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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得半死了,你幻想你是一个诗人吗?你不过是一个佣人罢了。在你没有来
①
以前,我可认识不少你这种人。你们有的是属于鹅毛这个家族,有的是英国
造的!鹅毛笔和钢笔,我都打过交道,许多都为我服务过;当他——人——
回来时,还有更多的会来为我服务,——他这个人代替我行动,写下他从我
身上取出来的东西。我倒很想知道,他会先从我身上取出什么来。”
晚上很迟的时候,诗人回来了。他去参加了一个音乐会,听了一位杰出
提琴家的演奏,而且还被这美妙的艺术所述住了。这位音乐家在他的乐器上
奏出惊人的丰富的调子:一会儿像滚珠似的水点,一会儿像合唱着的啾鸣的
小鸟,一会儿像吹过松树林的萧萧风声。他觉得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但是
在和谐地哭泣,像一个女人的美丽的声音一样。看样子不仅是琴弦在发出声
音,而是它的弦柱,甚至它的梢和共鸣盘在发出声音。这是一次很惊人的演
奏!虽然乐谱不容易演奏,但是弓很轻松地在弦上来往滑动着,像游戏似的。
你很可能以为任何人都可以拉它几下子。
提琴似乎自己在发出声音,弓也似乎自己在滑动——全部的音乐似乎就
是这两件东西所奏出来的。人们忘记了那位掌握它们和给予它们生命与灵魂
的艺术家。人们把这位艺术家忘掉了,但是这位诗人记得他,写下了他的名
字,同时也写下了他的感想:
“提琴和弓只会吹嘘自己的成就,这是多么傻啊,然而我们人常常干这
种傻事——诗人、艺人、科学发明家、将军。我们表现出自高自大,而我们
① 这是丹麦古城罗斯吉尔得的主教堂的钟上的两个人形。每到一小时,比尔·杜佛 (BerDufer)就敲起来;
每到一刻钟,吉斯丹·吉美尔 (Kirsten )(Kmer)就敲起来。
① 古时的笔是用鹅毛管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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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却不过是上帝所演奏的乐器罢了。光荣应该属于他!我们没有什么东西
可以值得骄傲。”
是的。诗人写下这样的话,作为寓言把它写下来了,并且把它题名为:
艺术家和乐器。
“这是讲给你听的呀,太太!”当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笔这样对墨水
壶说。“你没有听到他在高声朗诵我所写下的东西么?”
“是的,这就是我交给你、让你所写下的东西呀,”墨水壶说。“这正
是对你自高自大的一种讽刺!别人挖苦你,你都不知道!我从心里向你射出
一箭——当然我是知道我的恶意的!”
“你这个墨水罐子!”笔说。
“你这根笔杆子!”墨水壶也说。
它们各自都相信自己回击得很好,相信回击得漂亮。这种想法使得它们
感到愉快——它们可以抱着这种愉快的心情去睡觉,而它们也就睡着了。不
过那位诗人并没有睡去。他心里涌出许多思想,像提琴的调子,像滚动的珠
子,像吹过森林的萧萧风声。他在这些思想中能够触觉到自己的心,能够看
到永恒造物主的一线光明。
光荣应该属于他!
