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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似无处抓搔。
“那就好,”莲菂说着话,蓝桥进来送上茶倒好,莲菂对着她笑得甜甜。蓝桥会意:“我外面去,姑娘有事只管喊我。”莲菂不无讨好:“你外面去,也往火盆旁边坐着,别到院子里,免得冷到你。”
让蓝桥出去为着好和翠翠说话,旁边听话的翠翠又多了心。看这小婢身上崭新的绣花衣服,裙边脚底都是干净的镶边,因为她在安家,所以不能到院子里,免得冷到她;而我风里雪里日日街上走,有时候遇到轻薄无行人,还要被他们躁皮。翠翠十足十的多了心。
“你喝茶暖一暖,”莲菂哪里想到翠翠是这样心思,殷勤劝茶还嫌不够,又把自己手中抱的手炉送过来给翠翠拿着:“好好渥一渥。”
手炉上两双手,一双白晰一双带着红肿和青紫。莲菂在安家横针不拿竖针不掂这么久,养得一双手又白又细;翠翠数九寒天,也要拎着竹篮子去做生意,回来还要帮着父母亲洗衣服做饭,冷水里插惯的一双手,冻伤一处叠着一处。
莲菂对着这冻伤也是心疼,她轻轻抚着翠翠手上的青紫红肿,柔声问道:“疼不疼,痒不痒,家里有好冻伤膏药,走的时候让人拿给你。”
“不妨事,我是受苦的命,不如姐姐命好。”翠翠更是心中不平,我有今天这双手,是你一力鼓动。这个一力鼓动是小周公子的原话,心中不平的翠翠难得来一趟,比先更稳重现实的她,决定先说正经话。
“听说要打仗,姐姐在家里可听说过?”翠翠目不转睛地对着莲菂看,安家的米铺一直没有涨价,一天到晚有人排着队买。满城里的人指着安家就谣言不断。今天说,安家的粮仓要卖空了;后天说,安家的门面要关门了。直到今天安家的门面还开着,外面人人心里都是疑惑。
莲菂是在翠翠身边坐下来,她三天两天要跟在安公子后面看邸报的人,消息当然比翠翠要灵通。说打仗平民老百姓们没有人会喜欢,莲菂以为翠翠担心的是安宁,赶快道:“你放心,听说三、五个月打不起来。再说就打过来,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还是过咱们的日子,你多存些钱,真的要打到这儿来,手中有钱也方便往别处去。”
翠翠眼睛都直了:“三、五个月打不起来?”她丢下手中温暖的手炉,抚着手上因手炉温暖而作痒的冻伤处,急切地问道:“这是真的?”
“你。倒象是盼着打仗?”莲菂惊奇一下:“打仗有什么好,吃的用的样样不周全,哪有现在太平好。”
掩饰一下的翠翠强笑道:“是啊。还是太平年月吃用周全好。”然后套莲菂的话:“难怪姐姐家里的铺子,样样东西不涨价,别人的铺子可都涨了呢。”却原来是早知道消息。
“那你就去不涨价的地方买东西不是好?”莲菂扑哧一笑。翠翠面色更苍白。又喝一口热茶,翠翠才说出来:“我来是有件事情求姐姐。”
莲菂颔首:“有话只管说。”翠翠心中重生敬意。莲菂姐姐并没有变。她吞吞吐吐地道:“有个亲戚,听人说打仗样样东西要涨,他屯了几十两银子的糙米,如今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他那米都快发霉了,姐姐如今管着安家的事情,能不能把这几十两银子的米接下来。”
外面隔上几天就乱上一阵子。谣言起来以后再平息。涨价的商户们把这谣言助长到十分以上,乱上几天卖出去东西,等平息下来候着机会再想办法乱上几天,指望着这样来获利。莲菂自管家,和出二门的妈妈们常说话,对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听到这里,莲菂惊骇:“这是你的亲戚还是你?”
低下头的翠翠黯然一会儿,垂着的头慢慢点了几点。莲菂低声惊呼:“你太大胆了,做这样生意要有低价货源,要有消息来路。又要能东西脱手,你样样都没有,你做这样事情?”
