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景言便抿唇道,“这就看脸皮够不够厚了……这种时候越实诚反而越吃亏。”如赵文渊这般,就是耍赖冲过去了,哪里还能拽得回来?
笑闹间夜色就沉黑下来,华灯初上。庭院里却越显热闹。
鹏哥儿与鹤哥儿已上前和拦婚的人善后,安抚他们的情绪——毕竟是来接亲的,若过于赖皮,将这些辽东客得罪狠了,真起了冲突,反而不好。
所幸贺琦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这阵仗没起作用,也就作罢。
谢景言见院子里没有会磕碰着雁卿的危险了,才有护送着她进内院儿里去。
……比起外院儿水泄不通的架势,内院却是文斗,就只有一个妇人带着十余名女兵守门。
不过因陪同来接亲的人大都在外院儿玩摔跤呢,赵文渊这边得进内院儿来的,也就七八个人——又不能同女人动手。反而更为难。
外头人在高呼“新妇子,催出来”。那妇人听见这上百人的声势,依旧不紧不慢,笑道,“听说赵将军在江南遇上我家姑娘,两船隔水而对诗。赵将军如此才情,今日何不也做一首催妆诗?许诗情动人,我家小姑就出来了呢。”
雁卿不由扶额,谢景言也颇为无奈……人家这是在跟赵文渊算旧账呢。
雁卿觉着——这会儿还是让贺姑姑出口气比较好。
作诗赵文渊还真不当回事,陈情也不难,就是要让佳人息怒,这个真不保准。这些年他的感情经历确实丰富多彩,而坊间传说的事关他的风流韵事还要更加跌宕离奇。贺敏若真听信或是介怀,以后的日子怕要不好过了……
“天上多鸿雁,”他便说道,“池中足双鲤①。十年磨一字,临寄意恐迟。”
那妇人闻言目光虽也柔缓下来——显然能明白个中意味。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相去三千里,别离六七年,都不知道人是否还活着,说什么再叙旧情?
当年既然分别,便是不许后来了。没有硬要人给你守贞的道理。
不过道理是一回事,人情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固然情真意切,奈何人家要的不是他的解释,就像想替贺敏出一口气。
那妇人便调皮的一笑,道,“这算什么催妆诗啊,十年磨一字,将军这么好的耐性,想来姑娘慢慢的梳妆,您也没什么可着急的。”
赵文渊:……等下,我非常着急啊!
只能继续作诗,“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②”
那妇人又摇头笑道,“不好。”
赵文渊只能问,“哪里不好?”他改!
那妇人笑道,“如果好,我家小姑此刻就出来了。”
随即又接二连三用刁难人的理由将赵文渊的催妆诗给驳回去。饶是赵文渊才思敏捷,接连三四首诗做出来,也有枯竭之意了。兼不明白贺敏的心意,竟真生出种“坏了,写不出好的来了!不会真催不出来了吧”的不自信来。
他是有捉襟见肘之意,然而先前做的诗都可圈可点。外院儿里给他助威的人更是一声高过一声,院中灯明,因怕不够亮,又点起庭燎来,火呼呼的烧着,气氛越发的喜庆热闹。
眼看着月上中天,时过三更,先前被拦在外院儿的汉子们也堵着院门开始看热闹。
便听有人说,“我们贺娘子是龙城的守灶女,若要娶她也可,你入赘到龙城吧。”这话却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杂七杂八就有附和声,显然也有知晓他们十年因缘的人在,又道,“让我们姑娘蹉跎了十年,做两首歪诗就想娶到她?贺姑娘答应,我们还不答应呢。”
赵文渊:喂,起码四首了好吧!
雁卿听群情渐渐激愤,便晓得赵文渊用寻常法子是过不了关了。就悄悄戳了戳谢景言,拉着他到角落里。
谢景言从善如流的跟过去,雁卿便悄声道,“我要攀上二楼去见贺姑姑,三哥哥托我一把。”
闺楼是一栋二层小楼,底下雁卿已看过了,关得紧紧得,压根溜不进去。就只能从边角攀到二楼看台上。
谢景言抬头张望了一回,找了一番踮脚处,又比了比高度,道,“再等等……”便悄悄吩咐人,“去牵一匹马来。”
说话间赵文渊那厢处境已更不妙——先前强行过关,挫伤了辽东汉子们的自尊,此刻他们便有些不买账了。
纷纷放话,“饶你诗做得再好,不到天明别想接到人。”
……若真等到天明才接着人,再赶回国公府去,宾客们便要好等了。虽说刁难女婿是常态,但真被刁难得过了,也颇下脸面。
这可是在看她三叔的热闹,雁卿便有些着急。谢景言看了她一会儿,便轻问道,“若换做是你,要怎么催才出来?”
雁卿便道,“我不用催,梳好妆就出来。”
——大姑娘很诚实,她要嫁人必然是她想出嫁时。既然想出嫁,自然就不会拖延啊。
谢景言略感惊讶,随即却也了然。就笑道,“若不催妆,须没这么喜庆热闹。”
雁卿想了想,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婚礼若清清淡淡的,也不好玩。就是要大伙儿都欢笑起来,才有滋味。为此新人让人无伤大雅的调笑一下,也是应尽之义。
她便又道,“那我就稍微慢些梳妆。”转而又问谢景言,“三哥哥若遇上三叔的情形,又怎么做?”
