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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一直是静无人声的,十分钟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鱼薇突然听见一阵猛烈而又急切的砸门声响起,几乎要冲破墙壁,掀翻一切,浑身一激灵,顿时脚下一软,只能扶着门才能站好。
那砸门声非常非常响,而且很久都不间断,她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整个楼都为之一颤。
她不敢出去,直到听见客厅里传来开门锁的声音,一道一道锁打开,她竖起耳朵来听,最后一道锁也开了,听到步霄的声音响起,她终于松了口气,拎上包就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几乎是从屋子里跑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就看见了门外那个高大笔直的身影,步霄正倚着门站着,对面就是周国庆,脸靠得很近,他垂眸望着开门的中年男人,情形像是冷冷的对峙。
她从未见过步霄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冷酷的样子真的很吓人,闪亮的眼眸里有种逼人不敢直视的,张狂的“狠”。
鱼薇飞快地跑过去,从周国庆身边擦身而过,出了门,她只迈出两步,就被步霄伸出一只手臂猛地搂进怀里,他的手掌就放在她的肩上。
一时间,她的脸埋在步霄黑色呢大衣的胸口,铺天盖地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和温度,他搂着自己肩膀、在她脸旁的手掌滚热滚热,鱼薇觉得狂跳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步霄一只长臂搂住她的肩膀,把鱼薇搂在怀里,眼睛依旧狠狠地逼视着门里的男人。
盯着那个不阴不阳、默不作声的男人看了好久,他这会儿眸里露出一点冷笑和鄙夷,然后微狭了一下眼睛,一手搂着鱼薇,另一只手抬到脖子处,左右横划了几下做了个“死”的动作。
接着,他没说一句话,搂着鱼薇的肩,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步霄知道鱼薇没受伤,他刚才在电话里听得都差不多,应该是那个老色鬼想推门进她房里去,幸好她给自己打了电话,并且他正好就在附近,及时赶了过来,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现在比起打人,他更想尽快让鱼薇觉得安全下来。
下楼的时候,步霄一直还是紧紧搂住她的肩膀的,楼梯间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走到一楼,出了门洞,直到走到车边,步霄把副驾驶的门拉开,才把搂着她的手松了,让她上车。
坐进车里,把车门摔上,他第一件事还是确认:“他碰你了么?”
“没有。”鱼薇早就冷静下来了,这会儿说话也有了条理:“其实他没干什么,就是一直推我的门,门锁坏了,我都抵住了。”
步霄这会儿坐在座椅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却没发动车子,只留一个侧影给她,他慢慢地吁出一口气,像是窒息了很久这才得以喘气一样,然后他从大衣口袋里翻出烟盒,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鱼薇从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浑身又冷又狠,侧脸结冰,她知道他是生气了,而且心情非常差,他的剑眉一直紧紧蹙着,虽然他不开口,但她知道,他在忍耐,在克制,想平息下来。
步霄静静地抽了几口烟,车窗是敞开的,这会儿冰冷的寒风呼啸吹过,拂起他有点凌乱的黑亮鬓发,有可能是他刚才因为着急赶来头发才乱的。
鱼薇沉默了好久,想让他安心,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开起玩笑:“我真的没事,说不定,他真的只是想给我削个苹果吃……”
步霄听到她这句话,慢慢转过脸盯住她,他的眼神热到几乎要把她烤化了,把她生吞活吃了,揉碎了咽下肚子一样,深切到骨髓里,然后他蹙着眉,压低声音道:“你觉得好笑么?”
他认真了,鱼薇头一次见他认真的神色,一时间望着他那样的眼神,不知道说什么。
步霄垂下头又抽了口烟,却觉得不适,一股难受的感觉在身体深处翻涌,想找个出口,只能从喉咙和鼻腔里钻出来,他静静看着扶在方向盘的指间里,燃烧的香烟冒出缭绕的烟气,一口也不想抽。
他捻灭烟头时,鱼薇再次开口,声音很轻柔:“步叔叔……”
他只觉得浑身刚硬如铁一瞬间化成水,满身燥热“唰”的一下被清凉的微风吹熄了,她开口喊自己的时候,他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只能盛下她的后半句话。
步霄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垮掉,整个身体瘫软在椅背上,苦笑着扯了一下嘴角,心烦意乱地扯开大衣领口的扣子,转过脸看着她,很无奈却很温柔地问:“嗯,怎么了?”
“我晚上可以不回去了么?”鱼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
步霄终于觉得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了,哭笑不得地揉了一把头发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回去?”
