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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剑青接下去道:“我下山以后,首先到了华阳,去访见铁少庭。”
“啊,你去找他干什么?”
“我只是不放心你的处境,想将这件事好好地跟铁少庭解说一下,就算是我专程向他道歉吧!”
江芷道:“你见着他了?”
任剑青冷冷地摇摇头:“据说,他己远去雪山,下落不明。”
“你这又是何苦?”江芷道:“就算你见到了他,以他个性定然马上与你动手为仇。”
任剑青道:“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只是不放心姑娘你!我想他这次远走雪山,很可能是练习一种秘功,再不就是约人找我复仇……”
他冷笑了一声,道:“无论是哪一样,我都会等着他的。”
江芷呆了一下,想到了铁少庭的好强与固执,很可能就如他所猜测,万一要是真的,往后岂非又是一桩令人担心的事情。
俗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论二人谁胜谁负,都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只是我又如何能化解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深深地发起愁来。
任剑青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冷冷一笑,道:“眼前最令我头痛的问题是师妹梁金花……”
才说到这里,却听得堤边长草间,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冷笑之声,道:“二师哥你言重了!”
二人顿时一惊,循声望去。
却见苇草里人影闪烁,一人用着轻功中极难达到的“御风术”,只见她双臂平张,只以足尖在荒草上踏点了几下,大鸟似的,已来到了眼前。
来人正是那个红衣女子梁金花。
这时看来,她相当的狼狈,一身红衣似乎全都湿了,就连满头长发也是水淋淋的。
她那一双光亮的眸子,含蓄着深刻的意识,注视向二人道:“对不起,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我忍不住人家在背后说我什么。”
任剑青霍地站起道:“小师妹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用不着找我,”梁金花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到山上去的。”
任剑青呆了一下,冷冷地道:“你还想回去么?嘿嘿,师门早已不容你这个弟子!”
梁金花退后一步,生气地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再找我?”
“我……”任剑青叹息了一声,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堕落下去。”
说完身子一闪,已到了梁金花面前。
梁金花后退一步,陡地抽出了长剑,映照着她白中泛青的脸!
任剑青见状一呆,冷笑道:“哑师兄所说的一切,果然是真的,你果然已不堪救药了!”
梁金花忽然热泪泉涌,说道:“我的事你又何必多管?我坏我的……纵然天打雷劈,也是我的事,你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眼睛里,什么时候有过我?你……”
说着忍不住低下了头,身子连同着垂了下来的剑,颤抖成一团,竟自低声地泣了起来。
任剑青冷冷一笑,说道:“你还会哭么?”
“我怎么不会。”梁金花哭着道:“我的事你别管,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任剑青快步追上道:“站住!”
梁金花倏地回过头来,只见她柳眉倒竖道:“二师哥,以前在师门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情不自禁地向着一旁的江芷看了一眼,江芷也正在看她,二女目光相对,江芷却情不自禁地垂下头来。
梁金花泪流满腮,表情激动地接着道:“以后你是你,我是我,错开今夜不谈,你要是再管我的事,休怪我剑下无情。”
任剑青冷冷一笑道:“你当真是执迷不悟,你辜负了师父当年一片深恩。”
“深恩?”梁金花道:“什么恩不恩的,他若是真对我好,《一心集》里面的武功为什么不传授我?”
任剑青摇头叹息一声,和颜悦色地道:“师妹……你太任性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梁金花冷冷地道:“当然失望了……你现在不是有了意中人了吗?”
说时又向着车上的江芷瞟了一眼!
任剑青一怔,气道:“你胡说!”
“我一点也不胡说。哼……当我没有看见?”
江芷猛地抬起了头,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到口的话却又吞回了肚子里。
任剑青想不到梁金花竟然会在江芷面前说出这些话,一时大惊,想制止已是无法,只是这类话想向江芷解释,却也无从说起,一时为之气急不已。
过了一会儿,他才讷讷地道:“你太……放任了!”
偏偏梁金花见对方二人都不说话,误以为自己没有猜错,这时见状冷笑一声,顿脚而去。
任剑青好容易见到了她,自不容她见面就走,当时点足腾身,怒声道:“你站住!”
