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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晴呆立在原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老妇人往前紧走两步:“云倾,你不能听妈妈说两句吗?云倾……妈妈今天只是来看看你,不是……不是要跟你拿钱……云倾,妈妈不要钱……”
见她在那里傻着,付云倾走过来扯住她的手腕,“多晴,有些人不值得同情,跟我回家。”
她吃惊地看着他,付云倾握得很紧,指甲都掐进皮肉里,让她觉得很疼,却怎么也挣不开,只能被他拖进门。身后是老妇人哀哀的哭声:“云倾……云倾……”
最终那哭声被隔绝在门外。
他放开她,在屋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而后开始抽烟。
多晴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抽了半晌烟,回头找烟灰缸,才遇见她陌生人般的眼神。
“你……今天没回家?”
她冷冷地看着他。
付云倾也冷下脸,“你怎么这样看我?你觉得我做错了?她没资格做人家母亲,除了钱她还在意什么?”
“你妈说她不是来要钱的。”
“她哪次来不是要钱的?她说你就信,我说你就不信?”
“……不管怎样,她生了你,她就是你的母亲,这是无法改变的,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而且……”多晴迎着他的目光,“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你父亲是为了她在外面打拼没错,可是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个完整的家庭,她的丈夫常年不在家,她喜欢上别人有什么错?”
付云倾冷笑一声,“你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因为她生了我,所以怎么对我都好,我都要好好孝顺她,就因为她生了我?”
多晴站起来,“付云倾,你不要断章取义,她是你的母亲,你这么对她就是不对。”
这就是纪多晴的理论,因为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乖孩子,所以也要求别人都像她那样。他做不到,无法原谅,她的心里就会永远都有一个疙瘩。因为那个女人生了他,所以,他必须要接受这一切,闭上眼睛做一个乖巧的儿子。
付云倾顿时有些绝望,他爱的女孩,竟这样逼他。
“你心里也非常厌恶那个你每个周末都要回的家吧,那个女人抢走你妈妈的幸福,那个男人抛弃了你妈妈。你明明厌恶得要命,可是每周都去做个好媳妇。对不起——”付云倾嘲讽地扯起嘴角,“我没办法像你这么完美,这么虚伪!”
一个抱枕飞过来砸在他的身上。
在他心里她一直是虚伪的,从来没改变过,而她也不可能改变。
纪多晴瞪着大眼睛,狠狠地盯了他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5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冷战。
回去后多晴认真想了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当时头脑一热什么都说。她不相信付云倾是那种因为母亲改嫁就幼稚地不肯原谅的人,毕竟他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生活很不检点,他都能当做没看见。她大约也是错了。可是他说她虚伪。她并不在意别人说她虚伪圆滑什么的,只是不知怎的,是他说的,就很在意。
他不来找她,她也不去找他,就这么僵着。
本来在计划了,今年他要回南方过年。他父亲刚去世,保姆阿姨也要回家过年,家里不能没人祭拜打扫。
多晴这个年过得很不安生,年底纪素素从国外回来,她从小就被娇惯坏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她已经是个长得漂亮成熟的大女孩,可是脾气还跟小孩子差不多。多澜即使过年也没有闲下来,基本上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回家。她缠不得哥哥,只能来缠多晴。
反正她在家里也闲,最近吃不下东西,老觉得累,还犯困。
干脆跟着纪素素满街地跑,吃喝玩乐,把小祖宗哄得开开心心的。每天回来筋疲力尽倒头就睡,来不及想那个人。半夜里醒过来,她看着幽幽泛着白光的手机屏幕,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
祝平安说:“他不找你,你不会找他吗,凭什么每次都是付老师来找你,你以为你是仙女下凡吗?”
好吧,总要等到他回来。
这么想着一个年很快过去,初七上班,晚上社里办酒会。大冷的天,女士们里面穿着漂亮合体的礼服,外面套着长到脚的羽绒服。老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刚过了年又下雪,没有人愿意抬头看看雪,因为会破坏她们在美发厅精心打理好的头发。
多晴身上穿的白色斜肩小礼服还是结婚时定做的,从肩到裙摆细碎地绣着白玫瑰暗花。很简单,也很精细,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形。林嘉邀请她跳舞,一曲接一曲,不知疲倦。
最后是多晴求饶,“我累了。”
“以前你都不知道累的,整天蹦蹦跳跳,谁见了你都觉得你青春年少。”
多晴眨眨眼,“又过了一年了,我老了呀。”
“你是要气死我这三张多的人吗,真是讨厌的孩子。”
“是啊,你太老了,赶快找个合适的安定下来吧。”
林嘉笑嘻嘻的,“要不你踹了小云,咱俩凑合一下?”
