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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更不该打兄弟的主意,我就只有一个Mary,你呢?你在外头大可纵横四海呀!何必和我争?太过份!
我知道阿琛和志诚同样喜欢我,我对阿琛并非没有好感,只是志诚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指在外表上。然而,志诚也有不足之处。
我清楚知道,我是一个需要虚荣感的女人,这想法或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我的父亲性格柔弱,因为不成大器,在家里经常被母亲责骂。我不愿意将来的丈夫像我父亲那般窝囊,父亲是个好好先生没错,但除了心地好,我需要更多。
我喜欢志诚的外表,但有时他那近乎愚昧的固执,实在教我吃不消。
譬如说,有一次我们三人在家楼下公园散步,阿琛发现地上有个钱包,他环视一下四周,跟我打了个眼色,蹲下身把钱包拾起,然后快步往花丛那边走去,志诚一直走在后面,不知道我们干什么。
我们藏匿在树后,打开钱包一看,内里有二百多元,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志诚得知后,一脸严肃地要阿琛把钱包交到警署。
阿琛跟他争辩,说那人遗失钱包是他自己犯错,就算谁拾到都会把钱据为己有呢。
“钱包里有不少证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干……”阿琛理直气壮,“这样吧,我们把钱拿走,钱包交到警署,说在拾到时内里已经没有分文。”
志诚当然不妥协,争拗良久,最后他指着阿琛说:“你胆敢把钱拿走的话,我便举报你。”
我一直没有作声,两人问我意见,我也不表态。
我的心底话是:假如由我作主,我会把钱掏光,不假思索便将钱包扔进垃圾箱里去。
很多东西我都可以容让阿琛,但Mary我不能,正确地说,这根本不存在相让的考虑,一切只取决于Mary的选择。
我也曾经忍不住跟Mary表白,但她没有给我答复,我也明了,这件事对Mary来说,很难作出抉择。
一旦她作出抉择,我与阿琛十年的交情很可能便要结束,这是我们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因此,自那次冲口而出后,我再没有追逼Mary。
可是,这样的关系根本无法长此下去,我打算待阿琛考完这年的升学考试后,跟他好好谈谈。
今年已是阿琛第三年读中三,何况我也要参加高等程度会考,在这期间,我不希望我和他的心情有太大跌荡。
今天在新墟碰见两个旧同学,两年前他们跟我一样读不上中四,不同的是,他们在两年前便决定出来工作。
我注意到两人颈上的金链,手腕上的钢表,他们打扮得十分光鲜,现在在酒楼茶馆替人停车,收入远超我的想像。
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材料,并非说我智商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集中力—— 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我从来就提不起劲,要我像别的学生那样把书本硬生生地塞进脑袋,然后到考场没头没脑地默写一次,我不屑。
我快要十七岁了,不想再虚耗光阴,我决定辍学。
家人对我这决定只会赞成不会反对,至于志诚,早料到他会苦口婆心地劝阻我,也罢!他这个书呆子怎会明白我的想法?惟一令我疑虑的是Mary会如何反应……她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吗?
出乎意料,Mary竟然赞成。
“我相信读书不是惟一出路,在香港,有钱的英国人全部是大学生,但有钱的香港人没几个读到中学毕业。阿琛,我知道你的能力不会下于別人,我觉得你的毛病只是太过贪玩,只要你能够找紧方向,拼搏一些,不愁洠в谐鐾诽煅健!盡ary说。
这肯定是我在十七年来听过的最动人的一番話,我登时激动得哭了出来,不是偷泣,而是嚎哭,我抱着Mary嚎啕大哭。
深夜,我的思绪仍然亢奋,彻夜难眠,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出走廊对天发誓:我韩琛不要做一个藉藉无名的人,在四十岁前,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夜晚,我尿急,爬起身上厕所,我看到一只毛茸茸、深褐色的蝴蝶伏在厕所门上,我伸手去捉它,它向铁闸飞去。隔着铁闸,我看見那个叫阿琛的肥哥哥一个人站在走廊,肥哥哥望着天空在讲話,我听不到他说什么,不过,他好像在流眼泪。
“建明,半夜三更你站在门前干吗?”