梁金花理也不理地往前直跑,一追一跑,刹那间已远达十数丈外。
眼前来到了江边,任剑青双足顿处,其快如电地扑到了梁金花身后,梁金花倏地回身,唰地一剑劈下来,由于距离太近,再者任剑青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向自己下毒手,一个疏忽之下,差一点为梁金花的剑锋劈中。
总算任剑青功力已得师门真传,内外功均已臻炉火纯青地步。
就在梁金花剑势落下的一瞬间,任剑青用内功中“大开骨”的怪异功力,把整个上半个身子向后硬硬地挪出了半尺。
梁金花的剑锋在危急一瞬间,似乎微微也向后面收了一点。
就这样,任剑青一袭粗衣,由上而下,也被划开了一道长有尺许的大口子,中衣亦透,仅仅擦着他的皮肉滑了过去。
任剑青一身奇技,却也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同时由梁金花这一手剑招上看来,对方的剑上造诣,比之昔日,已经是有了出乎意料的进展,正是师门《一元剑谱》中杰出的剑招。
他惊心之下,用一双凌厉的眸子注视着梁金花。
梁金花“呛”一声收回了剑,冷冷地道:“二师兄,人各有志,你何苦相逼?”
任剑青像是被她这一剑,划破了所有的幻想,他冷笑了一声,道:“好吧,你居然说出了这种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站在昔日一个同门师兄的立场,我要奉劝你最后一句话,不要再为恶了!”
梁金花迟滞了一下,木然道:“我又作什么恶了?”
任剑青道:“没有最好,不过我风闻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
“什么消息?”梁金花不屑地问。
“是有关都指挥使衙门,提解到洞庭的一笔饷银的事情……”
任剑青的话方说到这里,梁金花倏地神色大变,她后退一步,紧张道:“这笔饷银,怎么样?”
任剑青笑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梁金花神色一变,可是立刻又现出一片泰然,她淡然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更好了。不错,是有这么件事,二师哥,你打算怎么办吧!”
任剑青道:“既然你还称呼我为二师兄,我就告诉你,我绝对不容许你胡作非为。”
梁金花听后脸上现出了一片笑容,只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泛出了可怕凌厉的愤慨。
“只怕你也无能为力。”
她说出了这几个字,倏地转身纵起,任剑青喝阻不及,但见水面上“扑”地裂开了一道波纹,梁金花已没入水中不见。
任剑青知道小师妹水性颇好,自是欲追无门,只得望水兴叹一声。
却听得“哗啦”水响之声,梁金花已自数丈外水面上现出,吸了一口气,又自潜水不见。
任剑青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循着来路赶回到车边,出乎意料的,竟然发觉到江芷也人去无踪。
板车上留下她足跟上碎断的锁链子,自己那口切金断玉的宝剑,明亮闪闪地插立在木板之上。
任剑青想起来刚才师妹梁金花所说的话,这些话无疑刺伤了江芷纯洁的内心,使她不得不走,他内心禁不住对江芷生出一片关怀,相形之下,也就更有一种落寞之感。
江芷在一棵大树边倚身坐下来,全身俱为汗水所湿,足跟上的伤,虽然经过包扎,依然隐隐作痛,她实在走不动了,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天色黝黑,月亮为大片的阴云遮住,算计着时间,大概是“寅”时前后,距离天亮,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她必须在天亮以前,逃离开襄阳所辖地面。
由于刚才的一番越逃劫杀,使得她不敢在大道上行走,只好沿着河岸边的苇丛小径向前面摸索着,只要驿道上有一点风惊草动,她就得停下躲藏起来。这样的走法当然要慢了许多。
往事,近情,均有不堪回首之概。
怅望着平静的一片江水,江芷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悲愤怨恨,想到近来遭遇如斯,真恨不能一头栽到水里死了的好。可是她到底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尽管潦倒遭遇如此,她还是要倔强地活下去。
她离家以后,身上带的钱不少,可是都放在了马鞍子内,那匹马如今的下落如何,对她还是个谜。
想到了马,又想到此番入狱,可就不能不联想到那个叫齐天恨的长发人。自己可以说完全坏在这个人手里,这么一想,心里就滋生出无比的怒火。
可是转念再想回来,“千里追风侠”齐天恨是一个久负侠名,令人生敬的前辈异人,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梁金花,所谓,‘不知者不怪”,自己又何必再对他耿耿于怀。这样一想,心里的一口气,又平和了一些。
只是目前这个情形,在身无分文的状况之下,自己怎么办?
莫非真要去做贼行窃,或者是去抢劫人家?俗谓好汉无钱寸步难行,江芷眼前可就面临着这项难关了。
夜风嗖嗖,水面上泛出了一层鱼鳞般的细纹,几条银色的小鱼,悠闲地掠着浪儿。
蓦地传来一声清晰的马嘶之声。
江芷心里一惊,只当是那班官人来了,赶快站起来,欲待掩身树后的当儿,却发现一艘渔舟,正自河岸边的苇草丛里穿行出来。
那渔船上黑乎乎的并没有点灯,船头上站立着一匹马——马儿仰首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