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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余震中裂开的一条缝,从缝中透进的光亮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有光进来,就会有空气进来,我不至于很快被憋死;而且,通过这条缝,或者我能够听到外面的人声,我的声音也许可以传出去;更重要的是光明给我带来了希望,一线的希望。我看到眼前有一个三角形的小空间,这个小空间没有使我的脸被杂物堵起来。
我的大脑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这到底怎么了?楼房为什么会坍塌?
在持续不断的山崩地裂的响声中,我所处的地方也还不停地抖动,背上积压的东西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受限制。我想是不是这个新建的山谷旁边的度假山庄因为山体承受不了楼房的重量而产生了滑坡?那时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地震。
轰隆隆的声音还在一波一波地继续,水泥板子上不断地有物体砸落的声音。不断地颠簸和摇动,我在下面被越压越紧。房子是建造在高高的山坡上的,边上就是一个悬崖,我担心坍塌的楼会在不停的震动中掉下悬崖,成为那美丽山谷之间的填充物。
我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还活着,我该怎么办?此时,我不知道山庄里的那些工作人员是否也被埋在废墟里了,他们是否也还活着?我为他们担心起来。他们是多么好的人!我想起他们热情的质朴的脸,心里隐隐作痛。
我的大半个身体都被砖块渣土埋着。外面有很好的阳光啊,可是,我却被掩埋在废墟中。我的右手还能动,左手却被压住了。我的大腿下有一个硬块顶在那里,我的右手慢慢摸索下去,摸到的居然是我的笔记本电脑,它在此刻竟然成了与我相依为命的伙伴,它与我是这样的不离不弃,它是这么的不愿与我分离,在笔记本里,有我所有的书稿。我心动了,使劲地把它从大腿下拿了出来,艰难地放在了我眼前的那个小空间里,那个小空间刚刚好可以放下我的笔记本电脑。我突然有了个想法,能不能打开电脑,通过QQ和朋友们联系,告诉他们我还活着,如果有人知道我活着,一定会来救我的。那个空间太小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只能开到三分之一,但是我的眼睛可以斜斜地看到电脑屏幕,我的右手十分困难地开了机,可无线网卡怎么也连接不上,我无奈地合上了电脑。我还想在等待的过程中打开电脑听听音乐,很快地,我的右手因为压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根本就进入不了我眼前的空间了。
我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这是个重大的问题。
人声
很长时间,我没有听到人的声音。山庄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或者像我一样被埋在废墟里?尽管鑫海山庄还没有正式营业,我是唯一住进来的客人,但是山庄里的工作人员基本配齐了,有些工人还在这里工作,做装修完后的收尾工作。这些人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我听不到人的声音?
我的脑海浮现出一张淳朴的笑脸,那是阳光下鲜活的笑脸。她就是中午和我说话的那个姑娘,此时,她在哪里?我不敢想象她死了或者像我一样埋在废墟中。
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希望山庄里的人都平安。
可我怎么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呢,哪怕是惊叫或者痛哭。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在流血,我的裤子和衣服都被血水浸透。
我十分无助。
我没有办法阻止血液流出体外,我不能确定多长时间血会流干,我也无法确定我能坚持多久。
我多么渴望听到人的声音,那样我不会感觉自己是孤独的。
身居闹市的时候,总是感觉到太吵太闹,面对喧闹的人群,总想独自一人宁静孤独,现在,我却因为听不到人声而恐惧。
外面山摇地动的声音稍微平息了些,我突然听到了远处有呼喊的声音,知道那不是在喊我,心里却充满了喜悦,我想,只要外面还有人,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发现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救我的!
于是,我大声喊起来:“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
我喊得声嘶力竭,这是求生的呼喊。
终于有人听到了我的呼喊,我听到有人踩在废墟上走过来发出的声响。我的心在颤抖,那一刻我充满了希望。
我心里说:“李小坏,你爸爸有可能获救了!”
我大声地喊:“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外面的人停住了脚步,我感觉他们离我很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拉住他们。
来的是一男一女。
他们在和我说话。
女的问我:“李老师,你受伤没有?”
我听出来了,这是山庄老板娘的声音,我大声说:“我没有受什么重伤。快救我——”
男的是山庄里的工作人员,他说:“李老师,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会救你的,你要保存体力,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我说:“好的,我一定会坚持住的,你们快来救我呀!”
老板娘沙哑的声音:“李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那边还有几个人要救,救完他们我们就过来救你!”
