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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慌做一团。后来大家定了定神,我才陪了外祖母到弄回去,敲那木匠作的门。
“你们出去时,那后门不是开着吗?
“是的,这后门天天是林生闩的。据林生说,昨夜里他也曾亲手闩好。但我陪外祖母出去的时候,不但没有闩,还开了尺寸,我们都觉得寒凛凛。这一点是最奇怪的。”
许墨拥旁听了好久,一会儿捻着他的须角,一会儿又挂着他的两手,显出他的烦躁不耐。这时他忽似得到了一种机会,便利用着来打破他的沉寂。
他瞧着汪银林说道:“从这一点上推测,明明有一个人在发案以后仓皇逃出。那人不但来不及把后门拉上,并且出门口时,又在那泥潭里滑了一滑。我觉得这一个人,才是案中最重要的角色。我们的眼光也应得集中在这一点上才好。
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光在汪银林和霍桑的脸上溜来溜去。他的弦外之音,仿佛说霍桑和汪银林的问句离题太远,近乎空泛了。
汪银林应道:“不错,但我们即使要侦查这逃出去的人,也不能不先从屋内着手。因为那后门既经林生下闩,如果那凶犯真是外面的人,又怎样进来的呢?
汪银林这一句重要的问句,好像有双关作用:又像向许墨佣答辩,又像向裘玲凤发问。那玲凤斜着眼睛瞥了一瞥,果真自动地回答。
伊道:“不错,那后门是什么人开的,的确不容易解释。我们已问过赵妈和林生,都说没有开过。”伊缓缓立起身来,把手巾在伊的额角上抹了一抹,向着汪银林问话。
“先生,你们要问的话已完了吗?
汪银林不答,但回过头去瞧瞧霍桑。霍桑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
他向裘玲凤道:“裘小姐,够了。不过还有一句。我们听说这属于里曾发现过什么鬼怪。你可曾——?
伊忽抢着答道:“我没有瞧见过。
霍桑仍保持着镇静的声浪,问道:“那末,你对于这鬼怪的事,有没有意见?
伊连连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伊说完了这句,略略点一点头,便回身退出书室。
霍桑目送着这女子出去,唇角上又像先前一般地嘻了一喀。
许墨佣又伸了伸腰,提议道:“好啦,现在我们对于这案子发生的情形,已有了些端倪。我以为我们若要侦查凶手,应得到外面去活动,不能老是闷在这屋子里。
霍桑作赞同声道:“对,我们当然不能一辈子闷在这屋子里。不过我劝你再破费五分钟,听听那两个仆人说些什么。我们若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些线索,那末,你到外面去活动起来,也许可以便利些。对不对?
霍桑的意见,在汪银林意中当然毫无异议。许墨佣虽不赞同,却也不便独自反对。一分钟后,许墨佣又把那老仆方林生和赵妈两个人传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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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新的线路
方林生是个五十以上的老头儿,身材也不很高,但瞧了他的阔大的躯干,和紫红色的脸儿,可见他的体力和精神,都还离衰老时期很远。那老妈子却不同了。伊的年龄既高,枯瘪的脸上,砌满了深刻的皱纹,头发已白了大半,背脊弯得像弓儿一般。那种龙钟的老态,一望便知伊的供述不会有多大希望,可是事实的结果,却又出乎意外。伊竟说出了一个案中的要点。
那方林生的供词大部分和裘玲凤的说话互相合符。他也是因着玲凤的呼叫而惊醒的。他绝不曾听得其他声音。他在供述案情以外,又附带发表了些意见。他说他在这裘家里服役了二十一年,从前在北方的时候,那日辉日升本属一家。上年日辉死了,他仍留着服伺日升,所以主仆们的感情很好。他对于主人的岳母吴老太太怀疑他的小主人海峰,竭力表示反对。他说他是看海峰长大的,从小品行端正,决不会干出这种事来。他的话坚定而有力,很容易使人发生一种可信的印象。
霍桑在他的供述完毕以后,又添加了几句看似不甚重要而实际上很有关系的问句。
他问道:“你听得了小姐的惊呼声音走到客堂里来时,可是还听得楼上有声音吗?”
老仆答道:“正是,我听得的,小主人也同样听得的。”
“那声音像什么?你可能形容得出?”
“那很像是一个人受了什么痛苦哼着,又像一个人在梦魔。”
“那声音不很高吗?”
“不,——很低。”
霍桑点了点头,又换了一个题目。
“那时候你瞧见小姐站在什么地方?”
“我——我记得伊站在房门口。”
“伊有什么表示?”
“伊起初呆木木地站着,没有一句话。我也暗暗诧异伊为什么呼喊。后来伊用手向楼板上指着,对小主人说:‘快上去!快上去!’我们才听得楼上的呼声。
“你可曾注意小姐身上穿什么衣服?
老人想了一想,才说:“我瞧见的,伊就穿着这件白夏布黑镶边的颀衫。
许墨佣似又觉霍桑的问句出了范围,努着嘴唇,横着眼睛,表示他的不耐。霍桑似乎没有瞧见他这种模样,仍自顾自地继续他的问句。
他问道:“你可知道你的老主人有女朋友吗?