“那能不能也不回山上家里?”鱼薇有点欲言又止。
步霄听得出来她“山上家里”说的是自己那一大家子,明白她的想法,不想被人知道她出事,回答道:“可以。”
从他的视线看去,她听见自己答应她的要求,似乎一下子就安心了,甚至转头的时候还轻轻笑了一下,他实在不觉得今晚发生的事还能让他笑得出来,他刚才差点急疯了,想杀人的心都有,她现在还这么云淡风轻的。
步霄此时在心里默默地答应了自己,不会让这种事再有第二次,绝对不会。
车开出去的时候,鱼薇根本没问去哪儿,她觉得去哪儿都很放心,今天一晚上都可以不回去,她可以跟步霄待在一起,她觉得今天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似的,刚才多么的激烈和害怕,这会儿一点点都体会不到了,她甚至连明天都没想,只想过好今夜。
黑色轿车开到市中心的时候,鱼薇看见广场上围聚着满满的人,这才想起,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零点过后就跨年了。
车在繁乱的、似乎不眠不休的闹市街头开过去时,鱼薇才看见步霄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上全是伤,关节处破皮流血了,她顿时心里一沉,原来刚才他这么担心自己,砸门的时候连手都不顾了。
反复问了好几遍他疼不疼,步霄最后都被问急了,笑道:“就这么几个小口子,有什么好疼的?”
鱼薇还是不放心,想着等下有机会给他清理包扎一下伤口,周家外面那道防盗门有些地方是生了锈的,她想了想,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行,你得打破伤风的。”
步霄笑着扭头看她,只能答应她:“得,去还不行么,真是服了你了。”
车停在一条很幽静的路上,这附近有很多巷口,车进不来。步霄停了车,鱼薇下车站定,打量着周围从来没见过的陌生街道,这时漆黑的街上很冷清,一个行人也没有。
可下一秒,她几乎被步霄的动作吓得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锁好车,慢慢朝她走来,走到她身边时没停脚,但是右臂一伸,再次搂住了她的肩膀,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带着她朝前走。
“……”鱼薇在步霄怀里,被他搂着,脸就靠在他的胸口,闻着他的味道,浑身滋滋烧热,两耳冒烟。
步霄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搂着她的动作相当坦荡,所以鱼薇还是能感觉出,这个揽肩膀的动作跟刚才那个不一样,刚才他是急疯了,很用力,此时他只是虚虚地搂着自己,很礼貌,右手在她肩膀旁边摆出一个“绅士手”,也不扶住她,就轻轻地垂在空中。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她今晚受惊了,现在还在安慰自己,让她放心。
走到一个巷子深处,鱼薇才猜到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应该是步霄开的古玩店,果然,走到两扇黑漆大门前时,步霄停住了,摸出钥匙开门。
他既然要开门,就把她的肩膀松开了,鱼薇在一片钥匙响声里,抬头看着匾额上三个字“无宝斋”,不自觉地念出声,然后沉吟着问道:“为什么是无宝?那不就是说没有宝贝么?”
步霄开了门,眼睛笑得在夜色里亮晶晶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没有你信么?你肯定觉得我藏着掖着,不想把宝贝卖给你,非得进来问问我,你看,你现在就问了。”
鱼薇笑了,他真的狡黠得跟只狐狸似的,还有这种歪理邪说。
进门之后是个店铺,一片漆黑,鱼薇也没看清楚摆设,跟着步霄来到后院里,后面是个小小的院子,步霄说他房间隔壁住着的是个古董鉴定的老头子,鱼薇看了两眼漆黑的屋子,老人家已经歇下了,于是她轻轻地跟着步霄进了屋。
灯一打开,鱼薇仔细地打量起步霄的屋子,在步家的那间,只是他回家睡觉的卧室,这里才算是他自己的地盘,于是不禁看了好久。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床很大之外,没什么特别,还很乱,四处弥漫着单身汉的气息。鱼薇找了张椅子坐下,步霄在门外打了个电话进来,她一直担心着他手上的伤口,说要帮他涂药。
结果步霄没回应,抿着唇朝床走过去,咧开长腿在床尾坐下,人被身后的台灯灯光映得身形很高大。
他眯起眼看着自己坏笑,笑得酒窝都出来了,才淡淡道:“你的小屁股坐在我内裤上了。”
鱼薇心下一惊,赶紧站起来回头看,果然看见椅子里塞了一堆叠好的内裤……她顿时无语,哪儿有人把内裤放在这里的。
“我找了个女性朋友,等会儿她接你去她家里住。”步霄很随意地开口道。
鱼薇一愣,心情顿时黯淡了几分:“我不住在这儿啊?”
步霄盯着鱼薇看,咧嘴笑得更开心了,酒窝从唇边展露,眼瞳发亮:“睡我屋?你不嫌我臭啊?”
鱼薇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道:“你身上一点儿也不臭。”
步霄听她还一本正经思考他臭不臭这个问题,被逗乐了,抚额笑了一会儿,才略微正色道:“不合适,大半夜的,孤男寡女。”
鱼薇听他的话,这才有点觉得不好意思,步霄看见她忽然垂眸的神色,这么一想,自己跟一小女孩儿说这话实在太不正经了,伸了个懒腰,摸出一根烟堵自己的嘴。
只抽了一会儿烟,在鱼薇的督促下,步霄就翻出了家用医药箱,让她借着灯光给自己清理伤口、涂药,又答应了一遍回头就去打针,她才算放心,一切弄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