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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景恒姓舒,你也姓舒,莫非你是皇室宗亲?”薛蓝田一双水眸闪了闪,看了一眼身旁的舒少白若有所思。
舒少白笑而不语,眼中闪出点点星芒,显得整个人生动了许多。
“不对,忘了你是影照人。”薛蓝田转念一想,马上又否定了刚刚的想法。舒少白眼中笑意更甚。
忽然一阵冷风呼啸而来,薛蓝田被吹得睁不开眼,忙拉紧了狐裘。却未想刚要动手的时候浩大风势已被人挡住。犹疑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抹玄色的身影稳稳护在身前。舒少白为她紧了紧狐裘,“冷不冷,早知道应该再厚一些。”
薛蓝田双颊隐在狐裘里,微微地泛上一抹绯红,微抿了一下嘴唇,“再厚就走不动了”
“走不动就上来,脚伤还没好就逞能。”舒少白温温笑道。
薛蓝田望着他玉石般清瘦的面上散出的温然笑意。心中颤了颤,这个人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为什么对她这样好还说着要去娶别的姑娘?
淮阴侯的府邸建在映梅山上,上面有玉泉温汤。果然有钱人就是会享受,薛蓝田和舒少白走在盘山的雪道上,身侧是参天的冷杉排列的浓黑密林。薛蓝田向空中哈着热气,一团朦胧水雾便在唇边晕开。苍苍密林,杳杳雪原,让她想到了家乡的冬天,也是这般的幽寒干冷。一冬的白雪在辽阔的山峦上积了一层又一层,素雪压在被冻得枯瘦的苍枝上,咔嚓一声,冷脆的枝干不堪重负就被压得跌落下来。
行到半山处,山腰上隐隐现出绮柱重楼的巍峨庭院。
“是那里么?”薛蓝田指着院落兴奋地喊了一声。舒少白微微点了点头。
几株寒梅从院墙中探出,发出阵阵冷香。舒少白上前轻轻扣了扣墨色的门扉。开门的是个年事已高的老伯,朦胧着睡眼,却在见到舒少白时明显一愣,“世???”刚刚开了口,便看到舒少白轻轻抬了抬食指示意他噤声。
“二位进来吧。”那老伯敞开了门扉,“侯爷在书房。”
薛蓝田一脸疑惑地看向舒少白,难不成他们认识?微微耸了耸肩膀,跟在舒少白身后。被雪的庭院本应格外清素,但是由于地下埋了纵横管道,又从山中引了温汤来,所以鸳鸯瓦上还挂着料峭残霜,庭中却依然花香浓馥。
“这院子修的真好,这么冷的天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薛蓝田轻轻碰了碰庭中的一株淡碧色的山茶,回眸笑道。
“你若喜欢,以后便给你找一处来。”舒少白浅浅笑道。
“我还有杏林山庄呢,才不缺什么房子倒是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还我诊金吧~我救了你几条命了?还连累着被人追杀,救了你差点把自己都赔进去。你要怎么还?”薛蓝田单挑着眉梢,微带挑衅,眼中却是盈盈笑意。
舒少白单手轻轻支着额角若有所思,半晌,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还真得好好算算,不若我以身相许如何?”
“啊?”薛蓝田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舒少白轻轻踱到她的身前,眼中有璀璨流光,“怎么样,嫁给我可有很多好处呢。”
“有什么?”薛蓝田心跳好像漏了半拍,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譬如???”舒少白刚要说话,却见一抹深蓝色的孤影缓缓向他们走来。行止风流从容,如寒塘中的一只孤鹤,浑身散发出忧悒清冷的气息。
虽然都是风流,可是与传说中的却大相径庭。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眠花宿柳的脂粉气息,反而有着落雪回风般的清凉干爽。这就是那个风姿倾众目,诗剑东京都的淮阴侯舒景恒?薛蓝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若是传闻没错,就是他们找错了人。
“表弟,好久不见。”舒景恒看着舒少白淡淡一笑。
“好久不见。”舒少白也是浅浅一笑。
他们是表兄弟?薛蓝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向舒少白。
“这位是???”舒景恒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薛蓝田。
“我~”薛蓝田正要开口,却被舒少白一下打断,“这是我的夫人 。”
“哈,原来是弟妹。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人。”舒景恒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带着半分清浅笑意,未及眼中,便缓缓消散了。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像是被极沉重的事情压着,就算是笑也没有半分真意。
薛蓝田的心中却似被人狠狠地一撞,呆呆地望着身边淡笑的男子。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阿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表哥。”舒少白幽寒的双瞳中似跌入了千万星辰,凉薄的嘴角轻轻上挑到一个完美的弧度。
薛蓝田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愣愣地随着他叫了一声表哥。叫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狠狠地在背后踢了舒少白一脚。竟然在这个时候占她便宜。
舒少白嘴角轻轻抽了抽,但笑不语。舒景恒却微蹙了眉梢,“你们怎么会到淮阴来?最近听探子来报,那边已经汇集了好几股势力,你知道你的头值多少钱么?”