那老人突然张大了两眼,向霍桑瞧了一瞧,接着又移转他的目光,摇着头回答。
“我不知道。
“你可曾瞧见过有什么女子来瞧你的主人?
“没有——没有。
老仆答话时,态度上有一种不自然的表示,显然和他先前说话时的神情不同。霍桑似也会意,但他并不强制。他点了点头,便退过一旁,让汪银林究;习那仆妇赵妈。
赵妈的昏债程度,不但在伊的形态上充分显示,连伊的说话也不伦不类,听的人很觉费力。伊对于案事的经过,并无多大补充,不过有一句话,却打动了霍桑的注意。
末后,伊带着惊煌的神色,放低了声音,说道:“先生,我见过那个鬼的!——一哎晴!真吓煞人啊!
霍桑禁不住走前一步,占夺了汪银林的地位,抢着发问。
他也低声问道:“唉,你见过鬼吗?你可曾瞧见那个鬼脸?”
仆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有这样大的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鬼?
“一个浑身白色的鬼!”
“在什么地方?
“在楼梯转弯的地方。
“这个鬼可是上楼?还是下楼?
“这个——这个我也不仔细。——先生,难道你有这样子的胆,还敢瞧一个清楚不成?”伊的枯皱的面颊上泛出白色,伊的失血的嘴唇也有些地颤动。
霍桑作同情声道:“唉,当真可怕的。怪不得你。你可是在昨晚上瞧见那鬼的吗?
老妇忽摇头道:“不是。——昨夜里我没有瞧见什么。”伊举起了伊的左手,扳着手指算了一算。伊又道:“那是三天前夜里的事?
霍桑点点头道:“那末,那是三十日晚上的事了。你在几点钟瞧见的?”
老妇道:“那时夜已很深,钟点却记不清楚。我因着天热,帐子里蚊虫又多。我的那把竹丝骨的纸扇,用不出力,不能赶蚊虫。我记得我的一把蒲扇,遗忘在客堂里。所以我悄悄地爬起来,开了后面的房门,到客堂里去拿扇子。那蒲扇就在客堂中的方桌上面,所以我并没开灯,一摸就着。我在回房的时候,忽瞧见楼梯的转弯处——唉!一个白鬼!我真吓死啦!
霍桑等伊的喘息略略平静,又继续问道:“那时候你可曾呼喊起来?
老妇又摇头道:“没有。我吃了一吓,急急回房,赶紧把房门关上。我坐了一坐,还疑心是我的眼花,不料不多一会,主人忽在楼上喊起来。我才知道果真是鬼。
“但你当时不曾把见鬼的事说出来啊。
“我曾告诉过太太的,太太却叫我不要声张。
伊说道最后几句,声音特别放低。我也暗暗疑惑。昨天据裘日升告诉我们,那白色的怪物,只有他一个人瞧见,实际上这仆妇竟也同样瞧见。但死者的岳母为什么把这件事秘密起来?这一点似也引起了许墨佣的注意。他先前本提议急于要到外面去活动,此刻忽又变了主意。他声言先须向死者的岳母吴氏叫进书房里来问几句话,然后再贯彻他先前的主张。
那吴氏已有六十多岁,不过枯瘦皱瘪的程度,和赵妈相差甚远。伊的面颊上还带些红润,头发虽白,却发出灿灿的银光,可见伊平日营养得直。不过这时候伊的双目红肿,显见发案以后,伊曾经过长时间的悲哭。伊身上穿一身拷绸衫挎,还是簇崭新的。伊除了供述昨夜的经过以外,对于叫赵妈守秘的问题,解说得非常简单。伊在事后听了赵妈说的话,便也深信有鬼。不过,伊知道伊的女婿——裘日升——正害怕着鬼,若使把赵妈见鬼的事向他说明,不免会使他害出病来。所以伊的守秘的动机,完全是出于好意。许墨佣对于这一个解释表示满意,霍桑也并无异议。伊在上夜的事件上,又曾补充一个新的事实。
伊说道:“昨晚十点钟过后,日升回房去睡,我虽也早就上床,但到了十一点钟光景,我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我忽听得楼梯上有脚步声音。我仔细一听,很像有什么人故意放轻脚步,在楼梯上走动。我一想到三十夜里的事情,不禁害怕起来。我便从床上爬起,轻轻推醒了赵妈,叫伊走出去瞧瞧。伊起先推托着不肯,后来我再三勉强,伊才被了衣裳,开出房门去瞧了一瞧。据赵妈的回复,并无异状。但我还不放心。我很怀疑,也许那海峰——”伊忽而顿住了,眼睛瞧着银林,又瞧瞧那间和厢房分隔的客房,分明有所顾忌。
汪银林用手指指客房,作会意状道:“你疑心他吗?
老妈点点头低声道:“正是。不过昨夜的事,我还不能说定是他。因为我听了赵妈的报告以后,曾自己开了房门,轻轻地叫被屋里的林生。我听得林生的鼾声很大,呼叫不醒,同时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