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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品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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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他穿的是一身西服,显得端庄。今天他穿了一条黄褐色布裤,一件同样颜色的布衬衫和一件宽大的有许多口袋的旅游外套。他把相机胶卷和两只替换镜头放进外套口袋,脚上穿一双舒适、结实的系带牛皮鞋。在这方面他是有经验的。四年前,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一条毒蛇咬住了他的脚,但没能咬破厚实的牛皮,一只粗糙结实的牛皮鞋救了他的命。 
  他打电话给服务台,请求派人来提箱子。然后他乘电梯到楼下大厅。时已7点45分,他没时间像像样样地进早餐了。 
  人言道,进早餐要像君王。拉特诺夫从他前两次来华中得知,在中国,人们进早餐时甚至像个皇帝,一定得吃热的:汤面、稀饭、馒头。中国人就这样称心如意地开始了一天。早晨吃得饱饱的,整天精神就十足。 
  拉特诺夫却还是想进欧式早餐。 
  他匆匆走进早餐室,要了咖啡和吐司面包,在自助冷餐台上拿了两片烧熟的火腿、一小包黄油和一杯橙子汁。仓猝中他未察觉,陈兆铭已在后尾随,在他旁桌就座。他只要了一壶绿色的香茶,当地人每天总喝这茶提神。 
  拉特诺夫知道,在贫困地区,人们没有茶叶,就经常喝白开水,关键是要热。喝凉茶,这对一个中国人来说简直可怕。至于“高鼻子”喝什么凉茶,那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拉特诺夫正往第二片面包上涂黄油时,丽云进了早餐室,在他桌旁坐下。 
  “早上好。”她说。 
  “啊,首先请您原谅,8点我没能在大厅等您,还在这儿进早餐……” 
  “不过一刻钟,没关系。” 
  他让人递上帐单,在上面签了字后,站起身来。他俩离开早餐室时,陈兆铭跟在后面。拉特诺夫还是没察觉。这个时候,饭店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个英国旅游团已在大厅里集合,等他们的领队。 
  丽云和拉特诺夫朝大门走去。 
  “我们去的都是些陌生地区。您带我去那儿,您也不熟悉这些地方,是这样吗?” 
  “不,一年前,旅行社组织我们去过这些地方,我们20个人,由我们的总经理先生带队,分乘四辆越野车参观游览了泸沽湖。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我们仔细地看了,并且考虑,怎样对该地区进行旅游开发。这确实是个美丽、神秘、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地区。去过的人,就永远不会忘记那儿。那秀丽的风光在我们梦中一再重现。” 
  “你,真像个抒情诗人!我很高兴,我期待着去泸沽湖。” 
  他俩出大门来到入口处的凉篷下。旅行社的丰田车已在那儿等候;服务员已把拉待诺夫的箱子装上了车;司机文英站在敞开的车旁,像老朋友似的咧开嘴对丽云和拉特诺夫笑了笑。他久经风吹日晒的脸上满是皱纹。 
  拉特诺夫见车后的行李箱内放着一只大鸟笼,夹在他的箱子中间,感到十分惊讶。丽云已察觉到他那纳闷的目光。 
  “旅途中我们还有位客人,”她说着大笑了起来。“文英把他的鸟也带上了。要同他的鸟分开三星期,他受不了。” 
  “我知道,中国人非常喜欢鸟。数以百计的童话和诗里都歌颂赞美鸟……从夜莺到圣洁的凤凰。文英把他的鸟带上,我不反对。” 
  “这是一只斗鸟。” 
  “就像斗鸡、斗狗一样吗?” 
  “很像。” 
  “我在菲律宾见过一次斗鸡,就这么一次,再也不会去看了。多残忍!这些鸡的脚上都带有剃刀般锋利的钢钩,它们互相斗殴,被撕裂成碎块。” 
  “这跟我们这儿不一样。鸟的脚上没有刀。胜者斗得对方困乏不堪,然后,把它摔到背上。不会有什么死鸟或受伤的鸟。文英的鸟已斗赢多次,所以他挺喜欢它。” 
  他们上了车。拉特诺夫坐在后座,丽云还是坐在前面,在文英旁边。司机关上门后,又拉下窗玻璃,往窗外地上吐了口痰后,搓了握手,像是想说:又是一次汽车旅行!他转动点火开关钥匙,马达声响起。文英加大油门,车沿着车道急驶而下,往饭店前的大广场开去。他鸣着高音喇叭,进入了晨间繁忙的交通行列中,似乎街上只有他这辆车似的。拉特诺夫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会眼。 
  “好看的还在后头呢!”他大声说。 
  丽云转身朝着他:“别怕……” 
  “我得承认:我怕!” 
  “文英还从未出过事故呢。” 
  “您已经说过了。尽管这样,但他开车不能小心谨慎一些吗?” 
  “那我们就前进不了。只有强者才能赢得人生,大家都这么说。” 
  “这就是四千多年的中国文化。”拉特诺夫蜷缩在车座软垫上叹气。“我等着瞧。希望旅行社同可靠的保险公司合作。” 
  “我们马上直驶D市。” 
  “不先去K市?”拉特诺夫望着车窗外的车流、商店、小吃店、街头小贩和货摊。 
  “日程表上写着:K市是从北面回来后的最后一站。我们想,大城市对您不像少数民族那样重要。” 
  “是的!我们去D市!” 