“这个时候再说这话也晚了,先时是听到消息屯布匹赚了钱。觉得利头大,人人都说打仗,就全屯了粮,现在只有求着姐姐救我,再卖不出去,这米全泡在雪水里了。”翠翠嗫嚅低低道:“这里面多是姐姐的钱。”
莲菂狠狠地吁了一口长气,没有手腕没有人脉,翠翠哪里来的胆子做这些!“我不能!”斩钉截铁的莲菂告诉翠翠:“我虽然管家,只是管着什么人领什么东西,他们算的数目儿对,我就按着数儿给,经营采买却不是我,我不能越这权。”
一心想做好手头事情的莲菂想想自己就是以前上班,也没有这样乱开后门的心。再说安家的铺子不少,几乎家里需用的东西,都不用花钱,只是铺子里领来就行。翠翠想得太简单,以为莲菂多当家,吩咐一声给银子,管事的人就要照办。莲菂摇头拒绝:“就是我的银子都烂在雪水里,我也帮不了忙。”
“姐姐,”翠翠急了,嘶声道:“是姐姐让我抛头露面做生意,如今姐姐不在乎这钱,可这钱是我的命根子,只要帮我这一次,过了这个坎儿,以后还是按月给姐姐送银子来。”
委屈流露的翠翠嗓门儿低沉:“姐姐是什么心思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姐姐肯借银子给我,就是为着我好。如今看姐姐你,穿金戴银在这里管家,而妹妹我,都说抛头露面的不体面。年前我父亲为我寻一门亲事,那人一听说我天天出门做生意去,人家当时就说让多少人看了去,说是不尊重。姐姐,你要帮我一把才行。”
静静听着的莲菂苦笑,我不帮你,你那时候还能等来小周公子吗?天天指着公子给你传话,公子才没有这么闲,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不会再理你第二次。莲菂笑得无奈,让你自立,是我和公子斗法的结果。
“我再帮你五十两银子,你屯的这些粮,快些贱卖了吧,能收回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莲菂觉得也确是自己把翠翠推上这条路,而自己当时想不到有抛头露面这四个字,此时莲菂当然不会不管翠翠,本着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莲菂对翠翠慨然道:“你去我屋里拿钱,等我告诉公子,就说你去取几件我的旧衣服,你趁便拿五十两银子出来,我告诉你银子放在哪里。”
刚才着急指责的翠翠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应道:“哦,是这样,那我多谢……”说到这里,听到外面急匆匆地脚步声响,然后是蓝桥的说话声:“冯家的,姑娘有客人。你有事儿等会再说。”
“我哪里等得及,就要开晚饭,不把话说清楚。这差使也当不下去。”随着气势汹汹的说话声,门帘是猛地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大步闯进房里来。站在当地先就是凶狠的看过来。
莲菂对着翠翠微笑一下,这才站起来:“冯妈妈。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位冯妈妈向来是管着厨房上的使用,凡是厨房上来领东西,都是她手里核算过,再打发下面的妈妈来领东西。
“姑娘您是个明白人,上午我们厨房上领东西,是这个月老夫人老太爷、夫人和公子用的细粥米,下剩的他们用不完。也有姑娘的份儿,姑娘你一古脑儿裁了不少,巧媳妇也做不出无米的炊来。”冯家的进来就是一大通,听得莲菂笑容不改,翠翠着实的吓了一跳,还有这样不尊重宋姑娘的人。
冯家的是在厨房里和人商议过才来。厨子不拿不叫厨子,细米每个月多领一些,到月底用不完当然不会上缴。今天来领东西,被莲菂细细地算了一遍,足的裁去近三分之一的细米海菜等东西。厨房上的人不会全无反应。今天要是不来和这位宋姑娘闹一回,都觉得以后没有日子过。
“我是在老夫人手里进的这家,我进来的时候,老爷还没有成亲。夫人都还没有。宋姑娘您,更是不知道在哪里。那个时候就是一个月领这些东西,一到宋姑娘手里,这就精打细算起来。您节俭是好事儿,一家子上下都喜欢您,可是您这样克扣,我们难侍候差使,怠慢了老夫人老太爷夫人和公子,这罪是您担着,还是我们担着。”
冯家的越说声音越高,房外听着的人中,趁心的不少。这么多人的家里,突然就上来一个管事人,还是个没有圆房的未来姨娘,让人怎么能心服。莲菂再扎着她们多领东西的心病,更是象和她们结下仇气。
蓝桥气白了脸进来:“你这嘴里说的是什么,你进家的时候,夫人都还没有,你比夫人还大呢;又说什么克扣,帐是当着你们厨房上人算过,她们都点头才打回去,你有理说算得不对,你只管说就是,这样大喊大叫如何使得……”
“姐儿呀,劝你收着一点儿,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不要只图着眼前兴头,把别人不放在眼里。”看到蓝桥动怒也高了声音,冯妈妈反而是苦口婆心:“这差使我做不得,做了一辈子没出过差错,如今这屋子里跑出青天来,只和我们过不去。求求姐儿你对着姑娘讨个情儿,把我也裁了吧。今天这顿晚饭我也看不了。少做一件少错一些吧。”
蓝桥脸涨得红通通,气得只是瞪着眼睛看冯妈妈,好一会子才迸出来几个字:“你,你这是指着我说谁呢?”
笑听着的莲菂这才慢慢说话:“冯妈妈,你有话好说。这帐是我打回去,你觉得不对,不用和丫头置气。就是帐打回去,与今天的晚饭也无关。你有理说我不对,等公子回来,咱们公子面前说理去。再不然,麻烦老夫人和夫人去,你我现在就去如何?”
“姑娘您千万别多心,我们心里委屈就做不好差使,又怕姑娘以后不待见我们,以为我们是那弄错帐的糊涂人。姑娘如今是公子心坎上的人,姑娘说一公子不会说二,我是来给姑娘请罪,上午弄错这账目,倒让姑娘白费许多心思重新提点过来。我才进来分说,这位姐儿就冲着我大喊大叫起来,倒让我好笑了,难不成不让人说话。”冯妈妈的话风一会儿一变。
蓝桥手指着她,只会问一句:“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冯妈妈把脸往蓝桥手指头上凑,开始大嚷:“打人了,这里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