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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出现了几天前和妻子、儿子在一起的镜头:
儿子在火车站接我的镜头;
刚走进家门时,同妻子对视的镜头;
卫生间里,我们相拥而泣的镜头;
还有床上缠绵的镜头;
公园里一家人拍照的镜头;
咔啡厅妻子为我歌唱的镜头;
离别时,妻子为我整理行装的镜头;
火车站,妻子和儿子同我告别的镜头……
……
啊,物在人亡,一切再也无法挽回。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有一个多么好的妻子,一个多么好的儿子,一个多么好的家庭。可是,一切都失去了。
我那不祥的预感应验了。万没想到,几天前的离别,真的成了生离死别,可出乎意料的是,死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妻子和儿子……命运,到底是补偿我,还是捉弄我?现在回想那几天的日子,犹如大梦一场……就在那几天, 我同妻子隔阂日久,重归于好,使我再一次品尝到家庭的幸福和爱情的甘甜,品尝到亲情的滋味……几天前,我还是丈夫,是父亲,我还有家庭,几天后,这世界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此时,尽管阳光灿烂,可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此时,世界上的一切,都对我失去了意义……”
我在小赵的搀扶下,坐到了沙发里,慢慢掏出一支烟,叼在口中。小赵点燃火柴,送到我的口边,我却木然地望着前面,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我走到窗前,向楼下望去,楼下的水泥地面虽然被水冲洗过,但还是能看出淡淡的血痕和白粉画过的人体痕迹。
妻子是以跳楼抗暴死亡的。
我回到家时,家中的一切已被弟兄们收拾过了,血迹被清洗过,暴行的痕迹都消除了,可我仍然嗅到一股血腥的气味,仍然听到呼救的声音……啊,那是我亲人的鲜血,是亲人呼救声啊……当她们受害时,我在几千里外,正守在电话机旁,明知她们受害却无能为力……当时,她们是多么的孤立无援,多么需要我的帮助……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做不到……想到这些,我心痛欲碎……
泪水再次不可遏止地流出来。
苗佳见状,上前摇着我的双臂哭着说:“李队长, 你要哭就哭吧,哭吧……哭出来好一些……”
我却只是流泪, 哭不出声。 小赵却抱着我呜呜大哭不止: “李队长,你别太难过……你要挺住啊,挺住啊……咱们还要给嫂子报仇,救出园园哪……”
苗佳也转到一边大哭起来。
我仍然没有哭出声来,而且,眼泪也渐渐止住了。小赵的话提醒了我,是的,我要报仇,报仇……我知道, 这一切都是金显昌所为,行凶的,一定是金世龙他们,我不能饶了他们……
此时,战友们都被这惨案震惊了,局领导已经把情况反映给省公安厅,据说,省公安厅已经报公安部……可是,因为园园还在暴徒手中,又考虑到夏城的恶劣环境,投鼠忌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正在设计万全之策……而我此时对夏城已不抱任何信心,我知道,无论谁去夏城,如果得不到警方配合,得不到当地党政领导的支持,都将难有作为。用正常的法律途径,在夏城根本就无能为力。我不能等待,也无法等待,我要自己报仇,报仇。不管用什么途径和手段!
我终于镇定下来。
可是,我无法行动。局领导和战友们都知道我的心情,猜到我要采取的行动,就派小赵和一个年轻同志陪伴我。说是陪伴,其实也是监视我,守候我。可是,一个人一旦下决心要做一件事,是别人阻止不住的。
第二天晚上,我已经几天没有合眼,实在太累了,就合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小赵也很累很困了,在我睡着后,他又观察了好一会儿,还特意叫了我几声,见我真的睡着了,就歪倒在沙发里。
另一个年轻刑警坐在靠门的椅子上,背靠着门,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待他们睡着,我却醒来了。因为那个年轻同志守着门口,我就从柜子里找了根绳子,一头拴在窗框上,另一头向楼下垂去。
我发现自己还行,体能居然还很强,超出自己的想象,我居然攀着绳子从楼上溜下来,落到地上。也许,是仇恨使然。
下楼后,我仰头向自家的窗子望了望,暗道一声“对不起了!”拔腿向远处奔去。
我很快到了火车站,正好有一次列车向夏城方向去,我迅速买好票,蹬上火车。等小赵醒来发现时,我已经在路上了。
车厢里旅客很多,我又买的硬座,根本无座可坐。我就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从枪套里拔出手枪,退出弹夹。数了数,弹夹和枪套上的子弹还有十二发。然后,我又一颗一颗把子弹压回弹夹,插入枪膛。我要把这些子弹都射入金显昌和金世龙一伙的胸膛。
我再一次想到周春,想到他在绝望后的拼死抗争,我忽然觉得他很亲近,他是我的知心朋友。如果他还活着,我将和他结为生死之交,与金显昌、金世龙一伙展开殊死决战!
