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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却不亵渎了圣贤?故此早先办下了这个香几儿,以尊圣贤。天师把个令牌放在香几儿上,击了三下,叫声道:“一击天门开,二击地户裂,三击天将赴坛。”道犹未了,只见云生西北,雾长东南,东南上万道金光,西北上千条瑞气,半空中云头里面掉将一位天将下来,长似金刚,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拿的是青龙偃月刀,骑的是赤兔胭脂马。天师道:“来者是哪一位天将?”天将道:“小神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现今职掌南天门的关元帅。不知天师呼唤小神,有何道令?”天师道:“今有西番出一妖妇,擅用旁门,困我四员大将。不知困在哪一方,你与我仔细看来。”关圣贤得了道令,一驾祥云,腾空而起,拨开云头,往下看来,只见南朝四将各在一方,好凶险也!圣贤即时转到马前,回复道:“南朝四员大将,被西洋妖妇将石囤、水囤、木囤、火囤四囤,囤在东、西、南、北四方上。天师若不救他,明日午时三刻,化成血水矣。”天师道:“就烦圣贤与我破了他的囤法罢。”圣贤驾起云来,飞向前去。正南上一拳,打破了火囤;正东上一脚,踢破了木囤;正北上一刀,挑破了水囤。正西上一鞭,只见这个囤是一座石山,任你一鞭,兀然不动。圣贤发起怒来,打一拳也不动,踢一脚也不动,挑一刀也不动。关圣贤仔细看来,原来是羊角山羊角道德真君的石井圈儿。这一个圈儿不至紧,有老大的行藏。是个甚么老大的行藏?原来未有天地,先有这块石头。自从盘古分天分地,这块石头才自发生,平白地响了一声,中间就爆出这个羊角道德真君出来。他出来时,头上就有两只羊角,人人叫他做羊角真君。后来修心炼性,有道有德,人人叫他做个羊角道德真君。这羊角道德真君坐在这个石头里面,长在这个石头里面,饥餐这个石头上的皮,渴饮这石头上的水。女娲借一块补了天,秦始皇得一块塞了海。这石圈儿有精有灵,能大能小,年深日久,羊角道德真君带在身上,做个宝贝。却是姜金定拜羊角道德真君为师,依着师弟之情,借他的来困住了武状元唐英。关圣贤仔细看来,才知其情。没奈何,放下了偃月刀,伸出了拿云手,把这一座山提将起来,才放得武状元唐英出去。关圣贤回了话,腾云去了。
天师高叫道:“小妖婢何在?”姜金定说道:“有理不在高声,何事这等的吆喝?”天师道:“小妖婢!你有多大的神通,敢把金、木、水、火四囤,囤住了我的将官。”姜金定道:“现在何处?”天师道:“你敢来瞒我哩!现在东、西、南、北四方上。”姜金定看见天师扦实了他,他把嘴儿咂了两咂,把个头儿摇了两摇,心里想道:“天师大德,名下无虚。”拨回马便走。天师高叫道:“小妖婢哪里走!饶你走上焰摩天,我脚下腾云追着你。”放开青鬃马,赶近前去,把个七星宝剑就是一剑。姜金定急忙的闪开,急忙的怀袖里取出那一杆一尺二寸长的白旗来,望地上一索,勒着马照白旗之下转三转,指望围住天师。哪晓得天师是个斩妖缚邪的都元帅,看见他取出白旗来,早已知道了他的诡计,把个指甲对着他指一指儿,那杆白旗喀篥一声响,化阵白烟而去。
姜金定看见囤法不行,只得掣过日月双刀来,强支持几下。天师的七星宝剑雨点般的下来,一来一往,一架一迎。一个是南朝得道的老天师,一个是西番保驾的姜金定;一个扶持大皇帝安天下,一个保守西番王做上邦。两家这一场杀也,好一场大杀。有几句俗语儿说得好,是个甚么俗语儿说得好?俗语说道:江南一块铜,一马两分鬃,一块铸成锣一面,一块铸成一口钟。钟响僧上殿,锣响将交锋。一般俱是铜,善恶不相同。这一阵杀,是天师要心服姜金定,不肯轻易下手于他。
姜金定自知不是天师的对子,放开马望正西上逃生。才走不过一箭之路,猛听得前面一枝兵摇旗擂鼓,喊杀连天,当先一员大将喝声道:“泼妖妇哪里走!早早的下马荡枪。”姜金定抬头看时,原来是一个烂银盔、金锁甲、花玉带、剪绒裙、通文会武的武状元浪子唐英。姜金定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他是俺师父的石井圈儿圈着的,怎么轻易的得到此间?”姜金定情知是冤家路窄,更不打话,拨转马望正北上逃生。才走不过一箭之路,猛听得前面一枝兵摇旗擂鼓,喊杀连天,当先一员大将喝声道:“泼贱妇哪里走!早早的下马,受我一顿狼牙钉。”姜金定抬头看时,原来是一个铁幞头、银抹额、皂罗袍、牛角带、骑乌锥马、使狼牙棒的千户张柏。姜金定又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个人是俺水囤里的人,怎么轻易的得到此间?”姜金定情知是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不打话,拨转马望正东上逃生。才走不过一箭之路,猛听得前面又有一枝兵摇旗擂鼓,喊杀连天,当先一员大将喝声道:“泼妖妇哪里走?早早的下马,荡我一刀。”姜金定抬头看时,原来是个身长十尺、腰大十围、回子鼻、铜铃眼、骑一匹五明马,使一杆绣凤雁翎刀的威武副将军刘荫。姜金定又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个人是俺木囤囤着的,怎么囤法都不灵,反惹他到来杀俺?”姜金定情知是个好汉不敌俩,好事不过三,更不打话,拨转马望正南上逃生。才不过一箭之路,猛听得前面又是一枝兵摇旗擂鼓,喊杀连天,当先一员大将喝声道:“贱妖婢哪里走?早早的下马,受我一枪。”姜金定抬头看时,原来是个青年小将,束发冠、兜罗袖、练光拖、狮蛮带、聪聪俊俊、袅袅婷婷、骑一匹流金弧千里马、使一杆张飞丈八神枪的金吾前卫长公子应袭王良。姜金定一连看见这四员大将,吓得心惊胆战,骨悚毛酥,心里想道:“这些囤法想都是张天师破了我的,教我四顾无门,多应是死也!”
