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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他只是站在原地,然后,湛眸扬起,落定於身前的墙面,怔怔地凝视挂於其上的几幅作品。
傻傻布置了一晚的相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让她看到……
“该死的Alice!”他低咒一声,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儿肯定会恨他的。她强调过许多次了,不要他的同情,不要他的帮忙,结果还是让她发现那些媒体朋友是他请去餐厅捧场的。
很好,她一定会来找他算帐的。
摇了摇头,楚怀风关了灯,锁上门,离开工作室。正当他按下遥控钮打开车门时,对街一抹淡灰色人影忽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路可儿站在路灯下,仍然穿着海蓝色洋装,裙摆虽然狼狈地沾上些许污渍,却仍在夜风中轻盈地翻飞着。她的双手捧了盒东西,面对他的容颜微微苍白。
她看着他,远远地、莫测高深地看着他。
他心一跳。她果真来找他算帐了。
“可儿!”他急急迎上去。
“别过来!”在距离几公尺处,路可儿伸手比了个阻止他继续前进的手势。
他一愕,“可儿,你——”
“你就站在那里,别靠近我。”
“为什么?”她就那么排斥他吗?楚怀风一咬牙,“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是……来找你的,我有话跟你说。”
“那为什么——”
“你不要过来。”她再度命令他,尖锐的嗓音蕴着一丝绝望。“就站任那里别动。”
他拧眉,瞪视她好一会儿,接着目光一落,“你站在这里多久了?脚不痛吗?”
“我……还好。”她移转了下重心。
他注意到她的重心大部分都摆在没受伤的那只脚上,偶尔挺不住了,才换受伤的那一只,可为了怕弄疼伤口,只敢踮着脚尖。
这样的站姿,不累才怪。
他心一扯,深吸一口气,“要不要到我的工作室坐下来谈?”
“不!不要!”她反应迅速,“就在这里,这样很好。”
他眸光一沉,“好吧。”顿了顿,“我想我猜得出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是吗?”
“你想问我,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是我的朋友?是不是我把他们叫去餐厅的?”
她不语,默默凝睇他,苍白的唇微颤。
“没错,确实是我请他们去的。”他索性坦白承认,“那又怎样?我那些朋友虽说够义气,可都是认真负责的人,如果他们觉得‘白色巴塞隆纳’不好,是不可能替它宣传的。所以你就当作是我介绍朋友到那边吃饭,那也没什么,不是吗?”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看来好哀伤,好惆怅。
“可儿,你别这样。你之所以想办个开幕宴宴请你的朋友,不也是希望他们吃过后,如果觉得不错,能帮你多介绍一些客人来吗?我只是找了另一群朋友来帮这个忙而已,你又何必那么介意?”
“……安东尼奥也是吗?”她终於开口了。
“什么?”他一愣。
“安东尼奥。”她静静地睇他,“也是你请他来的吧?我打了电话给他。”
“好吧,好吧。”看来瞒不住了。他烦躁地爬爬头发,“对,是我,也是我。可那是因为——”
“因为那天我倒在你怀里,跟你哭诉餐厅的厨师都走光了,而我找不到人接替,自己又什么都不会做,所以你才特地请他来帮忙的吧?”
“我——”他叹口气,“是。”
“安东尼奥说,两年前他的餐厅经营困难时,是你帮了他一把,所以这次你一开口,他义不容辞就来了。”
“嗯,算是这样吧。”
“Alice他们也大部分都接受过你的帮助,对吧?”
“那没什么啊,朋友本来就该在患难时互相帮忙。”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是啊,朋友应该是这样。你的朋友都很好,怀风。”
“其实你也有不少好朋友啊。”他听出她语气中的落寞,连忙安慰道,“比方大嫂,还有你的高中同学、在瑞士的同学,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啊。别太在意今天没来的那些家伙,虽然那些人我们从小就认识,可其实谈不上什么真正的交情——”
“你别说了,我懂。”她止住他,闭了闭眸,像在思索着什么,许久,唇角才淡淡扬起哀楚的弧度。她睁开眼,望向他的眸幽蒙深邃,“怀风,你肯这样帮我,是因为……当我是朋友吗?”
“嗯。”
“我总是跟你作对,总是找你麻烦,这样你也当我是朋友?”
“当然。”他微笑。
可她却没有笑,只是静静点头,伸展手臂将捧在怀里的餐盒递向他,“作为朋友,我目前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是我刚刚做的,如果你肚子饿了,就当消夜吃吧。”
“这是?”
