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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说着开门下车,小乔急步奔过来,没理小赵,而是把头探进车来:“你们看见白冰了吗……你……”
小乔看见了车里的周春,大怒:“妈的,你在这儿……”手伸进车厢,一把将周春拖出车外。
我后来猜测,当时,周春一定是顺势出去的。
小乔将周春拖出车,连着就是几拳:“妈的,你这回咋不凶了……说, 你把白冰弄哪儿去了……妈的……”
被打的周春突然抡起双拳上的手铐,猛地砸到小乔脸上,然后飞快向前面逃去。
小赵大急,“哎,你哪里跑……”他一拳击倒刚刚爬起的小乔: “都他妈你的事……”转身向周春追去,边追边大叫:“站住——”
一声汽笛长鸣,前面的铁路上,一列火车隆隆驶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周春跑到铁路旁,回头大喊一声:“萌萌……”向铁路上扑去。
我、徐队长、小赵一起大叫起来:“周春……”
萌萌绝叫着:“爸爸……”
火车隆隆驶来。我死死抱住萌萌,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前面,火车山一样驶来,隆隆驶过。随着火车的驶过,周春的身影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向铁路上跑去,只有我留在原地,抱着萌萌不放。
萌萌在我的怀中拼命哭叫着:“爸爸……爸爸……” 又对我拳打脚踢:“你们说过要帮爸爸……你们骗人……你们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我的眼睛望着前面,一言不发。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今后,怀中这个孩子将同自己的命运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是的,小赵说得对,今后,我们将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她是我、也是小赵的女儿,我们是她的爸爸,这是无法回避的责任,是来自心灵的责任……
我也意识到,我们此行的任务已经结束。
是离开夏城的时候了。
4
城郊的一家小饭店内,一个隔开的包间里。我、小赵、韩政委、徐队长、郝平围桌而坐。一身新衣服的小萌萌坐在小赵和我的中间。桌上摆着酒菜。
这是饯行的酒宴。
徐队长给我们几人分别倒酒毕, 庄重地擎起酒杯, 对我和小赵道: “李队长和小赵来这么长时间,队里一直没安排,今天要走了,这杯酒,一是给你们送行,二是表示歉意,三呢……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觉得自己结识了两个好朋友……这里僻静,没人知道,也没人打扰,因此,咱们可以敞开胸怀叙谈一下……来,干!”
徐队长欲喝,小赵急忙阻拦:“别,我提个议, 这第一杯酒咱加一层意思行吗?”
徐队长停止喝酒:“行,什么意思?”
小赵又倒了一杯酒,还给萌萌倒了杯饮料:“萌萌,你也端起来,站起来!”
小萌萌不解其意地端着饮料站起来。小赵一手一个酒杯,转过身,对空无一人的前面说道:“周春,如果你真的地下有知,就听着吧,我们这杯酒是敬给你的。尽管你是罪犯,我们是警察,可我们知道你是被逼的,有难言之苦。我们身为警察,没能为你伸张正义,我们有愧于你。我们……我们只能做到这个份了……而且马上就要回去了,因此向你致歉,请您原谅,也请你放心,我们一定象自己的女儿一样待萌萌,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我们还要供她上学,将来上大学,你放心吧……如果你真有灵魂,就保佑我们共同的女儿……”停了停,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人,又说下去:“最后我还要再说一句, 夏城不会永远这样,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行了,就说这么多,来,咱们一起干!”
小赵说完,把一只杯子里的酒倒在地上,用另一只杯子向大伙一比量,我们一齐说了声:“干!”一饮而下。
小萌萌没喝给她倒的饮料,而是象小赵那样,把它倒在地上:“爸爸, 从前,你知道我爱喝饮料,常给我买……这杯……给你喝吧……”
小萌萌说不下去,又抹起眼睛。小赵给她擦干泪,扶她坐回座位上。
韩政委开始给大伙倒酒:“今儿个情况特殊,我平时不喝酒, 今天也破破例……我只有两层意思,一是向你们表示敬意,你们在夏城这些日子,显示出了高度的责任感……任务虽然完成的不圆满,可你们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你们身上有很多优良的品质值得我们学习。二是向你们表示歉意,请你们原谅夏城的警察,原谅我们给你们的帮助太少,尤其请你们原谅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领导,可我……来,干吧!”
我举起了第三杯酒。“这一杯我张罗吧,我也不喝酒,今天也破破例。我一是感谢你们能在夏城这种特殊的环境下,给我们以最大的支持,也对你们为我们承受的压力表示歉意。二是还有所求,那就是我们要走了,临走之前,请你们帮助把我们心中的谜给解了,有些事想问个明白,比如卖地的事了,金显昌这人了,总之,请你们把夏城的事给我们全面介绍一下。行吗?”
韩政委和徐队长互相看看。徐队长笑了笑:“这得由领导批准,我是不在乎哇!”