只见天师提了一口七星宝剑在于中央,四面是四员大将,四枝天兵,一片只是鼓响,一片只是杀声,把个姜金定围得铁桶一般相似。好个姜金定,手里拿了一枝簪棒儿,望地上一刺;早已连人带马刺到地上不见了。张天师连忙的走向前来,把个七星宝剑一指定住了。姜金定却又走不脱,地下里一毂碌爆将出来。天师又是一剑。好个姜金定,手里丢下一段红罗,连人带马就站在红罗上,一朵红云腾空而起。天师即时撇过了青鬃马,跨上草龙,一直赶到云头里面,高叫道:“贱妖妇哪里走!你会腾云,偏我不会腾云么?”姜金定说道:“天师差矣!赶人不过百步。你在阵上,围得我四面八方铁桶似的,我欲待入地,你又要我入地无门。我只得上天,还幸得上天有路,你怎么又追赶我来?”天师道:“直待拿住了你碎尸万段,才报得你淹禁我四将之罪。”姜金定说道:“四将已自出去了,怎么又说是俺淹禁?”天师道:“是你放他出去的?是我老张打破了你的囤法,方才得出。”姜金定说道:“既往不咎,何必苦苦见罪。”天师道:“哪听你这个花猫巧嘴。”照头就是一剑砍去。姜金定只得举刀相架,两个人在云头里面战了多时。
姜金定却又心生巧计,一只手抡刀相架;一只手取出那家传的九口飞刀来,念动真言,宣动密咒,望空一撇,实指望取到天师首级。天师看见他明晃晃九口飞刀望空而起,反笑了一笑,说道:“你的飞刀焉能近我?”道犹未了,那九口飞刀看见天师,齐齐的望后一触。原来天师是个正一法门,百邪逃避,故此九口飞刀看见他,便自望后一触,早已四漫散了。天师骂道:“你这贱妖婢,敢在我跟前使甚么飞刀之计,我叫你飞蛾扑火,自损其身。”连忙的取出一道飞符,放在宝剑头上烧了。烧了之时,望空一撇,只见四面八方,天神天将一拥而来。姜金定又唬得心惊胆战,骨悚毛酥,欲待驾云而去,却又四壁无门;欲待不去,只怕过会儿上有天罗,下有地网,那时悔之晚矣!姜金定无心恋战,挨挨拶拶,只要寻个出路。张天师看见他挨挨拶拶,要寻出路,恐有疏虞,空费了这一番精力,连忙的取出一方九龙神帕,望空一撇,罩将下来。这个九龙神帕,原是太上老君受生的胎衣儿,斗方如寿帕之状,纹成九道飞龙。若是罩将下来,任你就是天神天将也不能逃,莫说是个凡夫俗子。故此天师将帕收取姜金定。姜金定眼儿又巧,看见天师丢下宝贝儿来,他就随着宝贝儿望下一响。天师只说是他在宝贝儿里面,哪晓得这个姜金定连人带马撇却云头,掉将下来,一掉掉在荒草坡下。
却说南朝四员大将看见天师跨上草龙,竟往云头之上追杀夷女,都说道:“我们暂归宝船,禀过元帅,另调兵马前来策应。”唐状元说道:“不可,不可!我们若不是天师神通,焉能脱此大难?岂可天师厮杀,我们私自回营?”众将道:“悉凭唐状元发遣。”唐英道:“依我学生之愚见,扎立军营,在此伺候。”众将道:“伺候便罢,何必扎营?”唐状元道:“列位先生有所不知,胜负兵家之常。果是天师得胜,那贱妖婢必定落将下来;倘或天师不胜,天师一定落将下来。我和你扎营在此,天师下来,便于救应;那贱婢下来,便于擒拿,岂不两利而俱存?”众将道:“状元高见,学生辈远拜下风。”
道犹未了,只听得喀篥一声响,掉将一个姜金定下来。你看那四员南将就如猛虎攒羊一般,一个人使一样兵器,各样兵器一齐杀将下来,把个姜金定杀做了一块肉泥,一堆肉酱。唐状元说道:“是我珠缨闪闪滚银枪杀的。”张千户道:“是我八十四斤重的狼牙棒打的。”刘先锋道:“是我绣凤雁翎刀砍的。”王应袭道:“是我张飞丈八神枪刺的。”一并跨下马来,争他的首级。只见都是些烂盔烂甲,旧衣旧裳,盖着的是一泓清水,约有几杓之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