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收盘铃终于响起来了。我们都跌坐到椅子上。星期五就要到了。又过完了一天。大家都可以去喝上一杯了,除了我自己,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我还要回办公室去,将那些混乱不堪的交易单据整理出来——从今天的交易开始,然后是前几天剩下的一些。
“尼克,我有个问题。”是第一大洲交易所的大卫·摩斯欧。
“怎么啦?”
“跟乔治有关。”
“那你跟他说去。”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这么无礼的。可是,我已经跟迈克·吉利安说过几次了,我们不能同时兼管大卫的交易。大卫总是不断犯错,而吉利安却总是不听我的话,坚持说我们能够处理好这些错误,不能断了向他们收取佣金这一收入来源,“收入”是迈克·吉利安关心的唯一的一件事。他从不想想这么微薄的收入引起了多大的麻烦;他就不明白“小虫能蛀坏大船”的道理。
“乔治不会和我谈的。”
“我不会因此责怪他。”
“我要做六月的,乔治却认为我说的是三月。而且还有二百点的差异。”
“多少份?”我问。
“一百。”
“哟,你什么时候做起一百份的交易来了?”我用嘲弄的口吻问他,“你以前不是只能做十份吗?”
“我绝对没错,”大卫抱怨道,“我们可以看录影带嘛。”
我知道这家伙一定在撒谎。他只要给迈克·吉利安打通电话威胁说要从巴林银行撤走业务,迈克·吉利安就会马上给我打电话,说上一小时。然后,我便需再花一小时来做整周所做交易的清算工作,还得相信大卫的说辞,不管出什么事。
“大卫,这样吧,我尽量把你的问题解决好。你可以走了。”
我只想快点回办公室去,把那些东西全清理了。
我是下午六点离开交易场地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但是,我还是没能让那些数字达成平衡。所有交易的清算工作必须按次序进行,现在,我已完成星期一、星期二及星期三的部份。该清算星期四做的交易了。
凌晨三点时,我看到我马上就要做完这项工作了。我并为此感到欣慰。我一个人独坐在海洋大厦的十四楼,呆呆地瞪着计算机上显示的那些数字。大卫今天的错误让我们损失了七万五千美元。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我自信中午即可解决掉的那五百份合同的差异——那是个真实的数字。我又把那些数字输入计算机;今天下午,指数又涨了一千点。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数字让我恶心:由于我没有在今天早上及时处理那五百份合同,我已损失了一百六十七万美元。
交易额实在太大了,所以任何错误导致的损失都不会是小数目。但是,这次我犯下了生平最大的一个错误。
我惶恐地跌坐在椅子里。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我是自己在吓唬自己——现在谁也不会来过问这些数字、要求我解释原委的。我还有整整一个晚上可以用来思考对策。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新加坡的城市风景线,我可以看到远处克员码头闪烁的灯光。办公室里别无他人。现在是凌晨三点。我累透了。要是回家的话,丽莎肯定早已入睡了,而次日清晨我离开家时,她仍会在睡梦之中。然后到八点十五分时,我又出现在SIMEX的市场上,同时看管十二部电话。一天之中,只有现在这段时间,我是一个人待着,而且不用讲话。在这儿,我才拥有自己的世界。我了解交易场地的情况,也清楚清算部门里的一切。要想保住这个职位,我就必须把损失隐瞒起来。我会设法补偿损失,但我绝不向任何人承认有这些损失的。
我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窗户是打不开的。我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完全密封的,我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也不能经办真正的金钱,透过平板玻璃,我看着外面。我知道光线在经过较厚的玻璃时,都会产生折射现象。而实际上,光线在经过三棱镜时,就会形成一个光谱,因为经过玻璃的最厚的地方的光线折射的程度最大。就像鱼夫用叉捕鱼时一样(由于光线的折射,看起来所在的位置与实际所在的位置是不同的),我仔细地查看着玻璃中的光线,想像着光线在玻璃中的真正位置。我把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我向自己承认,我要像过去一样,把这笔一百六十七万的损失也掩藏起来。就像光线碰到平板玻璃不得不折射一样,我的道德也在这虚幻的交易世界里被扭曲了,我早就做过骗人的勾当了。我已允许自己在压力之下弯腰屈服,我已经不完全是真正的自我了。