韩政委也来了豪气:“行,反正你们要走了,再说了, 这些日子你们也感受差不多了,来,吃几口菜咱们细唠!”
我们开始吃菜,小赵不停地给萌萌挟菜:“来,萌萌,吃什么,说, 爸爸给你挟!”
在这同一时刻, 另一个酒宴在富豪大饭店举行……
这是金显昌一伙的庆功宴。
不论是酒宴的环境还是酒菜档次,都是我们所无法相比的。气氛也要比我们热烈得多。
参加的有十几个人,都是金显昌和他的手下。
金世龙正在举杯高声嚷着:“……这件事已经证明, 咱们大哥福大命大造化大,在夏城,谁要想跟大哥别劲,只有死路一条……从今后,咱们要紧跟大哥,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大哥一句话,咱们也要上……来,跟我一个心思的,干——”
“干——”
众歹徒狂呼着仰颈而尽。
只有才经理稍稍喝了一点,把剩下的大半杯酒放到桌子上。
金世龙斜着才经理的酒杯:“咋的,你不喝?是不是他妈的觉得我说的不对,跟大哥生出啥二心来了?”
才经理不快地:“又不是第一次喝酒,我的酒量谁不知道?”
金世龙:“那得看啥时候,今天跟往天不同,是庆功宴, 刘大彪和周春都完蛋了,大哥的心病也没了,大事眼看就办成了,你不高兴?除非你有二心,要不就干了!”
才经理把杯子一推,“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是不喝,你能怎么的?”
金世龙:“妈的,你平时总跟我装犊子,今儿个我非找回来不可,不喝?不喝我灌你……”
金世龙要动手,才经理也站起来。金显昌在旁火了,一拍桌子: “干啥,都给我坐下!”
才经理和金世龙互相看了看,又看看金显昌,先后坐下。
金显昌对才经理和金世龙:“你们这是干啥?咋自己跟自己干起来了?你们都是我的爱将,一文一武,各有各的本事, 打天下还得靠你们呢,从今以后不许再这样!”又对大伙:“大伙都听着,谁跟我干了多少事,出了多少力,我心里有数,不会白用人的。最近,我又有一笔大买卖要做,等做成了,大伙都有好处。不过,大伙要抱成团……来,这杯我提议,干!”
众人一阵欢呼:“干——”
才经理看了看酒杯,表情有点痛苦地一饮而尽。
金显昌在旁边看着,满意地一笑。
金世龙又大声嚷起来:“我已经打听准了,那两个外地警察一个小时以后上车离开夏城,等酒足饭饱咱们都去车站,欢送他们!”
歹徒们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对,欢送他们,欢送他们……”
我们不知道这些,送别酒还在喝着,几杯下肚,气氛也热烈起来。韩政委有了几分酒意,也解除了警戒,对我和小赵讲着夏城的秘辛:
“……卖地的事我都清楚,在土地局、林业局、开荒办我都有朋友……咱夏城是个农业县,全县有荒地四千多公顷,六万多亩,你想想,金显昌要是都买下来,一亩不多挣,只挣一百元,这一下子就挣多少?六百万哪……六百万;在一个县,能办多大事啊!”
趁韩政委喝酒的功夫,徐队长把话接过来“韩政委你的情报不如我准。据我所知,金显昌现在已经买下一千多公顷,而且全部转手卖出去了……对,名义上不是卖,是承包,我听说了,他每亩加价是一百二十元,一千公顷就是一万五千亩,那就是一百八十万,如果6万亩都买下来,那就不是六百万,而是1千多万了。而买他地的人又层层加码再往下卖,听说,有的地方农民买下来时,已经增加到二百多元一亩……听明白没有,这么一来,金显昌是最上一层的大地主,他的下面又出了一层层的二地主、三地主……就这样,本来是国家的地,通过这么一整,一些人从中发了大财……最后倒霉的是谁?还不是种地的老百姓……妈的, 他们比旧社会的恶霸地主还可恨哪!”
韩政委:“更严重的是,这么一搞,县财政是增加了一点收入,眼前经济状况得到缓和,可这是竭泽而渔,今后呢? 这届领导班子好过了,下一届呢,什么也没了,而且永远没了,这是绝后的做法呀……还有,这些山林都开了荒,种了地,生态平衡全破坏了,造成的损失更严重……现在呀,有些人就好象没日子搂似的,恨不得一下把地球都吞肚子里去!”
郝平也激动了:“还有哪,我听说, 金显昌他还包下了全县每年的基建工程,从中又得多少钱?”
徐队长:“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了。有人算过, 这二年,他在工程承包上也弄到七八百上千万了!”
小赵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他妈的太不象话了, 我开始听老党员他们说,还以为有水分呢,没想到真相比他们说的还严重……你们都这么清楚,可为啥不告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