我听得出来,老板娘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悲哀,尽管她对我说的话很克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还能够这样对我说话,我心里十分感动。
他们说完就走了。
说心里话,我多么想让他们留下一个人,陪着我,哪怕是不救我,就和我说说话,我心里也会有安全感,因为我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我没有让他们留下其中的一个人,我希望他们赶快把其他人救出来,然后来救我。
我听到他们走路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就怎么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我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孤独感又从我的心底升起。
我躺在废墟中,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再次到来。
当时觉得我会很快得救的,因为我一直以为这是一次山体滑坡,却不知道外面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我一直耐心地等待着,相信他们一定会来救我,尽管我的伤口在流血,尽管我的身体被乱七八糟的东西越压越紧,我怎么努力也动弹不得,右手的活动空间也越来越小,后来甚至摸不到自己的脸。
表情
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我是个被埋葬的人,表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看到我的表情。
我想到了离我很远的亲人朋友的表情。
此时,他们一定还不知道我被埋在废墟之中,命悬一线。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的情况,我可以和外界联络的工具,除了笔记本电脑就是手机了,笔记本电脑已经无法使用,手机也不知道被埋在哪里,要找到它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只是右手能够在有限的窄小空间活动,可我摸到的是一堆压在我身上的碎片。
我后悔当时没有把手机抓在手上。
现在,只有期望山庄的老板娘他们救我出去,如果他们不能救我,也希望他们把我的消息尽快传递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在想象着亲人朋友听到我遇险后的表情。
比如妻子娉,她如果知道我被埋在废墟之中,会怎么样呢?她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她绝对不会在公司里表现出惊慌和悲痛,她只是会在心里焦虑和担心。回到家里后,她会独自流泪,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我。我可以感觉到她独自流泪的表情,眼睛红红的,任凭泪水在脸上流淌而不会擦拭,脸上写满了无助的忧伤,默默地寻找可以帮助我的朋友的电话,并且盘算着怎么样来救我。
女儿李小坏还小,她才一周岁多一点,根本就不知道爸爸的危险,所以不会有什么表情,或者和她提起爸爸时,她还会挥舞着小手,笑着叫声:“爸爸——”那稚嫩的声音让人心颤。
父亲的表情应该是沉重的,他历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任何事情面前,他只是沉默。
母亲会扭曲着老脸失声痛哭,边哭边跪在家里的神龛底下的蒲团上,祈求神灵和祖先保佑我。
那缕光线渐渐地暗下来时,我才知道,黑夜很快就要来临了。
他们怎么还不来救我?
我充满希望的心开始忐忑不安。
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这个世界的表情我一无所知。
愤怒
在黑夜来临之前,我又一次大声呼救。我每喊一声,就可以感觉到血从我的左脸上漫出来,有些血流进我的左眼,循环一圈后又流出去。
我又听到了有人踩在废墟上走过来的声音,我停止了呼喊。
也许他们是听到了我的呼喊才过来的,也许是他们正巧要过来救我了,无论怎么样,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我心里又一次充满了希望,而且十分惊喜。
我大声说:“亲人呀,你们终于来了呀!”
我听到了老板娘沙哑的声音,“李老师,你现在怎么样?”
我说:“我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快把我救出去呀,我越压越紧了,很难受——”
老板娘说:“李老师,那边还在救人,你先忍耐一下,等把那边的人挖出来了,我们就过来救你。”
她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十分洪亮,“李老师,你一定要坚持住,忍耐一会,我们把那个人刨出来后,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下一个就救你。”
我说:“你们人手不够,为什么不打电话出去,让山下的人上来救人呢?”
男人说:“我们打过电话了,打不通呀。你忍耐一会,我们这里还有人手的,一会就过来把你刨出来。你不要再喊了,要保存体力,不然我们不好救你了。”
接着,我听到他们俩在商量着什么。我就听到了一句:“李老师埋得很深,不好挖呀——”
他们边说着话边往远处走去。
他们又一次渐渐地离我远去,直到听不见他们的任何声音。
我的心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他们走后不久,黑夜也降临了,最后那缕光线渐渐地被黑暗吸掉了。
我的灵魂也和肉体一起陷入了黑暗,万劫不复的黑暗。黑暗中还不时传来山崩地裂的声响,我可以感觉到山上许多巨大的石头轰隆隆地滚落河谷。如果我所处的残楼掉进谷底,我将粉身碎骨!黑暗连同我的希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