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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由岑南王开堂主审育南案。”
“恭喜魏大人。”主犯兵部侍郎是岑南王的远房表兄,由他来主审再好不过了,这是魏瑾泓最不会得罪人的方法了。
“皇上跟我要闻侍郎贪下的那五十万两银。”魏瑾泓说到这,推了推茶盏,道,“末央宫修建,正缺这个数。”
“那五十万两银,现下找不到了罢?”赖云烟淡淡地说,“闻侍郎大人喜奇珍异兽,想来就算离犯案只有两三年,大半的银钱都花在了此处罢。”
魏瑾泓颔了下首。
“至于他身边的人分走的那些,上至打点尚书,下至打发地方官的,这些您也是追讨不回了。”赖云烟笑了笑,看向年轻的魏大人,“您还缺多少?”
“四十。”
“四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卖了妾身,妾都不值那个价。”赖云烟伸手揉了揉额头,缓了一会才勉强笑道,“但我会想办法。”
士族表面光鲜的日子要颇费银子,魏家说来富贵,但要一时之间挪出四十万两,怕是掏空了库房都不够这个数。
赖云烟也知魏瑾泓留下她,为的就是这般时刻,可先前她还能跟他兜兜圈子,还还价,或者干脆装傻充耳不闻,但在这他为她兄长挡刀,还会帮她对付宋姨娘的份上,她只能答应。
“我舅舅得脱好几层皮了,想来这几年里,他定是一眼都不想瞧上我一眼的。”赖云烟开顽笑地说道。
见她这时都不忘调侃,魏瑾泓这时也微笑了一下。
“需要几天?”这天下的人啊,包括皇帝都在打银钱的主意,难怪舅舅一辈子把他的挚爱的银子看得那般重,实则是一不小心就要被别人算计,刮他的油。
看吧,她现在就要狠狠刮他一层了。
“三天。”
赖云烟顿时无语,朝魏瑾泓瞪去。
“就三天。”魏瑾泓笑了。
“我还不如去一头撞死算了。”赖云烟干脆把帕子粗鲁地塞进袖子里,咬着牙恨恨地道。
她就知道逃不脱,她就知道不便宜,这魏家的人就是一群黑心的吸血鬼,她是倒了大霉了,才摆脱一个老娘,就又被她这个儿子缠上。
钱钱钱,都是钱的事。
事情说破了就真令人绝望,她上辈子倒霉是因为嫁妆太多被人惦记住了,这辈子倒霉,也是因为这魏大人知道她有多会弄钱被他惦记住了,死都不撒手,她扮恶妇,只差没扮泼妇疯妇了也没摆脱掉。
魏瑾泓见她咬牙切齿,脸极其生动,没有了昨晚见她的沧桑疲惫,也不见前些日子那般的虚假,那嘴也微微翘了起来。
“笑什么?”赖云烟看着她的老对头,又从袖中拿帕遮嘴,站起身道,“我先去想想法子。”
再与这人共处一室,她怕她会毫不犹豫翻白眼。
她就知道不便宜,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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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把任金宝给她的一半的银钱已送去给兄嫂应急去了,她手上刨去花的,只有不到十万两的银子。
可这几万两银子,她用处大着。
没这银钱,谁也不会为她做事。
但这种时候,总不能跑去再跟兄嫂要罢?
“总有一天,我真会被魏家的人逼死。”赖云烟提笔写信,嘴间喃喃自语。
冬雨在门外以为是叫她,忙叫道,“小姐,你叫我?”
“不是,退,退,退,再给我退远一点,自个儿搬着凳子磕瓜子去,别来烦我。”对着心腹丫环,赖云烟少了耐性,很是不耐烦地道。
冬雨无奈,就又退到了外屋的门边,跟守在门口做着针线的杏雨无可奈何地道,“小姐又赶我了。”
“听见了,喏,矮柜下有瓜子,去拿罢。”
“哎。”冬雨笑了,轻脆地应了声,小跑着去床塌上的矮柜下拿瓜子去了。
杏雨失笑摇摇头,嘴里也轻叹了口气。
小姐最近不好受,也就能对着她们这些贴心的丫环说几句急躁话了。
在外,她对谁都得笑。
那厢赖云烟把讨银钱的信按她的讨债风格一笔写就,信上的大概意思就是:舅父大人,见信安好,云烟甚是想念你,想来,你接到这封信后也会日夜惦记我的,如此,外甥女的这心便也安下了,想来日后我们之间的惦记是一样一样的,这天底下,大概没有比我们更惦记对方的舅甥了,母亲在地底下知晓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怕也是会安慰得紧。
而随信奉上的,就是她打的四十万两银的欠条。
赖云烟打赌,她舅父收到这封信后,肯定三日之内无食肉之心,少吃那么多肉,人都要瘦好几坨。
舅母大人双手捧着他的大肥脸,小心肝都不知要多喊多少句。
写完信,云烟携着上次舅舅给她的金豆豆就起程去了京中,点心铺,饰铺这种地方逛了好几处地方,探看得差不多了,又判断再三,才找了其中一间店面的掌柜在内屋说了半晌的话,还押了自己差不多同等价值的两箱珠宝在那,才从跟舅父大人守财奴性子差不多的掌柜手里讨到了四十万两银子。
其中跟死都不借钱的大掌柜斗智斗勇了近一时辰,最终以撒泼才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她走后,掌柜的当着自己的儿子就说,“表小姐简直就是个瘟神,谁家有银子她都知晓,回头我们怎么跟大老爷说?”
