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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消去傲骨,眼神瞳亮,锐利无比。
还记得当初两人做戏起内讧,后来说被老爷子一顿抽,当时我还在心里调侃这年代了还家法这么严。再回头想这些时,可体味出爷孙的情深,想必当初也是恨铁不成钢,不希望自己的儿孙上演兄弟阋墙。
一朝过后,他躺在那,咽下一生的辛酸。
死者已,生者痛。生离死别是世间形态,身在其中的人,体味的是刻骨的殇。
来祭悼老爷子的人很多,不管他走前如何落魄,也不管曾有多少人冷眼相待,但在死后,那些老一辈的退职干部还是来得很多。许父病重倒下后,许子扬作为嫡孙,与他叔父同列站在一旁,接待来祭拜的人。人群中,不乏有许家子孙,外系的,旁系的,很多,纷纷乱乱。
他的腰背很坚挺,只在来人到访时才微弯了行礼。
我站在访客人群里,默默静望着他,余有欣慰的是,他偶尔会抬起眼向我看来,仿佛怕我离开似的。突觉腰上有异状,回过头,顾卿微赫然站在我身后。她指了指外面,我漠然盯了她两秒,转过头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她突然凑近说了句话,我倏然回头,只见她清幽而笑,随后转身走了出去。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走出老宅时有顿了下,还是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僻静无人处。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再忍不住,急问出声。
却见她诡异而笑:“你猜啊。”顿时让我暴走,恨不得上前挥她一巴掌,怒喝出声:“顾卿微,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说子扬的爷爷不是病逝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在我耳旁轻语的一句话是:老爷子不是病逝的,想知道就跟我来。
可她却顾左右而言他:“余浅,你真的配不上他,当他深陷政局时,你安然享受所谓的自由;当他为家族命运争斗时,你是他护翼下不知疾苦的雏鸟,而当他筋疲力尽时,你却不愿陪在他身边。这样的你,哪里值得他舍我而取你?”
我深蹙起眉,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说不说?”如果她是有意来说这些的,那么我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诡异的笑容又一次在她脸上漾开,她忽然凑到我跟前,“有没有觉得子扬变了?”
我微微一怔,只听她说:“你当我上次找你,是真要成全你和他?怎么可能呢?我爱这个男人爱了那么多年,从我最美好的年华开始,然后浮浮沉沉多载,几乎耗尽了我的生命。当年在传奇,我静默地躲在远处看着你和他相依,可知我隐下多大的痛才能任由这一切发生?时机要掌握得分秒不差,才能对他造成巨大冲击,让他对我心怜和挚爱。
游戏里,我赢了。回归现实,命运将我和他牢牢牵系在一起,可偏偏出现了你。在不知道你是水云轩之前,我对你还存着愧疚,也对他放心,可当发觉这件事时,我就知道又陷入了一个轮回的战争。事实上,这一场战我又赢了。却哪里想到,你用死亡将他对我的爱覆灭,他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再也走不出来。
当得知你未死而失忆时,我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只要你没死,就有机会赢回他的心。他不过是迷途而已,可是他这一迷途,却动了把我送走而真要娶你的心思,哪怕后来我血症发作,差点致死都唤不回他的心。这时候,我就知道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让他看清你们之间的差距、隔阂,以及无法消融的伤痕。唯有将你们推到一起,才能让那裂痕越变越大,有些事埋进骨血里,根深蒂固,根本就无法消除。你们两人在一起越久,问题就会无限放大,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父亲从里面救出来,也一定不知道他每天过得有多辛苦,要看尽多少人的脸色,更不知道他每天笑着面对你已经快压抑得窒息。
这些事就是你们的脓疮,他越不敢给你看,而你就越发对他质疑,所以这次他回C市,我早就猜到你不会跟他回来。而老爷子的逝世,则在他心里成疮,他最脆弱、最难过的时候,你在哪里?呵,余浅,我终于等到了这天,你们终将成为陌路。这一次,是他对你放手,然后,他就会知道,这个世上,唯有我最爱他,也唯有我最了解他。”
听完她这一席话,我不知是该唏嘘,还是对她敬佩。早知这个女人城府深到不下于许子扬,那年病房里的一幕在后来间歇性地被重复记起时,就分析过整件事的前后。阴谋的背后,动机谁也不单纯,只是在当时我也没了多余的念想,只觉得万念俱灰。
现在来看,她不光是算计我,还算计了许子扬,当年她是有计划的让许子扬看到她最悲惨的一幕,引他动恻隐之心。后来又步步为谋,紧紧抓住许子扬对权欲的渴望而替她报仇,无论是丁岚,还是我,都不过是她的垫脚石,也最终在那最后一役里扫清所有障碍。
如果,那时候许子扬主动对我坦白整件事,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这个问题我从不敢扪心自问,现在却不由在心中问起。
没有答案,因为没有如果的可能,如果两字只是个虚拟词而已。
