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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花谢了呀?〃之惟终于忍不住明说。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君潋半抬起了睫,目光落在了虚无缥缈处,〃所谓花期,便是当谢则谢,芳蓄待年小世子啊,这也是另一番风韵呢。〃
就这样,他的先生第一次灌输给他有关花开花谢,抑或是生死盛衰的观点,流露着淡然的无奈,也包含着不灭的希望。后来,之惟还亲眼看见过他处理生死,当真便是这样矛盾的淡然而又眷恋。
第一次,是君潋在埋他的猫就是那只之惟用来恶作剧的小东西,后来竟就赖在了君家,君潋只好养着它,之惟也常逗它玩。大概是〃兴趣〃相投睡觉,君潋居然很宠那猫的样子,之惟便亲眼见他拿自己的饭菜喂它,宠得那猫从此非君大人的东西不吃。
但这一回却正是这个习惯害死了它当之惟发现那猫的时候,它已经被放在了刚刚挖好的坑中,而它的眼里、嘴里凝结着干涸的黑色血块。
之惟吓了一跳,忽然想起了从小便听过的无数有关毒药阴谋的传言这些是宫廷里的孩子最早听到的故事,并且由假至真而逐渐相伴终生身体开始轻轻的打颤。
君潋却还是平静的脸色,一把把黄土上去,掩盖了小小的白影,就像是大地吞没了一朵白云,而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那块地方都没再长出草来。
埋完后,君潋走过来,扶住了之惟的肩头,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我教你的,似乎还太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那么黯然又倦然。
只是让他们师徒俩如此悲伤的时候并不多,往后的日子也大都风平浪静。之惟往往每天早晨跟着兰王练武,午后便来君宅念书,傍晚过后,忙完了公事的兰王便会亲自来接他回府,这当然是沾了〃那人〃之光的缘故,之惟和那两人心照不宣。
北地的秋天往往很短,不多日,冬天便已渐渐到来,之惟喜欢与父王还有先生对月饮酒,屋内红泥火炉,屋外靡靡飞雪;喜欢听他们高谈阔论,或说中原景物风华,或论往日沙场雄姿,偶尔也提及些国家大事。之惟虽然往往只能听得一知半解,却也能看出一向少讲政论策略的先生的见解竟常常是精妙的,引得父王频频点头。长大了,他才逐渐的了解:君兰卿之智果然是世所罕见,而这也正是他一生的悲剧之源。
那晚,也不知是说起了什么,兰王忽然道:〃潋,你知道吗?二哥也加了亲王双俸了。〃 ☆自由☆自在☆整理☆
之惟反应了半天,才想起兰王的二哥便是他的生父成王。
君潋点头:〃知道,旨意便是在院里草拟的。〃
〃你怎么看?〃
君潋笑了笑:〃论功行赏,不偏不倚,皇上恩泽四方,对无论皇子还是臣下都公平得很。〃
〃公平?〃兰王冷笑了一声,之惟发现那双俊朗目中竟湛湛着精光,全然不似平日的无华亲切,〃为什么有人战场上流血拼杀却不给丝毫奖赏,有的人身在朝堂寸功未立却屡屡加封?〃
〃王爷!〃君潋敛了眉,低声提醒:毕竟面前还有之惟。
〃怕什么?!〃兰王拎过坛酒来,拍开了泥封,给之惟也倒上了一杯,〃儿子,父王准你也来些!〃
清冽的酒香刹时陷落了整个屋子,之惟喝了一小口,只觉热辣辣中却别有一股舒坦,更有那一声〃儿子〃。
〃我、老二、老四,通通拿了双俸,父皇还真是大方得可以,人人有奖啊。〃
〃因为王爷们都是皇上的爱子嘛。〃
〃潋!〃兰王忽然微恼的叫着,〃我不要你也和别人一样的说话!〃
君潋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兰王,微笑:〃那你要我怎样说?〃
〃你明知道我想什么!你明知道在父皇心里其实谁跟谁都不一样,怎样抬举那个,怎样压制这个,他老人家比谁都清楚!你明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我是在为谁抱不平,我在为谁?!〃兰王盯着他,借着三分酒意,眼里竟似在喷火。
君潋在他如火的眸光里慢慢的喝下了杯里的酒去,然后扬了眉看他,神情竟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你又明白我吗?我早说过了:我已经满足了,真的满足了。这便是全部我要说的,你又为何不信?〃
话说得沉静,却引得兰王和之惟齐齐看他,只见那双深敛的眸子拂掠过淡淡的轻雾,像是黎明的瞬间,繁星同坠于那一泓秋水,然后再托起人间无数场惊梦那双美绝了人寰的眸子啊,竟能这样就打动了你心,教你一下子便觉得世间纯净到只剩了明月清风。。。。。。
〃潋哪。。。。。。〃兰王叹了口气,重重的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然后抽了配剑,走出门去。
〃父王?〃之惟叫他,他也不理。
〃让他发泄发泄也好。〃却听君潋轻笑着说道,〃走,咱们也出去看看王爷这场剑,一定舞得极精彩。〃
果不其然,墨衣的兰王正在飞雪里舞剑,剑光像一道闪电,连黑夜都劈了开来。只见剑气纵横,宛若游龙:一瞬如夜叉探海,身资敏捷;一瞬如钟馗捉鬼,淋漓畅快;一瞬又似魏征批鳞,心无畏惧;一瞬又似姜氏封神,天人风采。漫天的飞雪都已被宝剑带起的罡风震散,两三点天外,两三点身前。。。。。。
如痴如醉间,之惟忽然觉得仿佛闻到了股清香,如魂一般附在了剑上,随着那剑风所向,飘洒开来抬头望他先生,一向静切的眸光竟也牢牢的扎根在了某处,溢出情愫淡淡。
正相望时,忽听〃嗖〃的一声一把宝剑向观看的两人飞来,速度之快让之惟只来得及下意识的闭眼,等再睁眼时,却见那剑已钉在了他与君潋两人间的廊柱上,剑上的灯笼穗还在兀自颤动。
〃开什么玩笑?!〃君潋低声责备。
之惟这才发现自己离刚才站的位置已移过了几小步,难怪方才觉得有人推他难不成是先生?
