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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陈永仁的手静止下来,他偷窥一眼倒后镜,只见倪永孝看着窗口外,踌躇满志。
警方的指挥车上,陆启昌的耳机久无讯息,黄Sir的耳机传来咯咯响声,他看了陆启昌一眼,把倪永孝的行踪说出,警员将路线记录在地图上。
众警车绕道而行,尾随倪永孝的劳斯莱斯驶进沙田。
途中,待警车驶过后,静候在路旁的三叔弹掉手中的香烟,发动汽车引擎,朝反方向驶去。
十分钟后,倪永孝的车队到达沙田区某个停车场,倪永孝与众手下静坐在车厢上,像在等候什么。
片刻,一辆黑色房车驶到,两个外籍大汉下车,其中一个提着皮箱。
倪永孝紧随下车,两个洋汉走过来,倪永孝向陈永仁打个眼色。
陈永仁从车厢中取出一个皮箱,与洋汉交换,另一个洋汉递上一条锁匙给倪永孝。
倪永孝接过锁匙,交易完成,众人分别登上汽车。
在发动引擎的一剎,警车蓦地从四方八面驶出,众重案组警员持枪靠拢,陆启昌用扩音器大嚷:“全部别动,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
9:30 pm
警署CID大厅内,众警员繁忙穿梭,替倪永孝的手下录口供,刘建明坐在大房靠入口处,心不在焉,陈永仁与罗鸡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问话房内,坐着黄Sir、陆启昌与倪永孝,桌上放着两个皮箱,一个打开了,里面放着数叠,另外一个仍未打开。
倪永孝把手表放在台面,专心盯着,不瞅两人一眼。
陆启昌先开口:“怎么样?非要等律师来到才肯打开皮箱吗?阿孝,合作点吧。”
倪永孝眨了眨眼:“别这样说,今晚应该是我多谢你们合作。”
黄Sir不满地瞪他:“倪永孝,你说什么?”
“爸爸生前经常说,天理昭彰总有时,今日是时候了。”
黄Sir与陆启昌交换一个眼神,感到不对劲。
9:30 pm
文拯独自在尖沙咀“炭炉火锅店”内吃火锅,店主随口问句:“文生,你的三位朋友呢?”文拯瞪着店主,歪着嘴嗤笑:“嘿!朋友?”,店主识趣地闭嘴。一个男人手拿一瓶白酒边走边喝,男人欲进火锅店,文拯的手下把他截住,搜他的身,确认没有携带武器后才放他进去。
国华与众手下离开位于油麻地的财务公司分店,走出升降机,掠过后巷内一间水族店,一个秃头男人正在凝神观赏热带鱼。
甘地在自己的卡拉OK夜总会内,赤膊躺卧床上,一名舞女被带进,骑到甘地身上,开始替他指压背部,甘地闭目养神。
三叔的坐驾驶到郊区,只见跟在后面的车上,神色慌张的黑鬼被胁持着。
9:33 pm
警署大厅内,几个警员下班,向刘建明道别,刘建明坐在自己的位置,用左手托着腮,偷偷听着耳机,微笑向同事道别。
“别故弄玄虚了,你现在人在这里,还可以干什么?”耳机传来陆启昌的声音。好一个刘建明,竟然在问话房内藏了偷听器!
倪永孝在问话房内正襟危坐,对陆启昌的说话像充耳不闻,他仍然盯视着放在台上的手表,彷佛手表是一个将要引爆的定时炸弹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Sir再也按捺不住,打开问话房的门向外吼道:“联络上倪永孝的律师没有?”
黄Sir的得力助手张Sir迎上前,尽量压低声线道:“黄Sir,那两个洋汉是私家侦探,他们说……”张Sir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黄Sir心急如焚,气恼叫喊:“说什么?快说呀?”
这时倪永孝的手提电话响起,他没有接听便挂线:“黄志诚,别为难你的属下了,这样的丑事,你叫他怎说得出口?”
说罢倪永孝把放台面的手表戴上,响起的电话铃声,彷佛是一个行动讯号,他伸手从口袋掏出锁匙,插进皮箱的匙洞。
黄Sir怔愣,对倪永孝的一举一动,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谜底,似乎就藏在皮箱内。
9:33 pm
男人进入“炭炉火锅店”,把手中盛满高浓度白酒的瓶子掷向文拯,蹬腿将桌子踢翻。火苗在文拯身上迅速蔓延,霎时间他便浴血火海。
国华与众手下谈笑甚欢,还未及把笑容收起,刚才看热带鱼的秃头男人倏然冲出,拿着自动步枪向众人扫射,国华全身中了多枪,血肉模糊。
甘地身后的舞女突然发难,用胶袋套住甘地的头,用力勒紧他的脖子,甘地挣扎,呼叫声却被封在胶袋内。待甘地断气后,舞女悠悠然走出,门外的守卫仍懵然不知,还淫笑着摸一下舞女的臀部。
在四野无人的丛林,手脚被绑、口封胶布的黑鬼正躺在一个地坑内,涕泪纵横。站在前方的三叔,倚在车边,把口琴放到唇边,吹奏着《Auld Lang Syne》。后面的数个啰罗开始挥动铁铲,把泥土拨落到黑鬼身上,直至将他完全掩盖。
“三叔,一切都办妥了。”偻罗走到三叔身边报告。
三叔掏出手提电话,拨电给倪永孝,电话响了一声,三叔把线挂断。
在倪永孝被警方拘留的当儿,四大头目同时遇害。
四大头目之死,必然会在黑白两道引起一阵骚乱,倪永孝这样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心思之细密,可见一斑。
不单单如此,身在警署的倪永孝,将有进一步举动。
9:45 pm
倪永孝打开皮箱,里面藏着一盒录像带。
黄Sir与陆启昌错愕万分,所谓交易,要买的就是这盒录像带吗?