☆、43。无法成言的话(为牛刀1210更)
不得不承认,顾卿微对许子扬了解至深。她将他的习性、心态和情感,都看得很透。诚如她所言,我与许子扬之间存着问题,那是伤害过后他对我的战战噤噤,我对他的无法信任,所以我们俩即使仍然爱着对方,也仍在往两条偏差的路远走。
事实到后来,我越来越看不透他的心思,他不会对我坦白在外所受的折难,也不敢将真正脆弱的一面流露给我看,哪怕他其实非常想我陪着回C市,也只请求了一次得到我的拒绝后就隐忍罢休,这哪里还是当初对我强取豪夺的许子扬啊。
顾卿微这一计当真是毒,她不挑拨、不争取,甚至表面接受许子扬对她的安排,连我都以为她与那个医生可能会有发展,却原来不过又是一场心机的开始。
可这又能怪得了她吗?她不过是剥开现实的外衣,让我看到了爱情的本质。我不甘心,就算她说得都对,我和许子扬有着很大的问题,但问题是用来解决的,而不是逃避的。刚才许子扬看我的眼神中明明还有依恋,不像她说的我们已到末路的情形。
深吸口气,不让心底的慌乱浮现于脸,“顾卿微,你说这么多,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吧。你以为我会信吗?我和他的事,无论是好还是坏,哪怕我确实没法真正原谅他,这些也都轮不到你来评断。而且,就算我无法站在他身旁,你就可以?私生女、父亲被双规、母亲得忧郁症、自己身患绝症,无论是哪一条,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哈,荒天下之大吉!”
霎那原本得意的脸,变得面无人色,阴狠与狰狞从她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莫名转换哀戚的口吻:“余浅,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对,我是私生女,爸爸双规,妈妈得忧郁症,身上还有治不好的血症,我只是想在死前化解你心中的仇恨,也不可以吗?”
我微怔,不明她何意,怎么突然又变成这幅可怜的圣女模样?却见她移转开眸光,定在我身后,惨然而笑:“子扬,我没有办法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原谅你,都是我的错。”眼泪扑簌簌的直落,神情幽怨哀怜。
即使我再糊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僵硬着扭转身,几米开外,许子扬站在那里,神色清冷,眼梢眉弯波澜不惊,黑灼的色泽覆盖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绪,陌生的萧杀气息,比之刚才见到时还要浓烈。
他开口:“卿微,你先回。”顾卿微抹了泪,乖巧地点点头,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就走了。禁不住喝彩,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不作任何纠缠,永远以乖怜的姿态示人,激发了所谓男性天生对弱者的保护**。
而我也终于明白,这又是顾卿微为我立的一个局,她以老爷子的事诱我出来,故意将当年往事真实剖析在我面前,激起我的不甘对峙之心,然后恰到好处地抓住许子扬来得时机,将我咄咄逼人,她隐忍哀怜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
这个地点,我们面对的方位,她都计算得精准无比。离老宅不远,以许子扬时而将视线飘来看我的情形,势必在发现我不在时会寻出来。她选择了面对老宅的方向,我则是背对,这就奠定了我无法窥知许子扬会在身后。
步步为谋,步步算计,她将我的情绪,许子扬的反应全都算得极准。尤其是,在许子扬心里最大的殇,就是我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对他的不原谅。她就是把这个点诱发得更加大,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甘拜下风,我余浅输她,真的是一大截。
目光从已经远走的身影上转回到他脸上,将她遣走后,剩下的,只有我和他了。
他问:“浅浅,你为什么来?”
我低头想了想,找了最直接的原因:“因为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担心你三个字还没吐出,就被他一声笑给打断,“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会过来是吗?”
这个问题很好答,可是我点不下这个头。确实,如果接不到他的电话,我会惶惑,会担忧,但不会回来C市。问题的本身其实真的不是顾卿微在那耍弄什么心机,而是来自我们自己,他将所有苦楚隐忍在心不与我说,我将堕进心底的沉痛不与他道,我们彼此都没有放开心结,信任对方。
但凡其中我们能够坦言,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而顾卿微所有的心机也都白费。
“子扬,我们从头开始,好吗?”想透彻之后,是领悟,所以我想争取。
他苦涩地笑开,上前一步将我抱在怀里,头埋在我的脖间良久,我感觉到了绝望。只听他轻声说:“浅浅,我好累,真的好累,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也会累到筋疲力尽。”
脑中的弦绷断,无法再思维,视线开始模糊,好一会才发觉是眼泪已经绝提。他松开我,轻抹着我的泪,语声温柔到不行:“别哭,浅浅,我会心疼。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