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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急得牙齿直痒痒。其实,还有一招可以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彻底清醒,那就是把我与穗高诚的关系向她摊牌。可这么一说,就意味着我和美和子的关系就此结束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推敲着作战方案,没过多久又想出一个妙招。
“她怀孕过哦。”我说道。
啊?美和子张大嘴,表情瞠目结舌。
“浪冈准子曾经怀上过穗高诚的孩子,当然后来堕胎了。这可不是道听途说,是骏河亲口告诉我的。不过媒体还没有了解到此内容。”
“不会吧……”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找骏河去确认。现在他应该会把实情告诉你了,而在此之前穗高都是不许他传出去的。根据骏河所言,浪冈准子一直以为自己能和穗高结婚。她正是因为对此深信不疑,才同意去堕胎的呢。”
这句话的最后部分并非从骏河处听说,而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但我确信,这一点绝对错不了,穗高就是这种男人。
也许因为过于震惊,美和子默不作声,一直盯着桌子表面看,右手手指握住咖啡杯柄。看到她并未涂指甲油的纤细手指,我不免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说起来,万恶之源还是我,如果我不把那种男人介绍她认识的话,就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肩负着让美和子重新振作起来的责任。
“美和子?”我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我很久前就想问,他到底好在哪里?”
美和子慢慢朝我转了过来,对着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我继续说,“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为什么会喜欢上那种男人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嘴上这么问,同时心里自我嘲笑着,你自己也还不是喜欢过他嘛!
“可能,”她开口了,“在我和雪笹小姐你的眼中,他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
“你是说像吉基尔与亥德那样?”
“不是,即便是同一个人,如果看的角度不同,看出的样子也完全不一样。”
她从旁边的矮柜上拿起一个装着咖啡粉末的罐头,然后横向放在了桌上。
“这么放的话,从雪笹小姐那里看是个长方形吧?但从我这儿看却是一个圆形。”
“你的意思是,我看不到他好的一面咯?”听了我的话美和子微微点头,我接着说了下去:“可美和子你也没有看到他坏的一面啊!”
“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他也不例外,我一直这么想。”
“那你刚才也不是有些震惊吗?”
“只有一点,但立刻就恢复了。”美和子用右手捂着额头,肘部撑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一般。
我有些理解设法将成为恶性宗教俘虏的女儿唤醒的父母了,言语是无济于事的。
可这不是不久之前的我自己吗?与穗高诚交往一事不跟任何人说,即便有熟人看穿了我俩的关系,告诫我最好与他分手,我也会当成耳旁风的。
“好吧,我认输。”我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随即又把手往桌上啪嗒一拍,“毕竟他在你们热恋的阶段突然去世的,不管听别人怎么说都没有实感。要你马上做到讨厌他或许是不可能的,所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美和子转向我,眼睛还是在充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请努力地把案件的事忘掉,越快越好,我也会帮忙的。”
听到这句话,她再次垂下了目光。我双手扶住餐桌,身子往前探。
“我的老板对于我今天来这儿是持反对态度的,他认为案件过了没多久,美和子理应还未缓过神,还叫我让你单独待一段时间。可我的看法却不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来,来了之后还得让你写诗。”
她头朝下,直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拒绝着我的要求。
“为什么?”我问她,“你现在很悲伤所以写不了?可正是有了这种悲伤,才必须要用诗歌来抒发啊!因为你就是一个诗人。难不成你认为只要写些海市蜃楼般的梦境就行了?”
我不禁抬高了嗓门,因为有着殷切的期望,期望她尽快振作,尽快忘掉穗高诚。
美和子把手从桌上放了下去,看神情似乎有些精神恍惚,两眼聚焦在一点上。
“我不弄明白就不写诗!”
“美和子……”
“关于这个案件,我得不到明确答案就不写。我不想写,也写不出来。”
“就算你这么说,除了我们现在了解的这些答案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啊!”
“就算如此,对我来说事实没有水落石出的话,这个案件就没有结束。”说完,美和子小幅鞠躬,“对不起。”
我仰起脖子看着天花板。嘘~,从腹部发出一声长叹。
“你是说,穗高是浪冈准子以外的人杀害的?怎么办到的?”
“不知道,但能够下毒的人并不是很多。”
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出奇的冷静。而随即美和子的表情似乎从先前的失去理智变得格外平静。
美和子维持着这种表情问我,“婚礼开始前我交给你了一个药罐吧?之后你把它放哪儿了?”
3
从神林家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点,为了走到能拦到出租的大路上,我往南边走去。温暖的微风吹拂在脸颊上,尘埃与皮肤进行着亲密接触,使人感到非常不快。我为什么刚才还会觉得这种气候很宜人呢?
