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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两人睡得好,早上还在迷糊,门外传来冕哥儿的声音:“我找母亲,她昨天说陪我骑竹马,看我拿来两只竹马。”
莲菂赶快推醒安公子:“快快,冕哥儿来了。你快穿好衣服。”安公子把她强搂到怀中,半眯着眼睛:“你手忙脚乱的是什么,”再探头往外面看沙漏,睡意犹浓:“这才什么钟点儿。他就不睡了。”
“你不知道他精神从来好,”莲菂从安公子怀里挣出来,慌里慌张穿衣服。安公子往后面喊人:“告诉哥儿,让他晚点儿再来。”
丫头们答应着,冕哥儿在外面听到,索性扬声喊:“母亲,昨儿说好骑竹马,你不许赖帐。”莲菂赶快答应:“我就来陪你。”手中里衣儿被安公子劈手夺去,对外面不悦地道:“去个人陪他。”
睡下来安公子黑着脸:“我不在家,看你教孩子就是这样!”莲菂只着亵衣坐着,突然又追问道:“你昨天说今儿告诉我,你给我休书是什么意思?我是你们家三媒六聘请来的,你要休我凭什么!”
安公子闭上眼眸,手搂着她腰上吃痒处,把莲菂重新搂下来睡着,嘴里喃喃道:“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房门帘幔处,小小的冕哥儿探出小脑袋,耳边是蓝桥悄声道:“看到了吧,少夫人没起来,哥儿昨天说小丫头曼儿伶俐,让她陪着玩去吧。”
冕哥儿似懂非懂点点头,他不肯走,一定进来看看。这下子死了心,冕哥儿往外面去了。
安公子回来是省亲,又近四月清明,是打算好上过祖坟再走。已经订好一家人全部都走,这铺子上的人先要再看一遍。上午安公子不打算出去,在房里心里揣摩铺子上添换人。吃过早饭正在想,听到外面小脚步“踢踢哒哒”,冕哥儿又来了。
头上全是汗水,还戴着一个新发嫩芽柳枝儿编的草圈。手里提着两只竹马,竹子太长拖在地上拉着走。一件水绿色衫子上又是草渍又是水渍,还沾着几片迎春花瓣在上面。安公子皱眉笑:“看你弄的这一身,象耍百戏的小子。”
“给你看竹马,”冕哥儿说过,才想起来:“这个竹马给父亲。”莲菂笑盈盈伸出手:“小孩子就是玩的时候,过来妈抱抱,看看咱们多懂事,还给父亲一个竹马。”把玩得一身脏汗的冕哥儿揽在怀里,莲菂让人打水去、拿衣服来换。
冕哥儿仰起头,扳着母亲脖子问她:“什么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莲菂立即对安公子用眼光无声的指责,安公子对这一对母子更是板着脸,问冕哥儿道:“你早上在门外偷听了?”冕哥儿全然不怕他,缩在母亲怀里笑嘻嘻:“我不听怎么知道母亲没有起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是你母亲是女人,需要父亲管教;你是小人儿家,需要父亲管教。”安公子黑着脸这样解释。莲菂白眼儿他,冕哥儿嘻嘻更是笑,拍着小手对母亲道:“父亲要管教你。”
这个话题真是糟蹋,一大清早说这样的话。莲菂把话题岔开,对着摆在榻前地上的青绿竹马问儿子:“真是乖,还给父亲一个呢,父亲只能疼你对不对?”
“给父亲一个竹马,他有得玩,把母亲给我。”冕哥儿说过,莲菂咳了几声忍住笑,看着蓝桥送上衣服和热手巾来,就给儿子擦脸换衣服。
安公子对着不到三周的儿子看,突然也有笑意,这话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挺聪明!一物换一物……当然菂姐儿她不是个物件。
中午吃饭时候,安公子明白儿子为何那么聪明。他坐在曾祖母和祖母身边,先拿了一块糕,吃了半块不好吃了,看中了安公子手里的银筷。把半块糕就此递到父亲面前,对他笑得象金童:“我拿糕换父亲的筷子。”
半块糕孩子手里捏过,口水也有手指印也有,安公子刚皱眉,安老夫人和安夫人一起道:“快给他。”
“你这半块糕能换银筷吗?这个换东西是谁教你的。”安公子问出来,冕哥儿很是乐意地告诉他:“曾祖父和曾祖母教我的。这糕还能吃不是吗?能吃就能和人换东西,换得好就叫生息。”说过能吃怕父亲不相信,一伸手举起来对着曾祖母和祖母看,在看往谁嘴里塞更合适。
安公子对着安老夫人和安夫人都争着来吃无话可说,只能对着身边埋头笑的莲菂瞪上一眼,莲菂低头就没看到。
安老太爷分外得意,对孙子道:“你当了官,冕哥儿以后一定也当官,可这商人本色还是咱们家传的,对吧,曾孙子?”最后一句话对冕哥儿说的,冕哥儿点着头,声音还是奶声奶气:“嗯。”
这一个商贾门第终于成了官宦之家,不过安家的下一代,似乎还是有商贾获利的本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抢亲
说一声举家去京里,听着是象多麻烦,其实不过是京里房子安置好,去个人就成。不是背井离乡去京里,用不着卖房子带上大包小包。不过全家人走时的船只,还是足有四只。
安公子自己都弄不明白哪里有这些东西,人也罢了,带上家人至少几十人安公子也不觉得算多。但是那些东西,无意中遇到的安公子看着那硕大的一个……水车?水车这种东西也往船上搬。
“把哥儿搬上船东西的单子给我看。”安步很快就找来送上,上面开着的东西,都是安公子想不出来的:“九孔太湖石一块,”只看过这一个,余下的东西安公子一个也不想再看。拿着单子进来找莲菂:“知道这太湖石有多重吗?”
