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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都没有用。宁林是个以他的牺牲品的痛苦为乐的人。牺牲品越防卫,他越疯狂。贾松将他伤痕累累的脸转向拉特诺夫,要努力自我克制才能看他。拉特诺夫的神经在颤抖。
“你什么时候再来?”贾松问道。听起来好像他的所有的牙齿都被打掉了。
“下个月。”拉特诺夫答道。同时他心想:难道就没有人能将宁林这头野兽杀死吗?
“我会客客气气地接待你,”贾松说道,好像在复述一句规定好的话。“祝你们愉快。”
宁林向拉特诺夫点点头。他们离开百花园饭店,走向停放在那里的汽车。当他们又并排坐着时,宁林用他的肘在拉特诺夫的侧身碰了一下。
“怎样与这样一个笨人打交道,你记住了吗?这种情况你也会遇到。”
“我决不会打人。”
“这我知道。你是个能写、能喝的胆小鬼!你认为这算个男人!生活总是会欺骗你。”
“这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察觉。”
“因为你是个富人,因为你绝对没有必要为一片面包而奋斗,更不会为人的生存而奋斗。你热爱人——可他们不值得你热爱。”
“你就用这种陈腐的哲学杀人或将他们折磨致死?”
“我不懂哲学。我杀人,是因为我负有惩罚的使命。为了天命好好工作我感到荣幸。”
“一个天命杀手!这可以写本书。”
“你写,洪门白鬈发!我可以给你提供足够的素材,你可以用它们写满一千页。”
“你已经杀了多少人?”
“我没计算。我第一次接受任务是在香港,那时我13岁。他们为此给了我50港币。你知道一个没有父母、总是挨饿的小男孩突然得到50无意味着什么吗?我出生在香港。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后来别人告诉我,我是被丢在一堆打算烧掉的纸板箱上的。一个名叫叶义谋的男人收养了我,成了我的新父亲。我从不爱他,他打我,踢我,叫我到码头上去乞讨和盗窃。如果我什么也弄不回家,那就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就得挨饿。后来有一天叶义谋说:‘你这个臭老鼠,洗个澡跟我走。我为你找了一个又好、又简单的工作。有个英国人住在九龙的一个饭店里,他在寻找漂亮的男孩,供他玩弄,你懂吗?他会付好多钱。这就是你的新职业!去,去洗个澡,你这个臭老鼠。’我就去洗澡,否则他又要用粗竹竿打我了。”
接着,宁林沉默起来,呆视着热气腾腾的街道。他少年时代的情景就像一部快进的影片一样在他眼前闪过。这些情景他永世不会忘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穿着条退了色的、有补丁的牛仔裤和一件肥大的红衬衣。他拉着叶义谋的手从香港乘渡船去九龙。大型国际饭店、电梯和放有各种家具、装饰豪华的成排客房,这些是小男孩从未见过的。一个面颊红润、头发稀疏的胖男人向他走来,就像对一只他想买的狗一样对他仔细打量。在胖先生将一些钞票放到叶义谋手里后,叶义谋就离开了。这胖子向他走来,这时他将裤子解开了……
“后来怎样?”拉特诺夫在宁林不说话时间道。
“第二天早晨,警察发现这个英国人被刺死在床上。我暗中带上了我的刀。从那时开始,我杀了人都感到高兴。这你能理解吗?”
“不能。”
“这我知道。你从未像我那样生活在香港贫民窟里。在那儿地上和地下有用许多通道连接起来的房间,像迷宫一样;在这个古怪的城区里,人们像蚂蚁一样到处乱挤,他们睡在每个空地上;在这种老鼠窝里,他们互相厮杀、偷窃、将人打成残废。这种生活只有强者才能经受得住。甚至连警察都不敢进这种地区……否则他们就再也出不来。是的,这是一个有着人们所能想到的各种买卖的完美的城区。那里有金匠、银匠、香料商、屠夫、洗衣店、面包师、裁缝、鞋匠、蔬菜店、小饭馆,甚至妓院。所以说人们根本不用进城,在那里就可以生活在自己的王国中。当然那儿也有大量的鸦片炉、海洛因蒸煮机、大麻压制机、可卡因蒸馏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洪门白鬈发……当然,观光香港的旅游者是看不到这些的。令人惊叹的香港只是外表,只是骗人的。要是旅游者观光油麻地夜市以为亲眼看到了‘真正的香港’,这只是一种错觉。”
“这我知道。你怎么叫爱新·宁林这个名字的呢?”
“宁林这名字我认为好玩。而爱新是末代皇帝子孙的自称。在我14岁那年叶义谋死掉时,我叫宁林和爱新。有天夜里我将他勒死……用的是一根我从码头上偷来的钢丝。”宁林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包香烟。他将它递给拉特诺夫。“你要抽一支吗?”
