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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天干了什么?12月26日是巧克力演出的第一天,巧克力是一名酒吧歌手,爵士歌手。我们没带自己的乐队,巧克力这次演出的主要目的是想和北京一个著名的爵士乐队合作。那天演出是在一个酒吧,26日整个白天我们都在排练。演出时谈谈没有出现,我很庆幸,我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其实我们分手后从来就没见过面,在北京的时候我们通过电话,我们通电话是因为经济问题。谈谈欠了我一笔钱,我说欠是因为这钱他当初的确是向我借的。可他就知道在电话里无理取闹,只字不提钱的事,我认为这是很没有道理的。我想哪怕他还给我十块钱也是一种诚意,哪怕他表示一下歉意也好,哪怕他干脆说不还也好。谈谈非但酗酒,而且还装糊涂,这构成了他所有的可怕。
感情的事到最后把气都出在钱上,真是恶俗恶俗的,所以我真的不愿见到他。我也害怕看到他的光头和大刀疤,我很幸运分手后一直没碰到他。破财免灾,我一点也不恨他,恨他还不如恨自己。而我无力面对自己的错误,我的错误是一头雾水,我这种女人,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中国的大男孩唱着西方老女人的歌,那天的演出巧克力出尽风头。演出结束后我们去了一个同性恋聚集的酒吧。那里的男人没一个入眼的。我们很快换了个有舞池的酒吧,疯死了,巧克力很快控制了场面,跳到最后还从怀里掏出把桃花扇,笑死我了。27日早上4点我们满街乱转找吃东西的地方,北京真大,冷冰冰的大马路充满挑战欲,男人的城市。回到酒店已经早上6点,巧克力是男人,可这不防碍他作为我的闺中密友,这次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只租了一间房。
关于我的宝贝巧克力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说了,我要说的是我醒过来的时候巧克力不在我身边,他去干什么了我不说,他也写小说,他经常骂我在小说里把他简单化低能化。所以他是怎么回事我怕我说不好,所以我不说。
那天我们很累,快乐而满足,所以没怎么聊天就睡着了。
我有过三个关于谈谈的梦。谈谈是个“火星人”,所以关于他的梦肯定比较火爆。
在北京,我和谈谈没来得及安家就分了手,这之前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小酒店里,两张床的房间。谈谈是个酒鬼,所以我们极少亲密。他睡觉动静很大,他的呼吸声千变万化,但我感觉不到他就在我床的对面。有时把我逼疯了我就到处打长途给我的好朋友,我说听见了吗这是我们的音乐我天天都在过这种日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爱我我想要一个爱我的男人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我的第一个梦就是在这种日子里做的。我梦见我以前在南方时长期住过的那间酒店的房间,我梦见了那房间里发生了枪战,只有一个个人躺倒的动作,没有枪声。后来谈谈穿着大堂副理的制服上来问我收房租,他对我说你就是那个惟一活下来的人吗?
第二个梦是我和谈谈分手以后,在上海。那时谈谈已回到了流水那儿,他已回到了生活了三年的家。我梦见的又是枪战。我是个只能在远处感受暴力诱惑的人,但在这个梦中我却亲身经历了一场枪战。我和谈谈坐在北京的“面的”上,很多人拿着冲锋枪围住了车子,我们一路突围就像电影里的那样,一颗颗子弹打中了我的手臂,我看到很多枪眼,有点麻,没有血。有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胸口,我拉开衣服,看到一个黑色的大洞。最后谈谈被人拽着头发带走了。
我有生以来最伤心的、最恐怖的梦是关于谈谈的第三个梦。
这个梦是在12月27日。我梦见我和谈谈去了日本,我们不停地走,那路是我小时候走过的黄泥路,我们来到一个酒店的房间里,他跪在我面前不停地剧烈咳嗽,我手里拿着把小手枪,要说明的是梦中的这把小手枪绝对是用来自卫的,我看着他不停地咳嗽,我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他咳着咳着就断了气,一句话也没说。我一个人坐船回来,看不见海,周围是新疆,我的新疆。回到了上海,我走进了一个酒吧,就是我父母家门口的那家部落人酒吧,事实上我极少去那家大学区的酒吧。在酒吧里我一个人坐在吧台上望着屋顶发呆。可怕的事发生了,一个人,好像是男人,好像是女人,走进来,看也不看我,手里拿着把一模一样的小手枪,在梦里我清楚地认为这就是我手上拿过的那把手枪,于是我跟酒保说我也拿过那把枪。在梦里四天过去了,我终于鼓足勇气来到流水面前我说谈谈咳嗽咳死了,死在日本。然后我开始哭,我非常难过,浑身发抖地不停抽泣。又是几天以后,别人写给他的信都被转到了我这儿,我开始哭着翻看那些信,内疚得要命,这时电话响了,我醒了。服务员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收拾房间。我发现巧克力不在,我发现我的枕头湿了一大片。以前我可从来没在梦中哭过。