我始终无法让美和子摆脱这个案件的束缚,她被疑念这根锁链五花大绑了起来,如果不将其解开,我的话将永远无法进入她的耳朵。
这些也算了,她竟然还怀疑到我头上来——
当然,她的怀疑一定不是针对我一个人。她想解决这个案件,于是有必要把毒胶囊经过哪些人之手查个明白,所以才要求我做出明确的解释。可是,问出“之后你把它放在哪儿了”这句话时,美和子的目光分明在告诉我,对于这件事没有人能享受特别优待。
该怎么做才能让美和子明白呢?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案件与穗高诚从她的脑子里彻底抹去呢?
正在我边走边思想走神时,旁边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我吓了一跳,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辆车在我身边缓缓开着。
“咦?”我停下了脚步,“您刚刚回来吗?”
“嗯,”坐在沃尔沃驾驶座的神林贵弘淡淡一笑,“您去过我家了是吧?”
“是的,我与美和子的谈话结束了,这就准备回去。”
“嗯……?”神林贵弘有些意外,睁大眼睛。可能他非常清楚美和子目前的状况,于是对她能否与我谈话心存怀疑。
“其实,她现在还无法谈论工作的内容。”
我一说,他才明白似的点点头。
“应该是。不过现在您准备怎么回家呢?”
“我想拦一辆出租车开到横滨。”
“那我送你吧,请上车。”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锁。
“不,这太麻烦你了吧。”
“请您不要客气,而且我还想和你商量点事呢。”
“商量?”
“想问您点事,或许这么说更贴切吧。”神林贵弘意味深长地在话语结尾处上扬了语气。
与这个男人单独待一会儿肯定非常乏味,可我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我也很想试探一下他内心的想法。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绕到副驾驶座的位置。
“您和美和子谈了什么呢?”车开出不久后,他先发起提问。
“嗯,聊了很多。”我含糊其辞,没必要我先亮底牌。
“关于案件的吗?”
“嗯,稍微聊了一点。”
“美和子说什么了没有?”
“听她说,昨天刑警到您家来过了。”
“然后呢?”
“‘然后’是指?”
“关于那件事美和子说了什么没有?”
“你是说警察上门的事?”我故作思考状,“她没说什么,我听了这话倒是有点好奇,案件明明已经解决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神林贵弘脸朝着前方,微微颔首同意,他很显然很在意美和子。我现在极其想知道的是,他们兄妹间究竟进行过怎样的对话。
“关于案件,你们俩有没有聊过?”我有目的发问。
“基本上没怎么说,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他冷淡地回答,到底真的如此还是有所隐瞒,我无法判断。
我眺望着他的侧脸,他的皮肤像少年一样光洁无瑕。五官端正得让人不免有种想吻他的冲动,但总觉得不够真实。他会使我联想起百货商店里绅士服装卖场上放置的塑料男模特。
“关于那个叫浪冈的女人,”他动着嘴唇,“您对她了解吗?”
“不,完全不认识。”
“也就是说,你和我一样,上周六是头一回看见她咯?”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知道除了骏河先生之外是否还有别人认识那个女人。你曾是穗高的责任编辑,所以想问问。”
“如果我知道的话,那美和子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全力阻止的。”我直截了当地说。
神林贵弘握着方向盘,余光扫了我一眼,“那倒是呢。”说完点点头。
到横滨车站附近,路开始有点堵了。你找个合适的地方让我下车好了,我说。
然而他没有作答,而是问“您和穗高很久了吗?”
“很久是指?”
“你们相识,或者叫做你担任他编辑的时间。”
哦,我反应过来,“四年……多一点吧。”
“那时间很长了呢。”
“是吗,我觉得并非如此呢。最近他全然不顾我的工作,所以我这个责任编辑也只是挂个名而已。”
“可你们俩的私交似乎很好呢,把穗高介绍给美和子的也是您吧?”
这个男人究竟想说什么呢?我不禁加强了警惕,要是疏忽大意,指不定会在哪个阴沟里翻船。
“称不上私交很好,之所以介绍给美和子只是因为我恰好也是她的责任编辑。”
“是么?可上周六大家一块儿去餐馆吃饭的时候,你们俩的神情给我留下一种互相知根知底的印象呢。”
“哎?会吗?我有点吃惊,我们俩很多时候在派对上碰到了也不说话的呢。”
“这倒是看不出来。”神林贵弘依然脸朝前,说道。
他好像在套我的话,虽然不知道他依据何在,但他的确在怀疑我和穗高诚的关系。无缘无故不可能会想打探这种事,他一定想知道我是否有杀害穗高的动机。可是,他盯上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总之,我不能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