  “有九小时的行程,拉特诺夫先生。好在这条道是本地最好的。”丽云又朝拉特诺夫笑了笑。他感到这微笑像是在他皮肤上轻轻抚摩了一阵。他抑制了这种感觉。“这是一种有趣的汽车旅行。” 
  “我等着瞧。” 
  车往西上了一条宽阔的多车道,马路虽然在扩建中,但已可通车,旁边的那条旧路坑坑洼洼的,已下陷。 
  “这是一条正在建造中的高速公路!”丽云自豪地说。 
  高速公路还没建成,养路费的收款站却已有了。文英付了款,把收据塞在汽车挡风玻璃上方的遮阳板下,他又使劲往窗外吐了一口痰。丽云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拉特诺夫感到高兴,幸亏没有坐在文英的旁边。 
  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约一百公里,车又拐上一条旧道,到处尘土飞扬,坑坑洼洼。 
  “这下才真的上了路,是吗?”他问。 
  “是的,”丽云又转过身朝着他。“我们现在行驶在有名的缅甸街上。您读到过这方面的文章吗?” 
  “当然读过。二战期间,美国人和中国人穿越丛林修筑了这条缅甸街,这样在缅甸有了一条抗日的补给线。”拉特诺夫又朝丽云弯下身子。“还有一件事我感到异乎寻常。” 
  “什么事?” 
  “你们新建的高速公路有四股道。这应该是汽车专用道!可是牛车、驴车、自行车,甚至连水牛也上了车道。”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高速公路是专为汽车修建的,其他车决不能上我们的高速公路。不然,警察马上会干预。” 
  “你们那儿的交通情况和我们这儿不同。这是一条新建的大路,是属于大家的。人人都可使用,这种情况当然会改变。到公元2000年K市将成为世界旅游中心。如果本省的南部和西部腹地得以开放,那肯定会满足游客的多层次的要求。那儿景色如画,充满神秘的热带情调,鲜花盛开,果实累累,原始森林一望无际,河流壮观雄伟。可惜我们这次往北,方向正好相反。您一定得再次来这儿,拉特诺夫先生,去看看我们的西部,诗句无法描写我的家乡,找不出恰当的词语。” 
  “您的家乡,丽云?” 
  “是的,我生在D市,历史上是一个古王国。可汗忽必烈把它征服,强迫白族人归汉。我是白族人……” 
  “这我倒没料到!”拉特诺夫瞟了她一眼,像是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您不是汉族姑娘,丽云,您那杏仁般的大眼,您的脸型,细长的大腿都自然不同寻常。您知道,您是个仪容非常俊美的姑娘。” 
  丽云没做声,作答是很不恰当的。一个诚实端庄的姑娘听到这些话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更别说这些话是出自一个“高鼻子”之口。她尴尬地又转过身去,凝视尘土飞扬的大路。 
  他们驶离高速公路,一小时后,来到一个村寨。近三千年来这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石板盖顶的小屋,墙还是用木头或泥土、稻草建成的。街右边山坡的梯田里长着蔬菜和稻子。牛拉着木犁,拖着大轮板车。农田里可见头戴大草帽弯腰劳动的农民。鸭群沿着小池塘边蹒跚而行。街两旁围着一捆捆干草,垛得还挺有艺术味儿的。采石场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紧靠的小茅台组成一个个村落。沿缅甸街,居民区的前前后后有许多石灰窑高炉,满身白粉的人在炉旁忙碌着。 
  “村村都有自己的石灰窑,”丽云说时,文英把车开得慢些,拉特诺夫可以看个仔细。“这样,他们盖房或给农田施肥就不用依赖人家了。您瞧见那些红的、淡红的砖了吗?它们被磨成粉,再加上豆汁就成豆腐。您吃过豆腐吗?” 
  “吃过,我已来过中国两次了。” 
  “您熟悉那些大城市。农村的豆腐叫不一样。” 
  “我看见,这儿的人连石头都吃。” 
  “是石粉!再说我们的大米是最绝的。” 
  “在这儿,什么都好,是吗?”拉特诺夫笑笑,“我佩服您的那种民族自豪感……” 
  她蓦然转身,又凝望路上。驴车、牛车,还有那些老掉牙的运货车,这些车居然还行,真是奇迹,拉特诺夫想。两轮手扶小拖拉机几乎把道路堵塞,农民蹲在空悬的铁制车座上操纵长长的驾驶杆,后面拖着满载砖、蔬菜或煤的挂车。文英猛按喇叭,像个障碍赛车驾驶员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开出一条路,看上去常常差点儿同对面驶来的载重车相撞,但他总能找到缺口离去。 
  拉特诺夫有了前几个小时的乘车经验,对这些已习惯,不再害怕了。文英开车有神保护,他附和着这么认为。再说,他也想活下去…… 
  沿路的交通状况显然是进步的一种标记,但无损于这些村寨的风景和形象。仿佛这儿古老的文化也在吸引现代化的气息,但似乎在这些土黄色或涂有石灰的屋内时间又停滞不动了。拉特诺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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