我从口袋中摸出全家人的合影,对妻子和儿子说:“你们等着吧,我一定给你们报仇!”
夏城的路程很远,我要找地方休息一下,以便保存精力进行战斗。可是,车厢很满,没地方可休息,我想了想,就在这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坐了下来,渐渐地,在列车的晃动中,我闭上了眼睛。
梦中,我看到了她们,看到了妻子和儿子,看到妻子和儿子头上、脸上都是鲜血,正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向远处走去,我大声呼喊着她们,她们只是回头看着我,却不发一言,继续向前走去。我继续呼喊着她们,她们却连头也不回了,我不由哭出声来……
我把自己哭醒了,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也在陪我抽泣着,他的手中还拿着我的全家合影。
是小赵。原来,我走后不久小赵就醒来,发现我离开,迅速奔往车站,在开车几分钟前上了这趟车,最终找到了我。而那个年轻刑警慢了一步,没有上来车。
这样,我们又成了两个人。小赵苦劝我不归,决心和我一起第三次奔向夏城。
我想,这该是最后一次了。
金显昌、金世龙,你们等着吧!
2
在夏城,金显昌一伙已经预感到不妙。他没有面见金世龙,而是用电话和他联系:“……什么, 他老婆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弄出人命来吗……”
金世龙:“……我也没想要她的命, 可她扯掉了我的蒙脸布,然后就跳了楼!”
金显昌:“老三, 你这事办得可不漂亮啊……姓李的不是傻子,他肯定能猜到是咱们干的,你惹大事了……”
金世龙的声音:“大哥你放心,他不敢, 他儿子当时被我们带走了,不过,在半路上……”
金显昌听完后,指示金世龙等几个歹徒藏起来,暂不要露面。金世龙应道: “行,行……不过,大哥你知道我们哥几个,都在外面野惯了,总这么憋着可受不了哇……别的好说,没有女人的滋味太难受了,能不能给我们送两个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们俩也一样……不行?这……知道了, 不行就不行吧!”
金世龙闭了手机,一个歹徒着急地问:“三哥, 咱们得憋到啥时候哇,事儿干完了,得找地方放松放松啊,要知道老在这鬼地方藏着,还不如不回来,真把人憋死了!”
金世龙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我他妈不也一样吗……这么着吧, 等天黑了以后再说……到时,咱们出去打点野食!”
三个歹徒乐了:“好,就这么办,打野食……”
“多长时间没这么干了,我最得意这一口!”
“这回,得找个嫩点的……”
除了我和金显昌,还有一个人关注着金世龙一伙的形踪,那就是才经理家。这天晚上,他在家中接了一个电话,是老五打来的,说金世龙一伙可能藏在周春家。
才经理立刻离开家,找到老五,老五把他领到周春家对面胡同中,指着前面低声说:“我是听小猴子说的,今天一大早, 他看见金大哥一个人出去,既没坐车也没带人,觉得奇怪,就跟在后边,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你先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
老五悄悄向周春住宅走去,从墙上翻进院子。可不一会儿就从墙上翻出,走到才经理隐身的地方:“才大哥, 里边没有人。”
才经理:“这么说,他们没藏在这儿?”
老五:“不,里边扔着一些他们的东西……我猜, 他们一定憋得难受,趁晚上出去散心了!”
才经理:“妈的,不知又去干什么缺德事去了……咱们走吧, 你注意点,有新情况随时告诉我!”
才经理只是猜到了金世龙一伙要干缺德事,却不知道干的什么缺德事。
天黑下来后,金世龙就和三名同伙离开了周春的家,出现在大街上。只不过,他们和以往不同,走起路来躲躲闪闪的,不敢到光线太明亮的地方去。
他们在找女人。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在“打兔”。
前面走过一对男女,女人很漂亮。一歹徒贪婪地看着,对金世龙:“三哥,你看那个咋样?”
金世龙:“不行,这地方走路的人多……别着急, 咱们到避静地方去找!”
他们走向一条僻静的街道。虽然还有行人,但很是寥寥无已。
几个恶徒躲到了阴影中。
一歹徒:“三哥,兔们能往这边来吗?”
金世龙:“你放心等着吧,从前,我有好几次在这儿得手的, 有一回,那只兔可嫩了!”
正说着,前面传来脚步声,两个少女的身影向这边走来,远远可见她们秀丽的身影。两个少女边走边说话,渐渐走近了。她们还挎着书包,是两个上晚自习的中学生。
其中一个人我在前面介绍过,是才经理的独生女儿,叫才思敏。一个歹徒认出他,对金世龙道:“哎,你看,那不是才经理的宝贝闺女吗……三哥,咱们又白等了!”
金世龙也认出来了,却恨恨地:“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