“不,谢谢。我只抽雪茄……在晚饭后抽。”
宁林点燃一支烟,将烟深深吸了一口。“15岁起,我就成了三合会会员,”他突然说道,这时他将烟圈吐向车窗玻璃。“那时我已完成了九项家族完全满意的任务。这证明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三合会会员。他们曾经看到我如何将一个贸易管理人员诱进一个仓库,向他腹部捅了一刀。他像猪一样发出尖叫声。他的皮夹里有2000美元,是美元,不是港币。在我想从仓库里出来时,有两个人站在门口,他们说道:‘一起走!’我该怎么办?他们皮带上挂有手枪,而我只有刀。他们将我带到对岸的九龙,香港三合会高佬在一个著名的商行里接见了我。每个人都知道他。他算是一个受人尊敬的阔佬。他经常受到英国总督的邀请,自己也经常举办大型庆典。他对我说了什么呢?‘我听说你是个天才少年。这样的人我们是需要的。我们将照料你。’出于崇敬和感激我说不出一句话……我再也不挨饿了,再也不住在老鼠窝里了;我成了一个真正的人,有了工作,管它是什么样的工作。你能想象我多么幸福吗?我跑到一个庙里感谢神赐给我这种恩惠。”宁林又急忙吸了几口烟。“半年后,我悄悄地带着一把两面磨得飞快的新钢刀和一把无声手枪执行了许多‘任务’。我很快学会了射击。当年我也宣了三十六条血誓,成了一名洪门兄弟。有一天高佬对我说道:‘你将去欧洲,兄弟,到德国。他们那里需要你。你将在夜里越境,拿一张飞慕尼黑的机票,去向黑品官饭店的闵驹报到。到那里你要学德语。你是个天才少年,这你很快就可以掌握。’这样我就到了慕尼黑,学习德语,成了一名特派员和闵驹的好兄弟。这是11年前的事。我从没有让我的大佬失望过。”
他将香烟头在车用烟灰缸中揉,然后把烟蒂装进他的上衣口袋里。
“从前的一种坏习惯,”他咧嘴大笑着说道,“一点也不扔,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十个烟蒂又可卷一支香烟。这我学会了,这我终生不忘。连我的第一把刀我也找到了。刀刃上还沾有血。可有人把它给扔了,或许是为了逃避警察的搜查。它被扔在堆有烂菜的鼠洞附近。这是把好刀。它就像专门为砍人而做的。”
“你为什么把这一切都说给我听呢?”拉特诺夫问道。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我想你愿意写一本这样的书,是吗?”
“我可以写,但没有人会相信我。”
“这可是真实情况。”
“尽管如此,可是这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读者会说,这些事是不存在的。”
“这的确存在。我不是就坐在你的身边?我还可以给你讲更多的内容,够写出一千页!”宁林对拉特诺夫眨眨眼。他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从冷面杀手变成了知心朋友。“你把你的稿酬分给我吗?”
“你或许干什么都是为了钱吧?你想想血誓……第五条。你现在违反了血誓。”
“你有证人吗?”宁林微笑,可现在这个微笑又是包藏杀机的。他就像一头野兽龇出了牙齿。“他们相信谁呢?相信我,还是相信你这个德国人?我始终知道,我该说什么,并且对谁说!我可以把一切都说给你听,因为你捏在我的手里。我始终有理由对闵驹说:‘我必须惩治他——他对我们是个危险……’于是他们就会再去关心丽云。你想想香港送来的礼品吧。”
“可是,如果我写书,他们就会问我:这一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这是泄密!”
“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宁林脸一歪,撇着嘴大笑。“你是个笨人,洪门白鬈发。你分不清嘲弄与说真话。你写你的书,将它藏在你的保险柜里,一直藏到你死。然后书就可以出版。读者不需要等好久,因为你的生命只有很短的时间了。谁也不会料到,把一切都说给你听的人是我。因为我是忠诚的三合会会员,是闵驹在慕尼黑的最忠诚的成员。”
“现在我该鼓掌吗?”
11
“没有必要。”宁林靠到椅垫上。“开车去找下一个被保护人。你的名单上的第四号。它就在这附近。竹林饭馆。童明航已经等急了。他是个规矩人。他准时交钱,不讨价还价。如果大家都像他这样聪明,那就会少了多少麻烦。”
当天宁林向14家饭店的店主介绍了这个新特派员。有几个感到诧异是有道理的,另一些显得高兴,其余的看不出有什么反应。直至午夜他们还在路上,拉特诺夫将这头一天的情况作了记录:
收入 32000马克
下月增加后总计 51000马克
惩罚 4人
受伤 7人
其中重伤 2人
以死相威胁 3人
这是一天的可怕的统计表!
他们的巡回收款结束,拉特诺夫开车回到伊萨托尔广场,宁林的车停在这里。在宁林下车前,他说道:
“你现在认识了14个被保护人。他们中有5个是危险的。在这几个人那里我已对你说过:在他们名字下方打个叉。”
“可是他们总算交了。”
“是的,而且面带微笑。其实他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