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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一拍桌子:“什么命苦,算命的都是胡说八道蒙人的,信他们的话,干脆弄根绳子上吊得了。”
得寿吓了一跳:“可是俺就是命苦。”
林杏压了压脾气:“咱家也会算命,咱家看你的面相,虽不能娶妻生子,却也是个长命百岁有后福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个药丸子来:“你把这个吃了,等出宫除了名儿之后就去回春堂找掌柜的,就说是宫里林公公让你去的,自然有人安置你。”
得寿拿着药丸子犹豫了一下,他也不是傻子,今儿这意思,自然知道自己是万岁爷的眼中钉,留在宫里甭想活命,左右不过一个死罢了,怕也没用,想着便把药丸子塞进嘴里吞了。
林杏拍了拍他:“回去睡吧。”
看着他出去,林杏叫预备纸笔,写了两封信,一个是给安乐堂刘管事的,一个是个张思成的,写好了装起来,放到一边儿,琢磨着自己还不如得寿呢,得寿虽说倒霉,至少能出宫了,自己就得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变态真把自己当成他后宫的女人了,白天自己找乐子,晚上伺候他,这么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半夜里,柳嬷嬷风风火火的叫醒,她说得寿出痘了,这时候畏痘如虎,出痘疹跟闯鬼门关似的,尤其这个病过人,一旦发现,必须隔离,宫里出现这样的恶疾,更是了不得,一个奴才根本不用惊动皇上,直接就挪去安乐堂自生自灭了。林杏垫上话儿,把信塞到得寿身上就让抬走了。
成贵捏着信进了暖阁,这都敲了三更鼓了,万岁爷还没安置呢,从回来就歪在炕上,盯着对面的定天石发呆,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脸上悲喜难辨,瞧着有些心灰的意思。
成贵觉得,万岁爷这回真让林杏给气着了,成贵也没想到林杏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跟万岁爷吵,还把话说的那般明白。
这男女之间的事儿,成贵虽是太监,可也知道点儿,上心了就容不得一点儿沙子,越上心,越着紧,越着紧,越看不开,吃醋,吵架,撂狠话,都是常事儿,可就不动真格的。
万岁爷跟小林子就有这么点儿意思,万岁爷若不着紧,也不会容不下一个刘玉,成贵琢磨着万岁爷也就是看林杏跟刘玉有点儿近罢了,还没见着刺激的呢,要是哪天晚上的情景,让万岁爷瞧见,不定得气疯了啊。
琢磨自己手里这两封信倒是呈不呈,正犹豫着,皇上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手里是什么?”
成贵忙道:“刚敬事房的来报,说得寿出痘得尽快移出宫,在得寿身上搜出两封信,瞧笔迹像是林公公写的,不敢擅自决定,让奴才来讨万岁爷示下。”
“得寿是谁?”
成贵愕然,心说合着万岁爷连名儿都没记住:“得寿就是今儿冒犯圣驾的那个小太监,小林子身边的。”
皇上脸色一沉:“拿过来朕瞧瞧。”
成贵急忙呈上,皇上抽出信纸展开看了一遍,冷声道:“她倒是打点的周到,打量朕是由着她糊弄的不成。”
成贵如今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自己真不该捅这个灰窝子,万岁爷人是回来了,可心却留在了小林子哪儿了。
成贵心里门清,万岁爷转身回来是给自己找台阶呢,小林子那么硬气张口闭口叫腻了,万岁爷心里头怕呢,怕那位真犯起拧劲儿来,一根绫子吊死了,可怎么办,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成贵想,让林杏自杀比登天都难,那么油滑精明的性子,想死才怪,不过就拿住了万岁爷怕,才用这招儿的。
再有就是刘玉,成贵知道林杏跟刘玉的事儿,两人那意思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跟应付万岁爷完全不一样,说起来,万岁爷也真可怜,好容易瞧上一个,还是个想着别人的。
虽说如今刘玉都死了,可这死人才最难忘,要是活着,以林杏的性子,说不准早丢开了,如今人没了,留下的可不都是念想吗,自己今儿这招臭棋走的简直是弄巧成拙。
既如此,好歹补救补救,真要是万岁爷一怒之下,再把得寿收拾了,小林子真恨上万岁爷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万岁爷,依奴才看,不如就照着林公公的意思得了。”
皇上一皱眉:“这奴才冒犯圣驾,活刮了他都不屈,怎么着,你让朕饶了他?”