被妈妈发现我了,我要回房间睡觉。
我在一个单亲家庭中长大,一九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出生,跟母亲姓陈,没有兄弟姐妹。
关于父亲的事,从小母亲就不准我问,这么多年来,她只跟我说过父亲是个粤剧导师,因为一次交通意外,父亲在我出世前死了。
在我六岁那年,我偷偷搜过母亲的抽屉,发现了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中母亲化了个大家闺秀的花旦妆,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同样脸上涂彩,是在扮演文武生吧,男人比母亲高许多,母亲把身体向男人靠倚,头几乎贴近他的胸膛,笑容出奇地灿烂。
我知道母亲曾经是个粤剧迷,但与粤剧相关的照片,居然只有这一张。
我想,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这个猜测在我心里萦绕了十年,在今天,终于水落石出。
今天,我在报纸上读到一则新闻,报道说“警方就前天在尖沙咀星辉大厦住宅单位内搜出的大批海洛因展开追查,昨晨兵分五路,把多位涉嫌为油尖旺黑社会核心人物的男子带返警署协助调查,其中包括涉嫌为帮会掌航人的五十一岁男子倪坤……”
报纸登出了倪坤坐在车厢内的照片,他木无表情地望向记者,容貌和那个与母亲合照的男人,有点相似。
母亲马上就要下班回来,我赶忙从抽屉掏出照片,把两副面容并列对照。两者的五官轮廓,那双仁慈中蕴藏杀气的眼眸……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我感到头晕目眩,我怎可能是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儿子?!
母亲回来,我忍不住问她,她呆住了,略一沉吟后,否认,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
我没有再追问母亲,因为她的反应已给了我答案。
倪坤这家伙越来越离谱,他的手下竟然在大街小巷贩卖毒品,目无王法,这次非要给他一点颜色看。
记得我第一个拘捕的犯人,就是倪坤的手下。
十年前我仍是一个巡警,在河内道接报位于新世界商场前的空地有事发生,我和一个师
兄赶至现场,只见几十人正在殴斗,十六、七个流氓倒地呻吟,地上血渍斑斑,在我脚边是一只仍紧握水果刀的断手。
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师兄叫我掏枪,我便伸手去掏,岂料枪袋还未打开,持枪的师兄已倒在我面前,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子,用铁管捅进了师兄腹部。
鲜血从喉管涌出,直喷我身,我被恐惧冲昏头脑,狂扣扳机,待我定下神来,只见我伸直双手,食指仍不断在扣枪的扳机,发出空洞的卡刷响声,小子满身鲜血倒卧地上,奄奄一息。
两天后我重见师兄,地点在殓房,师兄一家四口默然无语,临走时,上司叫我准备几天后上法庭,因为那小子并没死去。
结果那小子被判入狱多久?我已记不起……我只知道师兄死了,但那小子仍然活着。
“琛哥,倪坤被警方拘捕了!”我的弟弟阿包大惊小怪地说,兄弟们帮他取了个花名,叫“挣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不如我们冲出屯门,趁机夺取倪坤的江山,好吗?”我挤眉弄眼地说。挣爆大力点头:“好啊!尖沙咀这么多夜总会,每晚去免费插插,爽死啦。”
我笑着拍打挣爆的头壳:“你傻得真够可爱。”
挣爆居然一脸茫然,低头看一眼T恤上的米奇老鼠漫画:“为什么不成呀?和路迪斯尼不是说过‘如果你能想到,你就能做到’的吗?是你这样跟兄弟们说的呀。”
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骗人的。”我补充,“还有,我的好弟弟,倪坤不会有事的,没有人敢动他分毫,包括警方。”
挣爆傻笑一下,握筷子夹起两粒烧卖,往口里送,一会儿,他又皱起眉头:“但是这次拘捕行动,你的老友不是也参加了吗?他会放过倪坤?”
我抿嘴一笑,吸一口烟:“志诚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头目吧。”
十一年前,我与阿琛走上了对立的道路。
我的高等程度会考成绩考得很好,可以顺利进入中文大学,但我放弃了,因为,我迫不及待要加入警队。
爸妈大力反对,解释说并非反对我当警察,但是要加入警队,可以等到大学毕业后才投
考督察,这样路不是更容易走吗?爸爸其实说得对,但我不愿意再等了。
原因……我想我是要早日和阿琛一较高下吧!
我顺利通过为期半年的训练,在尖沙咀区开展我的白道;而阿琛,他早在辍学后就加入了黑道。十年间他在屯门逐鹿,从一个无名小卒跃升为一个黑帮小头目。
为了取得今天的地位,我知道阿琛付出不少。我已记不起从Mary口中听过多少次噩耗,不是说阿琛被拉了去坐牢,就是说他受了重伤命悬一线。
在最初几年,每次听见阿琛入院,我都不能成眠,内心挣扎着是否应该去探望他,但每次到了最后,我都把念头打消。
因为我要阿琛知道,他一日仍是黑社会,我就一日不屑有他这个朋友,他坐牢也好横尸街头也好,全是自作自受。
然而在这几年,我的想法有所转变。
或许因为人年纪大了,或许是我对黑白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了解深了,我开始把阿琛接受下来。
黑白必须并存——这是我当警察十年的体会。
我这样说,并非要向黑道让步,黑白誓不两立,我对这定律坚信不移,一生也不会改变。我想说的是,在现实世界里,白道也需要利用黑道中人来维持黑道的秩序。
曾经有一个新入行的警员问我,为何我们不把那些众所周知的黑帮老大拘捕?
最体面的答案是:法律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