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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平身子愈冷,荆非自身亦不由随着冰冷下去,尤以赵平曾紧攥衣襟处,益发冷得彻骨,连手中之书都险些抖落地上。
陈未时不知何时现身荆非身边,顺过荆非手中之书,略瞥一眼,复交还荆非,淡淡一句:“去者已矣。”
荆非眼看陈未时静静为赵平阖上双目,心中虽有疑问却问不出口。
陈未时反是看出荆非心事,回身依然淡淡道:“双九未曾与在下提及此间种种。但若此番没有大人,在下虽是不才,却也愿助双九了结心事。”
见陈未时眼中血丝绽现,荆非不忍多言,拿稳那书,沉一口气,缓步出门。
门外不远,贺知州守候一旁,荆非本欲掉头而去,但见贺知州无端亦现了老态,不由心下凄凉,上前长施一礼,无语而去。
又是碧沚园。
范府家丁果然手下麻利,不过两个时辰工夫,内院已尽空了。
荆非撇开去蚤,径直去那碧沚亭。
月湖景色依旧,略有风声,却不闻竹响。
丰坊独坐亭中,待荆非走至近旁,方缓缓回过头来,见荆非将手中之书郑重放下,亦只冷笑一声。
荆非平住气息,道:“此书乃先生门生赵平叮嘱在下交还。”
丰坊不语。
“另有《尚书》一册,合于昨日贺知州所赠地方志书页衬纸之内。”
丰坊嗤笑一声,仍是不语。
荆非识相,只道:“在下告退。”
丰坊眼望远湖,迸出一字:“坐。”
荆非坐。
丰坊回首,摩挲那《春秋经传集解》,一拍石桌,喝道:“不成器的学生!”
荆非道:“赵平殚思竭虑,只为将真本留存先生身边,此番心意,还望先生体察。”
“他若有心,为何不亲自还来?”
荆非只得道:“赵平已病故。”
丰坊闻言手下愈紧,木然片刻,低吟道:“何处人事少……”
荆非再度告退。
丰坊凸眼逼视荆非:“大人可是仍要追究赵平之罪?”
荆非无言以对。
“倘若赵平所窃之书并非真品,大人可否留赵平死后清静?”
荆非忽觉如坠冰窟。
丰坊叹道:“果真是不成器的学生。枉在老夫门下多年,真书伪书却分辨不清。”
丰坊起身,背对荆非,面湖负手而立,道:“事已至此,老夫也不瞒大人:所谓祖上自高丽访得《尚书》,不过是老夫看不惯当今那班文人乱释经籍,赌气伪造的古本。至于《春秋经传集解》,亦是老夫自蜀中找人做的伪本。为这两册无用伪书搭进自家性命,糊涂!糊涂!”
荆非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的碧沚园,只依稀记得离开时丰坊口中仍不绝骂着“糊涂”,声音却逐渐颤不成调。
当荆非终于看清眼前景物,发觉自己已无意间回到谢三小屋。
杯碗仍摆在桌上,屋里其他家常器物却已搬空。
谢三走了。
桌上留下张纸,是谢三的字迹。
“徒劳问归路,峰叠绕家乡。”
荆非自嘲一笑,挥袖推翻桌案,晃出门去。
(完)
(本文纯属依据部分史实虚构。)
'注释'
1)丰坊(1492…1563?)字人叔,一字存礼,后更名道生,字人翁,号南禺外史,明鄞县(今宁波)人。丰氏原为鄞县大姓,历代为官,代出闻人。丰坊本人博学工文,尤精书法,家有万卷楼。黄宗羲《丰南禺别传》曾对丰坊有如下描写:“读书注目而视,瞳子尝堕眶外半寸,人有出其左右,不知也。”丰坊性情怪僻,不善治家理财,晚年家财丧失殆尽,其万卷楼藏书为门生窃去十之有六,后又不幸遭遇大火,所存佳本已无多。丰坊原与天一阁范钦交往颇深,早时范钦曾从万卷楼抄书,丰坊亦曾为范钦作《藏书记》,故万卷楼劫余之书尽售与天一阁,祖宅碧沚园亦转在范钦名下。
丰坊才学过人,但也因伪造古书在藏书史上留下颇多恶名。其中《河图》石经本、《鲁诗》石经本、《大学》石经本,丰坊谬称是其祖先清敏公北宋间得之于秘府;又有朝鲜《尚书》、日本《尚书》,谎说是其曾祖丰庆得之于驿馆。吴焯《绣谷亭薰习录》评说:“其著述未免欺人,其翰墨洵可传世也。”全祖望《天一阁藏书记》则讥为“贻笑儒林,欺罔后学”。丰坊晚年穷困潦倒,贫病交加,客死僧舍。
2)谢三故事,可参见《黄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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