谢景言微笑着望着她,“大约遇不上了。若遇上了,必是她想出来旁人却不让,那我就只好赶紧破门进去,将她抢出来。”
雁卿不由就笑起来——真不愧是谢三哥,抢亲都抢的这么义正词严。就道,“到时候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
这时却又有了变故,原来是赵文渊的亲朋见辽东人为难他,纷纷涌入内院儿笑嘻嘻的来给他撑腰了。
局面已彻底混乱起来,各路人马搅浑在一块儿,女兵们也不吃素,摆开阵仗堵在门口。摆明了不肯让半步。
雁卿就轻呼了一声,道,“坏了……”就算她卖萌打动了贺姑姑,这样的阵势下贺姑姑也难出来。
她正一筹莫展之际,便听到二楼上贺敏的呼声,“赵将军!”
雁卿循声望去,便见贺敏推开了窗子,嫁衣红艳胜花,黑发如缎。她右手握着团扇,却并不遮面,正明艳带笑的向下俯瞰着。赵文渊仰起头,也只在对上她的目光时茫然了片刻。他们明明谁都没说话,却在目光相对的瞬间就已通晓对方的心思。
赵文渊面容终于松懈下来,笑容重又明亮带笑。他就踩踏着游廊的护栏翻身跳起来,单手拉住二楼看台上的护栏,鹞子般翻身跃了上去。展臂勾住贺敏的腰肢抱起她,而贺敏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揽住他的脖子。他们就这么从二楼上纵身跳下来。
一气呵成。
闺楼上伺候的丫鬟们回过神,追到窗边时,赵文渊已抱着贺敏跃身跳在马背上——谢景言遣人牵进来的马,此刻终于到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什么?私奔算什么?
这两个人在明媒正娶的婚礼上,众目睽睽而又光明正大的上演了一出抢亲兼私奔。
雁卿不由抬眼去望谢景言,又笑了起来——谢三哥的办法果然一向都是行得通的,你看她这不就亲眼看到了吗?
谢景言也是抑制不住笑意。不过这会儿还有更要紧的问题——赵文渊下婿时反而下了岳家面子,催妆时新娘子反而主动私奔,可谓是触犯了众怒。稍后“障车”一节,只怕辽东贺敏的拥趸们不会再轻易放过了。
这迎亲的差事还真不好办。
他便飞快的探手拉住了雁卿的手,笑叹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雁卿也反应敏捷,拔腿便跟着他向门外逃去。就在他们刚刚挤出内院儿们的那刻,后头的辽东汉子们果然便涌动起来,接二连三有人高呼,“拦住马车,别让他跑了!”
谢景言拉着雁卿从贺家逃出来,贺敏早上了七宝香车。鹏哥儿、鹤哥儿在外接应,指挥着众人堵截追兵。
谢景言和雁卿则翻身上马去护送马车。
所谓障车,顾名思义,也就是阻拦接亲的马车,令新郎出买路钱。见者有份,谁都能拦——不过本朝早些年有抢亲的风俗,买路钱也不总是行得通。近来随着战乱渐趋平息,风化再淳,抢亲恶习也不再盛行……但谁叫赵文渊得罪了这么多人呢?
马车总是跑不快,后头很快便喊声震天。路人也来凑热闹,围追堵截,不断有人从巷子里冲出来拦路。
谢景言和雁卿倒是都准备了足够的红包,但这光景撒钱买路,便譬如放血驱鲨,只会引来更多人拦路。等后头辽东那些铁塔汉子追上来,可就真要有一场鏖战了。
……身后追着比接亲队伍还长的抢亲队伍,赵文渊这娶亲也可谓轰轰烈烈。
雁卿见后头追兵如狼似虎,越来越近,觉着不是办法——她说好了要帮三叔,此刻也就竭力开动脑筋。
便催马上前追上他三叔,道,“三叔,我有一个办法。”
已近黎明,正是破晓之前天色最沉黑的时候。
追兵眼看着要赶上香车了。马车上有人探头出来张望,昭君帽上帷纱当风扬起来,夜色下虽看不大清,可她抬手去压,那手里分明正握着一把团扇。
障车之人正怒火上头,看着贺敏露面了,越发不罢休。催马快赶上前。
待绕到香车前头去,便见一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居前驾车,面对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目光也丝毫不俱,从容抬头微笑道,“赵将军同贺姑娘早已从别的路上离开了。”
障车之人哪里会信,反要嘲笑,“是你家赵将军夹着尾巴逃了吧。”虽如此,却也隐隐明白又让赵文渊给耍了——人就算逃也是拐带着他们家贺姑娘逃的,实在令人泄气。
那少年笑而不语,他们却还是不死心的敲了敲车厢壁,“大姑娘,您在吗?”
里头的也确实是大姑娘,却不是贺家的。她就探头出来,也不说俏皮话,就乖乖的道,“贺姑姑跟赵将军在一起,你们现在去追,说不定能在开城门前追上。”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