为着儿子,莲菂陪个笑脸:“说有几百斤重,儿子喜欢,不是运不走的东西,何必计较。”安公子把单子往桌子上一摔:“从我回来,就没有一天是看得顺眼的,你天天在家里是干什么的!”
莲菂更委屈:“我能干什么!陪着儿子陪着长辈。你一走几年,说什么进京,跑去西北。”莲菂也来火:“你几时管过我们母子,你在昭狱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你是忠臣了,青史就此留名,我们怎么办!”
夫妻不欢而散,莲菂一甩袖子进内间去,安公子来见祖母。在房门外先听到房里儿子的说话声。冕哥儿坐在榻上,和安老夫人正在说话,奶声奶气地声音说出来一句又一句:“太湖石我喜欢,九个洞凉快,天热我睡里面。”
“那可不能睡,冰到你怎么办。”安老夫人正在笑。冕哥儿有板有眼地和曾祖母谈话:“曾祖母跟我去京里,太湖石也搬去。”
被比成太湖石的安老夫人不觉得这比喻不好,反而笑眯眯:“曾祖母要是不去京里呢?”冕哥儿想也没想:“我不喜欢。”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外面听着的安公子火气下去一半。这么小的孩子要点儿喜欢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也太累赘。问题在于,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劝的。做父亲的回来看到这情况。觉得很是棘手。
晚上莲菂问自己儿子:“水车到处都有,到京里买一个不行吗?”冕哥儿正在闹困。迷迷糊糊地嗯一声。旁边的安公子多少有些放心,这么点儿大孩子再来一通谈话,做大人的要不放心了。
拍着儿子的莲菂背对着安公子小声还在嘀咕:“水车处处都有,太湖石长成那样的就一个,他会走路的时候就常去钻那洞,不让他去你试试会怎样?”
“会怎样?”安公子还真地想知道。
莲菂回身嫣然:“他会冲你跺脚,会打你会踢你。而且不喊你。”话说完了,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安公子哼一声:“看你把儿子养成什么样了。”
“不是我不管他,我等着看你管。”莲菂把他不老实的手拨到一边儿去,有几分等着看笑话“这么小的孩子就是淘气的才有出息,这个你不知道,当然你不知道。再说我儿子算是好的,管他也不哭。他就是不开心一下,祖母先要来找你了。”安少夫人晚上实话实说:“我还天天盼着你回来管管呢。”
安公子从后背搂着妻子问她:“那接你还不去?”莲菂依然有理:“家里人都想你,我想着或许我面子不小。我不去你会来接。果然你来接了,看来我这面子还行。”莲菂颇为悠然:“你就是不要我,总不能不要父亲母亲,祖母祖父吧。”
“是啊。坏丫头。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安公子往外面喊小枫进来:“把哥儿抱走给母亲送去。”等小枫抱着冕哥儿出去,安公子对气急败坏的莲菂道:“儿子,哼!娶你是陪我生儿子,不是让你生儿子下来就陪他。”
这块几百斤重的太湖石还是上了船,用安老夫人的话来说,可以当压舱石。硕大的水车也上了船,在孩子眼里看来,这个水车和别的水车不一样。
安公子想象一下,人家进京是家人小子;我携着家人进京,还有一块太湖石,外加一个普通的大水车……他忍着,决定先忍着,如今风向,当老子的惹不起儿子。一提儿子要管,菂姐儿就一堆话出来,你几年不管我们。可见世人随时,不忍这个就忍那个。好在这一条上,安公子心里明白的很。
清明上过祖坟去京里,一切安顿好,已经是近中秋。安大人官授都察院,没过几年又结结实实地升了官,象是整天不得闲。
安冕一路歪斜在家里调皮捣蛋有六岁,留弟姑娘长成大姑娘,是第一个大闲人,每天来陪姐姐半天。这一天过来,莲菂有客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说是孔大人的家眷。留弟认识这就是那位通家之好的孔补之大人,忙过来见礼。
孔夫人笑语殷殷:“我来看少夫人,就得见见二姑娘才成。我们刚回家祭祖回来,给你带的有东西。”让人送上来,从来比见别人给的存厚。留弟谢过陪坐,外面丫头回话:“孔小公子来了。”
“咱们是通家,我们大人让我领着兄弟也来拜拜,二姑娘请勿见怪,咱们是自家人,二弟一直在老家,这才随我们过来。”孔夫人说过,莲菂也道:“留弟不必回避,孔大人的兄弟见见何妨。”
五官端正的一个少年,十七、八岁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