“你最爱吃的。”她上前将餐盒塞入他手里,接着往后一退,再度拉开两人的距离。“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像安东尼奥,或者像我奶奶一样做得那么好吃,到时——”她别过脸,彷佛接下来的话很不好出口,“到时可以请你赏光到我的餐厅尝一尝吗?”
她说这什么话!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客气?为什么她问话的口气彷佛很担心他拒绝,却又害怕他真的答应?
☆、第一百四十章
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让人心疼?
“可儿。”他低唤,嗓音微哑,“你——”
“你答应吗?”她敛眸。
“……嗯。”
他的允诺令她一震,好半晌,才轻轻开口,“你这么帮我,我很感激……放心吧,我会重新振作起来,不会让你白白帮我的。”墨睫一俺,“谢谢你。”
谢谢?她对他说谢谢?她居然向他道谢?这是第一次吧?
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就像对一个朋友,非常友善,却也……十分生疏。
“帮我跟于小姐说一声,那件事我不怪她了。”她声音低低地,“我也……祝福你们。”
祝福他们?什么意思?
“祝你们幸福。”说完,她旋身离去。
他愕然,瞪着她一跛一跛离去的背影,胸膛梗塞的那股难受滋味,终於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可儿,你等等!”他追上她,扯住她的手臂,“什么叫祝我们幸福?你在说什么?”
她不回答,别过头,不肯看他。
他用力旋过她的身子,近乎粗鲁地抬起她削瘦的下颔,这才发现那张苍白的脸正静静流着泪。
“可儿,你……究竟怎么了?”
她咬着唇,身子紧绷,“我、我——”
“究竟怎么回事?你还怪心萍吗?我让她跟你道歉——”
“不。”她摇头,“不是因为她。”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急切地问。
她闭上眸,“怀风,你知不知道……我从没当你是朋友?”
他一怔。
“我从没当你是朋友。”她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感,“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是我想超越的人,是我想……征服的人。你不是朋友,是假想敌,我做每一件事,都是想让你刮目相看,都是想让你……不敢瞧不起我。你懂吗?”
他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所以我不喜欢你帮我……谁都可以,就是不愿意帮我的那个人是你,因为那表示——我输了。”
“可儿,你为什么……非得那么骄傲不可?”
“那不是骄傲。”神色黯然,“你还不懂吗?并不是因为骄傲才让我这么想。”
“那是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她蓦地喊出口,嗓音因倾吐出自少女时代以来深藏的心事而变得尖锐,也因极度的伤感与失落而显得沙哑,“因为太喜欢你,才拒绝你帮忙;因为太在乎你,才怕被你瞧不起;因为……”她说不下去了,声音梗在喉头,泪水碎落双颊。
“你喜欢我?”他愣然。她突如其来的告白犹如雷殛,劈得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会又是……耍我吧?”
“我没耍你,从来就没有!路家是需要钱,我是想嫁给你,可我绝没有为了结婚而欺骗你的意思,我是真的……真的想嫁给你。”凝住他的明眸闪烁着莹莹泪光,“可是如果得不到你的心,这个婚姻对我就一点意义也没有。我想要你的心,不是因为高傲,是因为……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着,她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揪住裙摆,像是极力想克制啜泣的冲动,却又抗拒不了排山倒海袭来的真实情感。
看她这模样,他的心狠狠一揪。
“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她哽咽着,“我从没当你是朋友,不是朋友——”
“可儿。”他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试图扶起她,“你听我说——”
“你不要碰我!”她连忙甩开他,踉跄起身,退后几步,“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他蹙眉。
“因为……如果你靠我太近,如果你对我太好,我就会以为……就会以为你可能也——”她很长、很深、很哀伤地瞅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
“可儿,你听我说——”
“不,你别说,不必对我有愧疚感,这没……没什么。”她苍白而急促地说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于心萍,我也祝福你们。”她甩了甩发,勇敢地抬起脸,“对我来说,这是一场赌注,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甘愿认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单方面的感觉,你不必勉强自己回应,你也不需要——唔!”
倔强的声明猛然被堵住。
他吻住了她,激动地、霸道地、不容拒绝地攫住她的唇,吮去她来不及出口的言语。钢铁般的手臂扣住她的腰,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她呼吸一窒,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他在做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仓皇的思绪来不及厘清,唇腔便遭他温热灵巧的舌尖侵入,卷起她的舌,与她纠缠。
他深深地吻她,吻得她头晕目眩,吻得她全身虚软,吻得她完全无法思考,只剩感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