钓。随即李英娥也开始钓鱼,雁卿姊妹便凑在一处编草编和花环。
  雁卿看月娘心情还好,便将自己要去东郡公门下读书的事同月娘说了,道,“阿娘想让我同你商议——我一个人去也是去,我们两个去也是去。好处是有先生教导,你的天赋也不会荒废了。而且我们姊妹做伴,还可以互相敦促、照顾。你觉着呢?”
  月娘沉缓了一会儿,才问道,“我也要去吗?”
  雁卿便知她是不大愿意了,就说,“你年纪小,不愿意离家也没什么。去不去都是自愿的。可这样的机会也不是轻易能有的,错过了可惜。”
  月娘将一枝石竹花纳到花环上,垂眸道,“我就不去了。”因雁卿必然是要去的,她便也不说坏了男女大防、有违闺训一类理由。只轻声道,“若我们都去了,阿婆得多寂寞?”
  雁卿想了想,也对。不过,若为了阿婆可能会寂寞便不去求学了,日后出嫁怎么办?这也是十分难解的命题。
  她当然也不会探讨这些,便点了点头,道“那就我去上课,旬假回家时把笔记带给你。”
  她认定了月娘好学。可究竟是否真的志在学术,月娘心中也十分茫然。失神了片刻,才道,“嗯。”
  她心事沉重——如今鹏哥儿出征在外,鹤哥儿也不常在家中,杜煦便少登门拜访了。月娘生性矜持,先前赠花没得到答复,便再不肯主动同杜煦联系。杜煦竟也半点不提此事。时日拖得越久,月娘也越心灰和消沉,如今是连话都不大爱说了。
  她一直觉着自己刻苦读书只是为了提高身价,日后嫁个好人家。可这种情形,读多少书又有什么用?
  月娘不由就望向雁卿。目光扫过她颈上璎珞,见那璎珞上挂着的寄名锁已解去,佩着的是早年自己赠她的紫玉,心里便一愣……片刻后又暗笑,这有什么?不过是一时巧合罢了。
  她见雁卿目光柔缓平和,心里便有些羡慕——自谢景言出征后,雁卿好像骤然就长成大人了似的。同样是笑盈盈的模样,过去只令人觉得娇憨可爱,如今却有了文静安然的意味,仿佛尘埃落定。
  前些年明明也同她一样,会迷惑、不安、动摇,如今不过是同谢景言定亲,便仿佛已什么都能担负起来,于是什么都不畏惧了一般。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让人这么安心的事吗?
  月娘不大明白,明明她从喜欢和嫁人两件事里得到的就只有烦乱、消沉和忐忑……仿佛一刻也不能安宁似的。
  “可是燕国公府上少夫人、女公子们?”
  也就编织好一枚花环的功夫,便有人来帐子下询问——上巳节赏春遇上关系亲近的友朋,互相招呼着到自己帐篷里去坐坐,都是常有的事。雁卿同月娘也只循声望了一眼罢了,见李英娥起身前去应酬,也就依旧玩她们的。
  不过李英娥才答完“是”,待要询问对方府上,便已认了出来,竟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便笑道,“你们姑娘……少夫人也在?”
  她身旁丫鬟也匆匆低声提点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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