〃潋,你也别站着!〃掷剑的兰王走了过来,心情似乎已好了许多。
他?也会?之惟疑惑的看他先生,君潋果然在摇头。
兰王却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无非是内力差了点,招式可不差!〃
看着那轻裘缓带的身影,之惟依旧不信,君潋也果然依旧摇头。
〃学生面前,你这作先生的就别装了!〃兰王又道,说着又对之惟道,〃你别看你先生文文弱弱的样子,就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他是不轻易动手啦,当然,那是因为他的武功确实只能摆摆架势,但一动起手来,下手倒绝对。。。。。。〃兰王斟酌着用词,最终还是省略了过去,决定直接说事实:〃上回打乌桓,那帮蛮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派了暗探来谋刺,正好被你先生撞见,于是就动起了手来,等我接报过去一看,帐里除他以外竟没一个活口。不过,他自己也受了点伤,谁让他逞强一个打四个,也不喊我帮忙!〃说着,竟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
不知怎的,之惟心里却像是擂起了鼓来,无数的念头冒上心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或许是说到流血的事情了吧,脑子里竟涌上那猫的惨状,还有那日母妃慌张的苍白脸色,她和那侍女口口声声的〃那人〃,那样的语气。。。。。。
如果可以,之惟情愿自己很笨,不懂那么多的事情,可是不论是遗传自兰王或成王的血统却都将这样的智慧烙于他身,也许,只要是与皇室纠葛的人便都是如此一辈子辗转着,扣问着,真心难觅。。。。。。
那一次君潋最终还是拒绝了兰王舞剑的要求,那一次也是之惟印象中先生和父王唯一一次的不欢而散,此后每次的相聚,那一黑一白都是浑然天成般的融洽,只是谈及朝政的时候越来越少,反倒是两人分别和渐渐长大的之惟说起的时候多。那时大约是他俩都还年轻的缘故吧,还可以那样开诚布公的交谈,而到了后来,当年龄渐长,身上的权位和欲望渐长,他们便都已失去了掏心相问的勇气,即使两颗心都是那样执着的深爱着对方,那样执意的认为自己了解对方最深。
三 响遏行云横碧落
轩龙文武大广孝皇帝之下隆熙三十三年
正月,初,乌桓寇朔方,不敌,朔方陷,上怒。
下,兰王将十万,讨乌骨那都等。
过了年,之惟便满十岁了,他却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他很快便要进轩龙皇家的专用学苑弘文馆,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跟着君潋。
但兰王却很高兴的样子,时常敲他的脑袋:〃好好学,别给父王和先生丢脸!〃
每每被敲,之惟便会忿忿的埋怨天道不公:父王他自是可以想去君宅就去君宅,只苦了要上学的他,恐怕从此便要辜负了那一池的芙蓉如歌吧。
母妃的神情却还是那样温柔,让之惟几乎忘却那曾有过的怀疑,她对之惟解释着兰王开怀的原因:〃弘文馆里都是皇亲贵戚的子弟,而且是要十三四岁通过了考核才能入馆的。像惟儿这样的年纪,还不经过考核,那都是皇上对你、对王爷特别的恩典呢。〃
这让之惟听着也渐渐得意起来毕竟皇上的恩典,沐浴在谁身上都是数不尽的荣光。
也许是沾了这样的喜气,那一年的正月也过得格外热闹:流水的席面摆在了桂苑和梅苑外相邻的楼阁之下,合府上下都在那厢饮酒狂欢,教灯花烟花映亮了那一片香雪之海;荷苑的水榭旁则是兰王妃与女眷们,观杂耍,点戏班,吹拉弹唱,无一遗漏。
之惟却总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是的,意兴阑珊,当他看到父王的身影在通明的灯火里往来穿行,听到他扬声大笑豪气云天,他却总会不自觉的透过那明亮看向灯火背后,仿佛一回眸时,便会有抹白影立于那阑珊之处,温和的望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