多晴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看行,不过你得排队,我已经答应白薯了,我要是跟付云倾崩了,就轮到他了。我给你排上,等我跟白薯崩了,我就跟你。”
林嘉立刻面瘫了,这孩子好歹也该认真地拒绝一下,也太容易了。
“对了,小云过两天回来。”
多晴“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杯中的红酒。
“小云那个人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为人确实也冷淡了些。即使他不承认,他跟他父亲的感情非常地深厚,只是父子俩都不是能够坐下来好好沟通的人。这个年应该是他过得非常艰难的一个年吧。”
“嗯。”
“他冷静一下也好,”林嘉欲言又止,“……算了,大概等他好一些了,他就会来找你了,你也稍微等一下吧。”
以前她也等过,默默地、任劳任怨地等,果真把他等来了。这才半个多月,算得了什么。不过多晴也的确不想等了,没了他,她的确不会怎样,还是会好好地过生活。可是没有他的世界,她也学不会幸福了。
这个月若不是在家里生活,她恐怕也会把自己照顾得乱七八糟吧。
习惯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多晴笑了,“林嘉你放心,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我去跟他低头,去讨好他,去缠着他。谁叫他先招惹我的。”
林嘉觉得多晴跟以前比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跟以前一样的勇敢聪慧,一样的野蛮精神,可是哪里真的不一样了。他想,大概是她冲破了牢笼。
接着萧漫来邀请林嘉跳舞,他不能拒绝,便牵着她的手滑进舞池。
多晴真的觉得累了,大厅里暖气太足,充满了酒香,令人昏昏欲睡。她披了羽绒服跑进楼道里,坐在台阶上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
她很容易想起那年东京的雪,就像雪花迫不及待地跌进城市的怀抱里,她迫不及待地跌进他的世界。
或许更早之前,她一个人在东京大雨的街头等待有人回去找到她,她一抬头,看见他的脸,那是多么养眼的一张脸,泛着水光的眼睛无比地招人。从那以后他的温柔就刻进她的血液里,不可分割。
其实她是个非常简单的人,想要找到她简直太容易,只要按照她走过的路,照着走一遍,走到头,她就肯定在那里。不会拐弯,不会被隔壁街上的杂耍吸引,也不会去走近路,或者绕远路,有种近乎愚蠢的执著。
虽然他就在她经过的地方等着她。
她也擅长等待,可是他比她聪明多了。
多晴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在笑。他也经常是笑的,有时候夹着烟,看着人不明所以地笑,让人有点嫉妒他指间的烟,可以被他亲吻。
突然的冷风吹过来。
楼道里多了个人,萧漫打开窗户,她还穿着薄薄的礼服,也不嫌冷。
“一个人在这里看雪也太可怜了吧。”
多晴想起年前陪着纪素素那个小神棍去庙里烧香,她求了一支签,是中上签:游蜂脱网。她大概也能明白意思,新年新气象,她都脱网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以前的恩怨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还想好好地过太平日子。
“萧漫,我先回去了,这里有点冷。”
她却不依不饶的,“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看你脸色不好,是过得不顺心吗?在外面找情人还闹得人尽皆知,可别让你老公知道了,那样闹起来就难看了。”
“你是说匿名信的事?”多晴回头笑了,“萧漫,你不要寄了,寄了也没用,我挺好的,家里人都很疼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萧漫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是我寄的又怎样,你敢做还怕别人说?你抢我男朋友不是事实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他那么多年的,你这样还要不要脸?”
“我不怕人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再纠结在这些问题上了,难道我不好过了,你就能好过吗?不是我跟你抢,是我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喜欢付老师那么多年,可是我们社里的小黄也喜欢你很多年,难道因为你喜欢他,他就一定要负责吗?那么你是不是也要对小黄负责呢?”多晴看着她,“萧漫,到此为止吧,你该打算下你的未来了。”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过纪多晴,你记住,是你毁了我的未来!是你!”
“不是我毁了你的未来,即使你因此不幸福,我也不会有负罪感,”多晴觉得现在的萧漫真的很可怜,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摇摇头,“萧漫,你如果愿意的话,就尽量地做吧,按照你最解气的方式,但是你也要记住,没有谁能分开我们,除了死亡。”
是她认定的要给幸福的人,她就会坚持下去。
她已经不想再去浪费什么时间。
6
多晴这天来到编辑部,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瞅着她,还带着诡异的笑。她被盯得莫名其妙。中午去楼上的餐厅吃饭,刚进餐厅就被彩带喷条和掌声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