“多少?”舒少白却无半分惧意,依旧是浅浅笑着。
“三百万两。”
“呵,想不到这颗头颅还是有些价值的。哪天你要是没钱了就拿它去换钱花,应该够你逍遥一阵。”舒少白淡笑着对薛蓝田说道。
“你果真一点都没变。”舒景恒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只能给你护送到颍川 ,接下来的路我可帮不了你,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我可不想白白承了你的人情。内子刚好会些医术,说不定能去了表哥心中郁结。”舒少白淡淡说道,眼角却浅浅扫向薛蓝田。
舒景恒幽暗不明的眼中粲然一亮,“弟妹可有把握?”
薛蓝田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不准,先带我看看她吧。”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二十九章 淮阴 浮生赋之西陵霏
第二十九章 淮阴 浮生赋之西陵霏
穿过重重绮楼芳庭,薛蓝田二人随着淮阴侯舒景恒来到了一座独门独院的小小院落。冰冷的风拂过耳畔,像是冷然枯槁的呜咽,薛蓝田不禁打了个寒颤。空旷的庭院中红漆斑驳,衰草满布,一片苍凉间只有一株朱槿开得正艳。火红的花束错落着超过了房顶,像是这哀凉晚景中唯一生动的色彩。
舒景恒居然让唯一的正夫人住在这种地方。若说是因为爱,薛蓝田看不出哪里有半分有爱之处,若说是因为恨,那又为何遍访天下名医为她医病?
渐渐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株朱槿下坐了一个人。剪影淡泊的就像是从画中裁下来的一样。清冷的眼,淡烟似的眉梢,冷玉般的鼻梁高挺,层层叠叠的淡紫衣裙被冷风轻轻鼓起,远远望去像是一笼淡紫色的烟罗。
想来那便是淮阴侯的正妻——西陵霏。渺渺春江孤雁去,霏霏古树暗香来。果然绝色。
舒景恒在院门口停住,不再向前。薛蓝田有些纳罕地看向他,只见他风流蕴集的双瞳中满是落寞,“她不让我x近她的身前。”
“什么?”薛蓝田有些暗暗吃惊。待见到舒景恒眼中神色却缄了口。可以看出,他是真心眷恋着庭中的那个女子,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夫人生的是什么病?”薛蓝田远远看着那抹树下的淡紫剪影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前年从宫里请来的老御医说是离魂证。只是治疗了许久终是毫无起色。”舒景恒紧皱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放心,我去看看她。”薛蓝田示意他安心,便举步朝着西陵霏走去。舒少白守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缓步向前。
树下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枚菱花镜,黄铜作底,图案繁复而诡秘。花镜中映出女子模糊影像,清冷的朱唇轻轻勾起,口中仿佛在喃喃地说着什么,离得远了听得并不分明。
薛蓝田走到她的身前,西陵霏仍旧旁若无人地喁喁低语,面上神情忽颦忽蹙,离得近了才知道,原来她正在和镜中的人像说着话。
薛蓝田微微蹙起眉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夫人?”
西陵霏略略侧了头,光影打在她微垂的眼眸上,映得鸦翼般的睫毛飘忽如蝶。她轻轻抬了抬眼,晶亮的瞳仁如墨般黑,浓暗的让人窒息。这是个浓丽得入骨的女子,哪怕是一杯鸩毒,也能让人欲罢不能地饮下。清冷的嗓音幽幽响起,“你在叫我?”
薛蓝田怔了怔,轻轻点了一下头。“夫人能把手给我么?我帮夫人诊脉。”
“你也以为我有病?”西陵霏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双浓黑的眸子清清冷冷地眄过来。“有病的不是我是他”想是看到了院门口的舒景恒,西陵霏忽然激动起来。窅黑的眸中仿佛有暗流涌动,不知是不是幻觉,薛蓝田看到她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血光。
“不好,快走”舒少白一把拽住了呆愣着的薛蓝田,急急往院门外掠去。
到了门口,薛蓝田还未站定,便觉身后有扑啦啦的拍翼声,铺天盖地一般,诡异万分。回头一看,不禁怔在当场。只见朱槿上火红的花束仿佛活了一般,幻化成了一只只血红色的蝶,一时间漫天红蝶飞舞,西陵霏站在红蝶中间,一双墨色的双瞳映出淡淡的血红。
“这是什么情况?”薛蓝田吓得浑身一颤。眼看着漫天的蝶向着他们呼啸着扑来;轻叫一声转身便扑到了舒少白的怀中。半晌,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强露出了一丝眼风偷偷瞄向身后。这一看,更是心惊。却见那些红蝶好似撞到了无形的火墙上,一只一只延绵不断地燃烧着簌簌跌落,未及地面便化成了缕缕青烟。
“还好有沧溟设的结界。”舒少白淡淡地说道。薛蓝田忙从他的怀中钻出,面上微微发烫。
“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出现为好。”舒景恒眼中的落寞加深了一重,深蓝的衣角卷着尘烟,寂然离去。
随着他的离去,庭中的点点红蝶竟然真的收起了不死不休般的肃杀之气,一只只又重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