黄Sir拧眉瞪目:“倪永孝,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倪永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过脸彬彬有礼地询问陆启昌:“能不能借录像机一用?”
陆启昌一脸茫然,接过录像带,塞进机槽内。
此时,黄Sir的电话响起,接听,传来Mary的声音,她泣不成声:“阿琛他……他在泰国可能出事了。”
黄Sir一脸惊愕,抬眼一看,陆启昌与倪永孝都在注视他,他转过身,闪缩地说:“我现在不方便说话,等会儿打给你。”正要挂线,他突然想起地说:“喂,你千万不要乱来,等我电话。”
黄Sir回过身,赫然看见自己出现在电视荧幕上,荧幕右上角显示着录像时间:11 / 7 / 1995 17:30,就是黄Sir与陈永仁在巴士上见面当日的下午。背景是一间酒店房间,坐在黄Sir身边的,是Mary!两个人都愁眉不展。
“四年前,本来阿琛可以乘势而起,不过他……,这几年来,我真的没有一觉睡得甜。”Mary恼忿忿地喃喃自语,“现在怎么办?阿孝终于要算帐了。”
“倪永孝是否要动阿琛还未能肯定,只要你劝阿琛别去泰国就没事,在香港,倪永孝没奈他何。”黄Sir说。
Mary光火:“劝?怎样劝?阿琛以为阿孝对他完全信任,阿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
Mary咬牙切齿,继续说:“阿孝计划在十四号下手……,先下手为强,我明天就找人杀死阿孝!”
黄Sir震惊:“你别乱来!”
“我不是乱来,”Mary直瞪着黄Sir,“我只记得在四年前,是你叫我杀坤叔的!!”
黄Sir一怔,摊摊手:“你这样说什么意思?要胁我?”
“那你教我怎么办吧?说呀!你有什么好提议?”Mary大发雷霆,逼黄Sir表态,“志诚,现在我和你都没转弯余地。”
黄Sir沉默半晌,从床边坐起:“我会调走一些人手!”
说罢,黄Sir凑近坐在床边的Mary,用手托一下她的下巴,Mary眼神晃动地望他,一会儿,黄Sir转身离开。
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影像终结,纷飞雪花沙沙作响,黄Sir颓然坐着,头垂得不能再低,陆启昌的视线依然滞留在电视荧幕上,哑口无言。
在问话房外一直窃听着的刘建明,心绪不宁,站在他面前的张Sir正在接听电话,惊讶叫喊:“什么?文拯与国华死了?”
仍坐在大厅的陈永仁闻讯愕然,与罗鸡四目相对,同时间,刘建明倏然站起,冲出门外。
问话房内,倪永孝悠悠然说:“那两个洋汉是我请的私家侦探,替我侦查谋杀爸爸的凶手。”
黄Sir与陆启昌依然木无表情,倪永孝继续说:“想不到有人身为警务人员,知法犯法,与人勾结,主使谋杀。黄志诚,你算是什么警察?”
陆启昌别过脸望黄Sir,黄Sir无地自容。
“陆Sir,这录像带算不算是证据?”倪永孝顿一顿,摊摊手,“抓不抓这位好警察,由你自己决定,”他从椅子站起,“两位阿Sir,大概我也可以走了吧?”
倪永孝大模厮样步出问话房,陈永仁愕然。陆启昌紧随走出,瞄一眼房外的陈永仁与罗鸡,再凝望房内仍垂头丧气的黄Sir。
10 : 05 pm
一部车顶亮着警察讯号灯的蓝色房车在马路上飞驰,连闯了几次红灯,正全速朝九龙湾驶去。坐在驾驶席的刘建明满头大汗,一边驾车,一边忙着重拨电话。
九龙湾德福花园一个单位内,Mary正在讲电话。这地方是韩琛与Mary的安全屋,地址只有迪路、傻强与刘建明知道。
“有琛哥的消息没有?”Mary向着话筒说。
“嗯,我刚收到一个消息,说琛哥与傻强抢先胁持着Paul,乘船离开了渔市场,现在泰国佬正在搜找他。”电话另一端的迪路说,“Mary姐,琛哥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我和几十个手下现正赶往机场……”迪路顿一顿,“Mary姐,需要派人过来保护你吗?”
Mary略一思索,坚决地说:“迪路,帮我买一张机票,我马上过来。”
“Mary姐,这太危险了,你……”迪路尝试劝阻,Mary已把线挂断。
Mary正要动身,手提电话响起。
“喂,Mary姐吗?”电话传来傻强结结巴巴的声音,Mary一听便认得出来。
“琛哥呢?”她抢着问。
“喔,琛哥和我在曼谷中央火车站,琛哥叫我打给你报平安,他现在很忙,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