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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八个月期间,他有时会私下对他曾犯过的错误、曾接受过的劝告和他所继承的“混乱局面”感到难过。可是他一面接受教训,一面却始终没有失去信心。雷德·费伊说过,当年的鱼雷快艇艇长肯尼迪在形势变得对日本人不利之前,他在南太平洋作战时就是精神抖擞的,这只是因为他乐于处在战斗之中,而且他断定到一定时候就会获得成功。在这困难的八个月期间,肯尼迪总统每日忙于在他的办公室里或内阁会议室里召开各种名目的大大小小的应付危机的会议。在这个时期,肯尼迪总统通常表现出了当年同样的品质。一天中午,在从办公室去官邸的途中,他对我说,“去年,就当时情况来说,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年份,我认为,我们能够对付打击我们的任何事情。”
他也没有失去他的幽默感。在一次令人烦恼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他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这些问题是我们继承下的,还是它们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他讥讽地对一位记者说,“当我们上任的时候,使我们唯一感到惊讶的事恰恰就是,情况竟然正象我们曾说过的那样坏。”当麦乔治·邦迪或者其他助手把一份紧急电报送到他的办公桌上的时候,他就会用一种惯听坏消息但又不能完全漠然视之的语调问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他喜欢引用麦克阿瑟将军4月底提醒他的一句话:“鸡群正回窝栖息,而你恰好钻进鸡棚。”他在另一次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说,“唉!算啦!试想一下我们将把什么东西传给继承我的可怜的人。”
猪湾事件
那个灾难重重时期的最大灾难,那个使约翰·肯尼迪看清楚他的运气和判断力都有人类局限性的事件,以及那次使他对于未来工作获得非常宝贵的教益的经历,于4月17日在古巴猪湾一萨帕塔沼泽地上发生了。一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组织、训练、武装、运送和指挥的一千四百人左右的反卡斯特罗古巴流亡分于的登陆部队,在不到三天的时间便被古巴独裁者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人数占绝对优势的部队击溃了。美国的强大军事力量是无能为力的,但是美国卷入在内却是无可否认的。总统无论在公开的或私下的场合都声称此事由他单独负责。可是许多人仍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批准这样一个计划。他后来对一个记者说,猪湾事件全部结束后,他自己头脑里最难解的问题的确是:“参与其事的人怎么全会认为这样一个计划会成功呢?”1962年年底,有个著名的作家请求准许他查看猪湾事件的档案材料。当我把他的请求呈交总统时,总统作了否定的答复。他说,“这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们想由我们自己去谈这件事。”
现在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了——至少可以谈我有把握谈的那些部分。但是,猪湾行动结束之前,我对此事一无所知,这就使我的叙述有了局限性。在惨败后的那几天,总统在官邸、在办公室以及同我在白宫草坪上散步的时候,详细地对我谈了这一事件。他被自己的愚蠢行动吓呆了,对某些人的笨拙建议和另一些人的拆台感到愤怒。他说,他迫切希望我能开始在对外事务方面花点时间,又说,“这方面是这些日子里真正重要的事情。”
猪湾事件中真正重要的问题,正是他在第一篇国情咨文中所痛心地谈到的“决定和执行、计划和现实之间存在着的很大的脱节”。约翰·肯尼迪有可能选择一个错误的方针,但决不会选择一个愚蠢的方针。要了解他怎样作出这个决定,不仅需要回顾情况,而且还要回顾提供给他的事实和设想。
1960年年初,艾森豪威尔政府批准在中央情报局的指导下,训练和武装一支由古巴流亡分子组成的解放部队。1960年总统选举前不久,又决定(尽管这个决定显然没有告诉过艾森豪威尔)它应该是一支常规的战斗部队,而不是一支游击队,并且急剧地增加了它的人数。
1961年1月20日,约翰·肯尼迪接下了这项计划、这项计划的制定人员以及最最烦人的、古巴流亡分子的这支突击队。这是一支挂着另一国旗子、在危地马拉秘密基地接受高度训练的部队,它只热衷于完成唯一的一项任务。这同接过一项政策声明或行政命令不一样,这件事不能由总统简单地废除或撤销了事。当肯尼迪作为当选总统在棕榈滩听取中央情报局汇报这一行动计划时,他对这个计划的庞大和大胆感到惊讶。他后来告诉我,从那时起他就对此抱有重大的疑虑。
然而,制订这项登陆计划的中央情报局人员,不仅把它提交给新总统,而且加以鼓吹,这也许是很自然的。实际上,曾有人问他,他是否愿意象共和党人那样允许并帮助这些流亡分子从独裁政权下解放他们自己的岛屿,或者他是否要取消业已就绪的准备工作,听任古巴随意在西半球搞颠覆,他是否要解散一支在艰苦条件下训练了将近一年并渴望出击的部队,而听任他们散布流言说肯尼迪已出卖了他们推翻卡斯特罗的打算。艾伦·杜勒斯后来就公开提出了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想告诉“这批优秀的青年人,他们不会得到美国的同情、支持和帮助,这批青年人……全准备冒生命的危险……他们只求能有机会在自己的国家中恢复一个自由的政府,而别无他求”。他是否愿意让他们在两者之间作出抉择:是在美国找个安全的避难所,还是要打回自己的国家去;或者他会不会迫使他们违心地解散掉,从此不再集合起来?