掌柜的儿子,也就是未来的二掌柜李子青没有犹豫地回答父亲道,“父亲不必担心,依咱们大老爷的聪明才智,是定会从赖家讨回来的,你且安心就是。”
掌柜听了稍稍舒服了点,但跟随任金宝多年的秉性难去,还是道,“要是有赖家的人来买咱珍宝阁的珠宝,一律再多半两银。”
李子青笑着拱手,“孩儿知晓了。”
“唉。”掌柜的还是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两箱珠宝,道,“你随我去密库放好吧,这是老太爷亲手挑的东西,少一件,大老爷都得少吃两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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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当天弄回了银子,在最后一天才把银钱给了魏瑾泓。
魏瑾泓接过银子后,嘴角一直都是翘的,温文少年的脸在这一天分外俊逸。
赖云烟心疼地看着他手中的银票,想着这事皇帝高兴,魏大人高兴,最难受的就是她与她可怜的舅父了。
“魏大人啊……”赖云烟纠着手中的帕子,趁着这时机,小心翼翼地与魏瑾泓道,“那宫里的保胎丸,你能与我拿出一些来吗?”
士族不比王公贵族,赖家银钱再多,也是用不了宫里的圣品的。
魏瑾泓跟那些王公贵族交情好,便是洪平帝这个皇帝,想来也被他用她借来的银钱哄得好好的,赖云烟只得拉下脸,与他讨要。
“张圣手明日从宫门出来,会与你兄长去府上饮几盏闲茶。”魏瑾泓微笑着抬眼,深望着她道。
他目光深遂,他如此看人之时,很容易被人误解里面藏有太多深情,赖云烟见他此举,不禁哭笑不得地说,“您这是做甚?”
他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卖乖,看她好脸色就打蛇上棍,魏大人的奸狡那是又上了一个台阶了。
见她好笑不已,魏瑾泓带笑的眼睛便也慢慢沉了下来。
见着她少女娇艳如花,生动活泼的样子,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觉得,他们还在他们最好的那段时日里。
那时的她,只要他多看她一眼,她就会乖乖上前,任他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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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岑南王与祝慧芳的婚期到了。
赖云烟估计他们婚后,离育南案结案也就不远了。
到时案子一结;春节一到,鞭炮声就能把去年的血腥洗清。
从古到今,最上层结构的人可是最会打算盘的人;而疲于奔命的百姓成为了最擅于遗忘的那一拔人。
赖云烟与祝慧芳交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在她出嫁前两日就到了祝家。
本来夜间;两人都想几睡一榻;但赖云烟是已婚之身;平日还好;但在这出嫁之时,已是媳妇的人不能与即将嫁出的闺女睡一床,这让赖云烟懊恼不已,对祝慧芳抱怨说,“早知这样,等你嫁了我再嫁,如此还能睡一床。”
祝慧芳笑而不语。
赖云烟看着她不用妆点就绯红明艳的脸,心中有不舍,鼻子有点发酸,但脸上却全是笑。
她确实高兴好友今生仍旧嫁给了那个让她幸福了一生的人,岑南王是对她一往情深了一辈子的那个人,她庆幸着这一对的姻缘没有改变。
“你以为会过得很好。”赖云烟看着她的脸,忍不住说道。
祝慧芳便笑了起来,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别老站着跟我说话。”
赖云烟“嗯”了一声,坐下后,就靠着她的肩膀。
“你怎么还跟以前那样爱撒娇。”祝慧芳颇为无奈,抬起手轻拨了拨她的头发。
“唉,天生的。”赖云烟叹气道。
祝慧芳摇头失笑。
这时有丫环进来报老太君那边请她过去,祝慧芳起身让丫环整理身上衣裳,回头对榻上坐着的赖云烟说,“你就在这里歇一会,回来我再叫醒你。”
“不困呢。”赖云烟摇头。
“那就去暖亭中煮几杯茶喝,我让丫环上点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有你做的?”
“有我做的。”祝慧芳叹道,摇着头带着丫环去了。
一会杏雨进门,跟懒懒卧在卧榻上的赖云烟笑道,“芳小姐说了,点心都上,另还备了些小酒小菜,便是她小时埋的女儿红,也取一些出来让您先小酌几口。”
“这怎么好意思?”赖云烟马上坐起,笑得眼睛都弯了。
杏雨左右看了看,才回过头与赖云烟诧异地道,“小姐这话可是和我说的?”
赖云烟忙站起来,闻言笑着走到她面前,捏了她的脸一下,“好大的胆,连我都打趣起来了。”
杏雨红脸不语,见她总算是比上世要活泼了一些,赖云烟嘴角笑意更深。
赖云烟邀了几个祝家的媳妇,在暖阁中取乐了一段时辰后,暖帐外突然有了祝小厚讶异的声音,“如今嫂嫂们喝酒玩乐,都不叫上我了?”
祝家二老爷家中的三媳妇一听,立马笑着扬声道,“该死的婢子,还不快快请我们厚公子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祝小厚已掀帐而入,一见到她们扫了一眼,走到赖云烟与他大嫂的身边坐下,问他身边大嫂道,“嫂子,这酒这般香,你知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