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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五夫人毕竟是未来皇子的外祖母,大老爷不得不给些面子。
“我不给,难不成还有人上门来找我算帐不成。”赖云烟玩笑说道,嘴角微翘。
秋虹摇摇头,但没有说话。
谁知道有没有,反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从来都不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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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前去前院也无大事,决策之事有魏瑾荣这位荣老爷就够了,用不着她这个妇道人家,她所做之事无非是拿着魏瑾泓的大印盖章,为免事后魏瑾泓找她麻烦,她还是在盖印章之前把内容反复看上两遍,也算是慎重至极。
到晚上魏瑾泓回来时,她正在默写那些上午她盖过印章的内容,魏瑾泓见到后坐在她身边喝茶,默然不语。
赖云烟写完,轻出了口长气,喝了口茶水与魏瑾泓笑道,“今日替您花了十万两大银。”
难怪七老祖把银子看得这么紧,天天这么花,真是皇帝都仗不住。
“有些皇上会给。”魏瑾泓拿过她默写过的册子从头看起。
“想来也如此。”要不然,魏家没这么多家底可花,只有国库支持才有这么大的雄厚底气了。
而这国库里,想来有着江南任家的好大一份。
“兵马粮草之事,向来颇费银两。”
“先收了众候公的封地,再由你出面拿银向他们辖下的子民买粮买人,您说,这是一箭几雕的事?”赖云烟眼睛带笑望向他。
魏瑾泓与她对视一眼,随后淡道,“你是想说,这个时候是国师把真相说出的好时机?”
“难道不是?”现在,善悟就是平民百姓的神,就是他现在放个屁,都有得是人拿着当宝贝闻。
“不是,”魏瑾泓摇头,“到时天灾还没来,人祸就来了。”
到时绝对会天下大乱。
“你们就不信,这天下总会有人逃出条生路来?”赖云烟眼睛定定地看着魏瑾泓,“还是舍不得让他们生,自己死,先自己把生路占了?”
魏瑾泓听了微怔,随后哑然了一会,只能暗然道,“就是告知他们,也是死者多,生者少。”
赖云烟闻言笑了几声,闭上眼睛靠着椅子懒懒地道,“妾身所想的,说出来就没您所说的那么好听了。”
“是吗?”
赖云烟没回答他的话,闭着眼睛笑而不语。
这世间的事一切都是欲望的事,这世上有人想活着,有人想活好;有人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人想有如花美着,妻妾成群;有人想被人宠爱,与人恩爱一生;有人想扬名立万,有人在想千秋万代;有人想知道自己是谁,别人是谁,知道这世间的原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欲望的事。
只是这些上面,挂着的名目都不同罢了,有些漂亮,有些丑陋,就看谁更擅长于挂着块欺骗世人的皮,谁比谁更蒙得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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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过是个想活着的,说得再多;与魏瑾泓他们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没什么意思。
她也没高尚到哪里去。
“云烟。”魏瑾泓突然叫了她一声。
赖云烟启目看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魏瑾泓定定地看着她。
“我……”赖云烟哑然;过了好一会才道;“什么都没想;只是跟你一样;顺着日子往下走。”
“你知我问的不是此意。”
赖云烟笑了笑;扶着椅臂慢慢地起了身,往内屋走去。
“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老爷你也早点歇息罢。”
都这把岁数了;她早已丧失了跟人解说自己的力气了。
而且有些不合实宜的东西说给别人听了,是得不到理解的,反会成为别人日后对付她的利器。
异类这种存在,作用向来似乎不是用来被人排挤,就是用来被火烧的。
她早已不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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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夫人。”
秋虹进来,与魏瑾泓与赖云烟请了安,手中还提着一个盒子,与赖云烟报道,“这是五老爷府里送过来的,说是十小姐亲手做的虾粥,一点腥味也没有,特派人送了过来让您尝个味。”
刚用完早膳,正在喝药的赖云烟手未停,把药喝完才道,“看来确实得找个人好好教教不可了。”
说罢,对秋虹说,“替我谢过五夫人,你去,私下跟她说一声,我这养病,吃不得发物,吃的都是大夫定的,以后就别送这些个东西过来了,以后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们府里也不好交待。”
“呸,呸,呸。”正在伺候她的冬雨一听她那赖嘴又百无禁忌说到了自个儿身上,连忙小声地轻呸了三声,把晦气呸走。
赖云烟笑看了她一眼,接着朝秋虹说道,“怎么说明白吧?”
“奴婢明白,这就去了。”
“等等。”赖云烟想了想,又叫住了她,转头对冬雨说,“还是你去。”
秋虹性子顾忌了一点,只怕有去无回。
冬雨去恰好,她性格硬,也会说话,不怕人跟她耍赖皮。
“奴婢知道了。”冬雨起了身,让秋虹跪坐在了她的位置上,“这就去了。”
“诶,回来的时候去大老爷府里看看家里人,顺带替我和大老爷和夫人道个安。”
“是。”
这时天色刚亮一点,还不到魏瑾泓去前堂的时辰,等秋虹收拾好碗筷下去后,赖云烟与魏瑾泓闲聊道,“世朝这次在家里住得几日,是回书院还是?”