此外,总统还被告知,执行这个计划机不可失,理由有三:第一,因为这支突击队已受过充分的训练,急切地想作战,很难加以拦阻;第二,由于危地马拉政府受到压力,要它关闭这个日益公开的、政治上引起争议的训练营,因此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要么把这批人送回他们希望去的古巴,要么把他们带回美国,而在这里他们将会散播愤懑情绪;第三,因为俄国武器不久就将装备卡斯特罗的军队,在铁幕后面受训成为米格飞机驾驶员的古巴飞行员不久就将返回古巴,大量箱装的米格飞机已经到达该岛,因而1961年春天在卡斯特罗拥有一支强大的喷气式空军之前,在流亡分子的部队心怀不满地散开之前,是古巴人能够单独解放古巴的最后时刻。(登陆前一周,总统在一次电视谈话中过分坦率地透露了他思想中的这个因素的重要性。他宣称,“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行动,卡斯特罗先生对我们可能变得比今天更加危险得多。”)
最后,总统还被告知,使用这支流亡分子突击队有可能推翻卡斯特罗而不需要美国实际的入侵,这使局外人看来似乎也没有违背我们的不干涉原则,我们没有被卷入的危险,而失败的风险也很小。杜勒斯对肯尼迪说(如同肯尼迪后来告诉我的),“当时我就站在这儿艾克的办公桌旁边告诉他,我确信我们的危地马拉行动将会成功。①总统先生,这个计划的前景甚至比那个计划的还要好。”
①1954年6月的行动,使危地马拉恢复了非共产主义的政府。
在该计划付诸实施前一周多,它既获得了代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兰尼兹尔将军和伯克海军上将的书面赞同,又获得了国务卿腊斯克和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的口头同意,肯尼迪总统虽怀着重重疑虑,终于又发出了最后干的信号。他没有把卡斯特罗视为对美国的直接威胁,但是他也不认为他应该“保护”卡斯特罗,使他不致受到古巴人的攻击。这些古巴人由于古巴革命被出卖给了共产党人而感到怨恨。他担心,在这个阶段取消该项计划,会被解释为承认卡斯特罗的统治获得人民的支持,卡斯特罗便会在今后许多年里闹得拉丁美洲到处不得安宁。正如某些人所猜测的,他竞选时所作的帮助反卡斯特罗叛乱分子的诺言,并没有迫使他采取行动,但是他确实感到,如果他不批准这个计划,那就会是一种与他总的态度前后不一致的软弱的表示。他后来告诉我,“我的确以为他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还作了如下的解释:如果卡斯特罗自己的一批同胞,在没有美国明显参与的情况下,能够成功地在岛上立足,宣布成立一个新政府,把人民团结到他们的事业上来,并推翻卡斯特罗的话,整个拉丁美洲就会感到更为安全。如果不然,他们被迫逃往山区,在那里进行游击战,那也仍然会有收获。
在批准这项计划之前,他提出要坚持的主要条件是,必须排除美国武装部队在古巴的任何直接的、明显的参与。虽然还搞不清楚这是否表示政策上有任何变化,但这个决定,在一种意义上许可发生这场灾难,但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有助于防止一场更大的灾难。因为要是美国海军和空军公开地承担了义务;那就不能允许失败,最终就会要求美国发动全面的攻击,那末——假定同苏联人的一场全面战争能避免的话——首先用一支古巴突击队开始是毫无意义的。一旦在空中和海上进行公开的干涉,约翰·肯尼迪就决不允许古巴流亡分子在地面上被打败。他后来说,“显然,如果你们要求美国提供空中掩护,你们也可能会要求美国全面承担义务,这势必意味着将由美国进行正式入侵。”
正如总统所说,这种明显的单方面的干涉“与我们的传统和国际义务相违背”,其结果对整个西半球的自由事业所造成的损失甚至比卡斯特罗继续存在这件事还要重大。况且,美国的常规部队仍然没有满员。假如我们可动用的陆军战斗师有半数要被牵制在古巴山区去抵抗游击队,那末共产党人就可能会在柏林或世界其他地区采取行动。即便这种干涉似乎是十分需要的,肯尼迪也决不会批准这个行动。
不把美国武装部队投入战斗的决定,突出了一个论点(它是制订这项计划的人员要求实行这项计划的根据),即古巴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