我被这长长的梦吓呆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无法确定。我又哭了,我搞不清是梦是醒,我越哭越伤心,伤心是不需要理由的。事实上我无数次想过谈谈为什么那么好运他到处打架为什么没有报应?他给所有人制造麻烦,谁跟他在一起谁倒霉,他伤了所有人的心,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可梦中的那种悲痛和恐惧绝对地侵入了我,它们像一些小虫一样侵蚀着我梦醒后的身体,侵蚀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我很搞不懂自己,那天我像是得了一种伤心的病。有人喜欢把青春和幸福混为一谈,那天我却把青春和失控混为一谈,我觉着我的青春是一场残酷的青春。
总之我像是突然成了自闭症患者,房间里到处都是来源可疑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样子。我没有参加巧克力的第二场演出,我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出门。
巧克力那天回来得挺早的,他说北京的酒吧不好玩,因为这儿酒吧里的人看上去都很不快乐。那晚巧克力用惟一的一个他本来打算做面膜的番茄给我作了番茄三明治,我一口没吃。谈谈 喜欢番茄,我不喜欢。
我觉着这个梦本身,比不上我在梦中以及梦醒后的所有反应奇怪。这个男人没有受过教育,从小缺乏照顾。被嘲讽,受愚弄,歧视的目光令温驯的心从此失控。他脑子里的那根筋没搭错的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好人,否则就是个绝对的混蛋,而他却让很多女人放不下。他的敏感很有创造力,这造就了他的艺术气质,有时甚至会让人觉着他挺深刻的,事实上他什么也干不了,我认为他的问题是话太多,我看见他的作品从他嘴里变成了空气,而他却让很多女人放不下。他的爱很绝对,具有排山倒海的气势,但他说变就变,而他让很多女人放不下。他到处在破坏,他关注的永远是自己的感受,他的脸永远像一张没有整理过的大床,他做爱通俗像一条T恤标语,而他让很多女人放不下。
这一天,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我曾经过于低估了我和谈谈的关系对我的影响,我开始确信这场结婚闹剧已给我那惊慌不定的腰部造成了重大深陷的创伤。
12月28日,我一个人去了通县,我和好朋友吴红巾一起喝酒唱歌,我觉着那时的天空很美。
12月29日早晨,我醉醉地牵着巧克力的手飞回了上海,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开始害怕。
我和流水
天空伟大而灰暗,寂静的指尖触摸耳朵,荒凉的味道,像雪片粘着下腭。死是黑红色。谈谈说过他的死一定会是一种情感。再也不会刮风,再也不会下雨了,而我们继续活着。我每天站在窗前,我看着窗外的大街,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听着那张《九个目标的欲望》。对于我、流水、落花来说,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张开怀抱融化我们,再也不会掀起波澜搅乱我们了。我看见谈谈走下舞台胡言乱语被大喝倒彩。我有时也会感到羞耻,仅仅因为他死了,我还活着。
我知道有一个电话我必须要打,我要找到流水。但是她还是先来了。现在她就坐在我身后的地毯上,和上一次的会面一样,她抽烟的手在一阵阵颤抖。她说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干的,你别太担心了。我并不相信她的这句话,尽管我认为她从不会对我撒谎。
流水是个永远做不醒校园梦的朦胧派诗人,这年头还在写朦胧诗的人不多,而她是个天生的朦胧诗人,她从那儿来,她只属于那,她有她自己成长的故事。她的容颜是一种美丽的哀愁,她的身体是一种寂寞的敏感,她很美,美得很细节,她高挑、纤细、天真、时髦、忧郁。
我们的上一次会面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当时我和谈谈就快要结婚了。谈谈去南方出差,他打电话告诉我流水突然去了南方找他。我查到了流水所住的酒店,我告诉她非常不好意思我这样找到她,我说我看过你写的诗歌,我认为自己有点了解你,你知道我和谈谈就要结婚了,你当初同意分手的,你现在突然又去找他,我认为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谈谈又重新给了你理由。我说如果你们是彼此相爱的,那么我现在知道应该还不晚。
第一次通电话我们就十分坦率,我的猜测没有错。最后流水对我说你一定和我当年一样想改变他,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我和他三年的感情,我现在绝不会选择他。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再有什么重大变化,我很累,我不想变了。要不是我懒得办手续,我们早就结婚了。
那一晚流水和谈谈的电话交叉而来,他们都说睡不着。
我对谈谈的虚伪很生气,我说你和流水三年了你回去找她是很正常的,你干了什么都很正常,你也可以不告诉我,然而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就不可以骗我,要知道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你不能拿婚姻开玩笑。
谈谈完全否认,他在电话里哭着说流水最恨的就是你,你怎么可以相信她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能冤枉我。
而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