魏瑾泓看她一眼,轻摇了下头,“要去宫中住几日。”
“所以这次让他回来住几天,是来安我这个当娘的神来的了?”赖云烟笑了起来。
魏瑾泓顿了一下,道,“还有过年,他也会守在你膝下。”
“真是好大的一个奖赏。”赖云烟玉手轻拍了一下桌面,赞道。
她自己的儿子,现如今见见都要皇帝老爷批假,他老子批假,还全都是恩典。
魏瑾泓被她堵得无话,随即又若无其事转过话道,“院里还有几个小院子,这几日你令人收拾出来,归你用。”
快要过年了,往年江南那边,岑南那边给她送来的什物估计都快到了,把院子明言给她一人,也好让她放东西。
赖云烟听了也是好笑,现在魏瑾泓不忌讳那么多了,也不怕她嘲讽,这时候她要说些放在魏家里是不是好供魏家人打她的私产的主意的话,倒显得她肚量太小,过于小家子气了。
“多谢您。”她微笑着回了一句。
魏瑾泓看着她的笑脸,又轻摇了一下头。
这妇人,与他是变不回从前了。
这一世这么久,他还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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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朝回来那日,从请完安坐下那刻,嘴里就塞满了各种吃食,冬雨边诱哄着他吃慢点,边掰了手上的糕点往他嘴里塞,让他连说句完整的话的空隙也没有,而他娘只会在旁边坐着笑,俨然一派袖手旁观的模样,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最后只能以猛打肚子表示饱了才逃过一劫,之后看着冬雨怜*看着他的脸,连一句重一点的话都不忍心说她。
冬雨虽说是母亲身边的丫环,但疼*他之心,说她也是他的娘也不为过。
“我饱了,你就下去歇会吧,让我跟娘说说话,等会再来找你说话。”
冬雨不禁笑了,摸了下他的头发,说,“我还得去厨房一趟,不用来找我,等会我就回来了。”
“还去厨房啊?”魏世朝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冬雨拍了下他的手臂,温声道,“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姐的。”
“哦。”魏世朝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我这就去了。”冬雨看着瘦了不少,也抽高了不少的魏世朝,隐了心中的叹气,面带笑容说完这句,又跟赖云烟道了一声,提步出了门。
亲手带大的孩子长这么高了,现在见面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往后怕是好几年都见不了一次吧。
小姐说孩子大了都这样,可她不像小姐想得那么开,小公子她是没办法,但自家的孩子,以后大了,还是要常常见的好。
“娘。”冬雨走后,魏世朝看着他气色好了不少的母亲,干脆起身跪坐到了她身边,靠着她的肩膀,可他长高了不少,头弯得再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能自然而然地正好依偎在她身上了。
他调了好几次姿势都没调对位置,最后赖云烟制止了他的动作,让他定住别动,而她只轻低了一下头,就正好靠在了他瘦削的肩膀上。
“看,现在这样才合适了。”
不知为何,魏世朝听了有些鼻酸,他撇头看着靠着自己的妇人头上那几缕刺得他眼睛发疼的银发,过了一会才笑道,“也是到了你靠靠孩儿的时候了。”
赖云烟笑了起来,“可不是。”
魏世朝听了心如被针刺般疼,但如同他娘不再跟他说心里话一般,他心中那些隐秘痛楚的话,他也跟她,跟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说不出口了。
他小时候总问她人长大了会怎样,她总是说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只有前年的时候,她才跟他说了一句清楚的话,说人长大了,就必须去承担那些人生之中不得不承担的事,那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到了,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他知道,她现在还是得为他再考虑,得为他付出,而让她依靠他的那天,遥遥无期。
他现在也才知道小时的自己有多天真,以为能保护她,让她随心所欲,让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可在现实的樊篱面前,一切都支离破碎了。
难怪以前他说那些话时,她只是笑个不停,一口一个好,却总不当真。
他现如今,真的是慢慢清楚这些都是些什么滋味了……
“得多吃点,觉也要睡足,别累坏了。”儿子不说话,赖云烟转过头,摸了下他的脸,笑着说道。
世朝长大了,也越发看得出是魏瑾泓的儿子了,他脸上长得像她的地方其实挺多,只是那看着矜贵的气韵,还是像足了魏家人。
这个年代的人只能顺着父族走才是大途,跟着她走不是什么好出路,她在中途也替他选了这条路,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怪他与她的渐行渐远。
她以前不能生育,看着别的孩子,总想着自己要是有个孩子陪着多好,这世真有一个了,弥补了以前不少的缺撼,却也明白了,当母亲啊,最甜也最苦,甜的可以说出来,而苦的,只能掩藏于心,什么都不能说。
其实她哪舍得与他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