(叶君健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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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枚 银 毫
'丹麦'安徒生
从前有一枚毫子;当他从造币厂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是容光焕发,又跳
又叫:“万岁!我现在要到广大的世界里去了!”于是他就走到这个广大的
世界里来了。
孩子用温暖的手捏着他,守财奴用粘乎乎的手抓着他,老年人翻来覆去
地看他,年轻人一把他拿到手里就花掉。这枚毫子是银子做的,他身上铜的
成份很少;他来到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一年的光阴了——这就是说,在铸造他
的这个国家里。但是有一天他要出国旅行去了。他是他旅行主人的钱袋中最
后一枚本国钱。这位绅士只有当这钱来到他手上时才知道有他。
“我手中居然还剩得有一枚本国钱!”他说,“那么他可以跟我一块去
旅行了。”
当他把这枚毫子仍放进钱袋里去的时候,毫子就发出嘎嘎的响声,高兴
得跳起来。他现在跟一些陌生的朋友在一起,这些朋友来了又去,留下空位
子给后来的人填。不过这枚本国毫子老是呆在钱袋里,这是一种光荣。
好几个星期过去了。毫子在这世界里已经跑得很远,弄得连他自己也不
知道他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是从别的钱币那里听说,他们不是法国造的,
就是意大利造的。一个说,他们到了某某城市;另一个说,他们是在某某地
方。不过毫子对于这些说法完全摸不着头脑。一个人如果老是呆在袋子里,
当然他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毫子的情形正是这样。
不过有一天,正当他躺在钱袋里的时候,他发现袋子没有扣上。因此他
就偷偷地爬到袋口,朝外面望了几望。他不应该这样做,不过他很好奇——
人们常常要为这种好奇心而付出代价的。他轻轻地溜到裤袋里去;这天晚上,
当钱袋被取出的时候,毫子在他原来的地方留下来了。他和其他的衣服一道,
被送到走廊上去了,他在这儿滚到地上来,谁也没有听到他,谁也没有看到
他。
第二天早晨,这些衣服又被送回房里来了。那位绅士穿上了,继续他的
旅行,而这枚毫子却彼留在后面。他被发现了,所以他就不得不出来又为人
们服务。他跟另外三枚钱一起被用出去了。
“看看周围的事物是一桩愉快的事情,”毫子想。“认识许多人和知道
许多风俗习惯,也是一桩愉快的事情。”
“这是一枚什么毫子?”这时有一个人说。“它不是这个国家的钱,它
是一枚假钱,一点用也没有。”
毫子的故事,根据他自己所讲的,就从这儿开始。
“假货——一点用也没有!这话真叫我伤心!”毫子说。“我知道我是
上好的银子铸成的,敲起来响亮,官印是真的。这些人一定是弄错了。他们
决不是指我!不过,是的,他们是指我。他们特地把我叫做假货,说我没有
一点用。 ‘我得偷偷地把这家伙使用出去!’得到我的那个人说;于是我就
在黑夜里被人转手,在白天被人咒骂。—— ‘假货——没有用!我们得赶快
把它使用出去。’”
每次当银毫被偷愉地当作一枚本国货币转手的时候,他就在人家的手中
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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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枚多么可怜的毫子啊!如果我的银子、我的价值、我的官印都
没有用处,那么它们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世人的眼中,人们认为你有
价值才算有价值。我本来是没有罪的,因为我的外表对我不利,就显得有罪,
于是我就不得不在罪恶的道路上偷偷摸摸地爬来爬去。我因此而感到心中不
安;这真是可怕——每次当我被拿出来的时候,一想起世人望着我的那些眼
睛,我就战栗起来,因为我知道我将会被当做一个骗子和假货被退回去,被
扔到桌子上的。
“有一次我落到一个穷苦老太婆的手里,作为她一天辛苦劳动的工资。
她完全没有办法把我扔掉。谁也不要我,结果我成了她的一件沉重的心事。
“‘我不得不用这毫子去骗一个什么人,’她说,‘因为我没有力量收
藏一枚假钱。那个有钱的面包师应该得到它,他有力量吃这点亏——不过,
虽然如此,我干这件事究竟还是不对的。’
“那么我也只好成了这老太婆良心上的一个负担了,”银毫叹了一口气。
“难道我到了晚年真的要改变得这么多吗?
“于是老太婆就到有钱的面包师那儿去。这人非常熟悉市上一般流行的
毫子,我没有办法使他接受。他当面就把我扔回给那个老太婆,她因此也就
没有用我买到面包我感到万分难过,觉得我居然成了别人痛苦的源泉——而
我在年轻的时候却是那么快乐,那么自信:我认识到我的价值和我的官印。
我真是忧郁得很,一枚人家不要的毫子所能有的痛苦,我全有了。不过那个
老太婆又把我带回家去。她以一种友爱和温和的态度热情地看着我。 ‘不,
我将不用你去欺骗任何人,’她说, ‘我将在你身上打一个眼,好使人们一
看就知道你是假货。不过——而且——而且我刚才想到——你可能是一个吉
祥的毫子。我相信这是真的。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的印像很深。我将在这毫
子上打一个洞,穿一根线到它里面去,把它作为一个吉祥的毫子挂在我邻家
一个小孩的颈上。’
“因此她就在我身上打了一个洞。被人敲出一个洞来当然不是一桩很痛
快的事情,不过,只要人们的用意是善良的,许多苦痛也就可以忍受得下了。
我身上穿进了一根线,于是我也就变成了一种徽章,被挂在一个小孩子的颈
上。这孩子对着我微笑,吻着我;我整夜就躺在他温暖的、天真的胸脯上。
“当早晨到来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就把我拿到手上,研究我。她对我有
她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一点我马上就能感觉得出来。她取出一把剪刀来,
把这根线剪断了。
“‘一块吉祥的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