我看着玻璃中的自己——漆黑的夜补托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呆呆地对着我。我几乎无法认出自己了——那算得了一张令人厌恶的漫画像吧。而那个聪明英俊,娶了丽莎·西姆斯为妻的男人,自从被派遣到巴林银行新加坡分行主管期货交易后,就变成了骗子了——他怔怔地看着我,脸像大烂瓜似的。我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那些损失当初是微不足道的,可是现在它们却在飞速增长,让我无法挣脱——我就像患了癌症似的。想到癌症,又想起了我母亲——感谢上帝,她没有活到今天,看到我现在的这副模样。我是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独自躲在这海洋大厦静谧的十四楼,想玩一个手法,把差不多二百万美元的损失隐藏起来!我母亲决不会希望我长大后做这种事情。
“一九九三年是投资银行业务的丰收年。”一九九四年二月,彼得·巴林在发布巴林银行经营成果时宣布说。巴林银行当年的纳税前利润高达二亿英镑。扣除发给职员们一亿英镑的奖金,巴林银行获得的纳税前净利润为一亿英镑。
我用八八八八八帐户隐瞒了二千三百万英镑的损失。我在新加坡的业务赚取的利润额在正式上报时并没有和其他人分开,因为我所做的交易全都记在弗南多或本霍夫曼在日本的帐户里。我不太清楚他们允许我动用多少资金,但是我估计在一千万左右。即使是跟巴林银行整个集团的盈利能力比较而言,我的损失也是数目巨大的。而我只是卖出更多期权,然后向总部要更多的资金,就把整个局面维持下来了。
我对损失的大小已经有点麻木了。起先,对七万英镑的损失我都曾惶恐不安。可是,随着数目的增长,我只好面对那些日益膨胀起来的大数字。几天之内,我可能会一下赚到五百万。其实那不过是因为头寸的规模决定了我做的是大买卖而已。而另几天之内,我又会赔进五百万,我的损失总数又回到二千万。这个数字不断增长,很快就达到三千万。一九九四年,它达到了五千万英镑。
不断亏损的原因在于:我为了赚取可观的贴水,不得不做没有套期的交易。显然,事实与彼得·巴林所言正好相反,赚取利润实在是困难之极。我必须冒险,才有可能将损失的钱捞回来。我确实赚了几把,但赔钱的时候却更多。由于开始时,我为多头,所以市场下跌时,我的头寸不断加倍——我寄望于市场的反弹。市场不可避免地要反弹的。有时候,我将所有头寸都用来清偿八八八八八帐户的债务,再反过来看看自己的财务状况。我发现,我的财务状况已经开始左右我看待市场的方式了。我对市场走向不再有清晰的预测,我只知道我希望它如何发展,才能挽回造成的损失。第一次做买卖时,可能是出于你的需要。可是一旦做起了交易,你就必须为头寸考虑了。
所以这就会影响下一次的交易。一旦市场变化对你不利,下次你就会将投入的资金加一倍。这和赌博是一个道理——只要市场朝你希望的方向变动一次,所有的损失便都回来了,但是,风险同时扩大了一倍。每个人都知道该马上金盆洗手,可是每个人都继续做下去。走进世界上任何一个赌场,你都可以看到在赌桌边不断将赌注加倍,发誓要把本捞回来的人。但是,这种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赌资:如果第一把的赌注是一英镑的话,那么输掉十六次之后,要是还能继续,那么这个人带来的赌资至少有三万三千英镑。大家都有一英镑,可是有三万三千英镑的人就不那么多了。我一心想挽回八八八八八帐户中的损失,所以我总做非套期交易。可是,这种交易就是一种风险最大的赌博。
一九九四年二月,我度过了二十七岁的生日。此后不久,巴林银行的职员都拿到了九三年度的奖金。给我的奖金一共是十三万五千英镑。我手下的工作人员都干得不错,于是我给后勤部门的姑娘们发了十二个月的奖金,给交易场上工作的交易员每人十八个月的奖金。我给乔治五万英镑。这是他和他的家人得到的最大的一笔钱,乔治拿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一辆小汽车。我和丽莎在布莱克黑斯买了一间公寓。
“这是张保险单,”他开玩笑说,“哪天你被解雇了,我们就只好回伦敦当泥瓦匠和服务员去了。”
公寓装修的事情很繁杂,不过,丽莎的祖父这时参与进来了。他会把一切安排好的。
我主管的期货交易业务非常出色。业务量一直在猛增。我又招聘了三位姑娘,到后勤部门做清算工作,招聘了四位交易员,替我在交易场地工作。我唯一问题是八八八八八帐户仍然亏损。我已经习惯于看那些庞大的数字了——损失累计已超过三千万英镑——但是,我却束手无策。
拿奖金时,我想,我必须接受。否则,人们就会发现我的欺骗行为,我们也就全完了。我为自己找了个藉口:我在雅加达替巴林银行省下了九千万英镑,又为它创造许多利润,记到在东京的帐户上。但是,我也很清楚,隐瞒损失的行为是相当危险的。我曾经成功地将它扭转为零,我现在得再次朝这个方向努力。成功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次动用八八八八八帐户了。我会要求离开新加坡,去干点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