成贵忙道:“万岁爷,其实刘玉再怎么着也是死了,人都死了,再念着也没用,一个奴才的命不算什么,可这奴才长得像刘玉就有些麻烦了,有道是见面三分情,不管怎么说,小林子也是见了这个得寿的,如今使这些手段,也不过是为了保这奴才一条狗命罢了,万岁爷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也显得万岁爷大度,回头小林子知道,也就知道自己错了,过来给万岁爷认个错,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皇上别扭的道:“认个错就完了,想什么呢,她今儿这是什么罪过,你说说,认错能成吗,。”
成贵脸抽了抽,心说,要论罪过,小林子还能活到这会儿啊,八条命也没了,自己这是劝万岁爷,捡着好听的说,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林杏会不会给万岁爷认错,那丫头的心思真不好猜,这么说就是为了哄万岁爷高兴的,要不然,半夜三更总这么傻坐着哪成啊:“小林子也是话儿赶话儿说到哪儿了,真格的,心里不一定就那么想的。“皇上哼了一声:”她要是真知道错了,怎么不过来认错。“成贵:“女孩儿家总是脸皮薄的,想来是不好意思,万岁爷不如再等等,说不准明儿就来了。”心说,不来也得来,明儿一早自己就过去,拖也要把林杏拖过来。
想着,瞄着万岁爷的脸色缓了许多,低声道:“万岁爷,时候不早,该安置了,明儿还得上朝呢。”
皇上站起来不情不愿的进了里头。
成贵忙击掌让人进来伺候,等着万岁爷安置了,才把炕桌上的两封信袖了,出去交给敬事房的小太监,叫仍放到得寿身上,这奴才算是命大的,既然得了活命,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只不过,小林子这也太本事了,怎么就能让人一夜之间就起了痘,听敬事房的人说,当值太医来瞧过了,都没看出破绽来,可见这医道一门,还真是一重本事一重山啊。
安置好了得寿,回来在外头听了听,不禁摇头,万岁爷这翻来覆去的折腾劲儿,可见是没睡着,刚敲了五更鼓就起来了,早膳都没用上几口就上朝去了。
成贵觑着这个空来了林杏这儿,来了听见柳嬷嬷说正睡着,成贵心里这个不平衡啊,万岁爷哪儿烙饼似的一宿没睡,这位倒真睡得着。
在明间里等到日头都老高了,琢磨这位再不起,万岁爷哪儿都下朝了,让柳嬷嬷进去叫。
林杏早知道成贵来了,从天不亮就那么大声说话,自己也不是聋子,能听不见吗,只不过是想起他昨儿干的事儿,心里都不爽,就晾了他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洗漱了走出来:“大总管今儿怎么这闲在,一大早的就跑咱家这儿喝茶来了。”
成贵也不绕弯子了:“我的林公公哎,您这性子也使的差不多了,昨儿那事儿要是换个人试试,这会儿早推出去斩了,哪还容您睡个踏实觉呢,就是得寿那奴才,万岁爷也睁只眼闭只眼,让他过去了,这不就等于给了台阶吗,这万岁爷都给了脸面,咱总得兜着吧,要是把万岁爷撂旱地上,那可不知多少人要倒霉了。”
林杏喝了口茶:“咱家可没瞧出万岁爷给奴才台阶了,不瞒大总管,昨儿夜里,咱家还等着慎刑司来拿了我去问罪呢,反正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早死早投生的也好,省的弄这么个不上不下的身份,想过两天舒坦日子都不行。”
成贵真想说你就是再投生,也没这辈子的好命,把全大齐的女子都摞到一块儿,万岁爷也见得能看上一眼,可就小林子怎么也看不够,一时一刻见不着,心里头都想。
自己先头还想劝万岁爷雨露均分,可瞧这意思真不敢开口啊,只怕自己一开口,万岁爷一恼,就把自己发落了,偏偏这位得了便宜还卖上乖了。
成贵:“小林子你是个聪明人,别管心里有过什么想头,也都过去了,如今你跟万岁爷这意思,也就差个位份的事儿,咱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饶你再聪明,只要在宫里一天,也得指望着咱们万岁爷不是,把万岁爷得罪苦了,有您什么好儿,万岁爷如今给您递了梯子,您就顺坡下驴得了,真闹的太拧了,可不好收场,万岁爷昨儿晚上一宿没睡,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要不是心里过不去能这样吗,得寿的事儿,万岁爷不追究了,您再上赶着过去说两句软话,不就过去了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任成贵说破了嘴皮子,林杏也没见松动,反倒冷笑了一声:“大总管还真不嫌累得慌,昨儿不是大总管把得寿派进来,能有这档子事吗,我林杏再不济,也得有点儿脾气吧,皇上昨儿一翻脸,拍桌子瞪眼摔家伙的走了,咱家多大脸啊,还得上赶着过去说软话,大总管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赶紧踅摸几个绝色的美人,往万岁爷被窝一送,就齐活了,至于咱家,用不着大总管操心。”
成贵有些傻眼,没想到这位竟是这么个硬脾气,之前瞅着挺会看眼色的,怎么这成了事儿,反倒越发死轴梆硬了呢。
见这位怎么也劝不明白,只能讪讪的回去了,进暖阁的时候,就见万岁爷正在案头批折子,脸色瞧不出喜怒。
成贵正琢磨怎么料理这件事儿,皇上忽然开口:“她不肯来。”
成贵吓了一跳,忙跪下:“老奴罪该万死。”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小林子要真是这般好说话儿,也不会跟朕闹这一场了,成贵,你说刘玉倒是有什么好,让她如此念念不忘的,左不过一个太监罢了,难道她还真喜欢不成。”
成贵低声道:“这人都讲过缘分,奴才听说小林子在洒扫处的时候,跟刘玉水火不容呢,后来刘玉跟着她去了御药房,估摸是患难见真情了。”
“放你娘的屁,跟一个太监见什么真情。”
成贵一哆嗦:“奴才失言,想来这人心都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