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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理发师在原处不动,只是张开手摸着拉特诺夫的银色头发,以为听错了,后来他说道:
“染发?”
“是的。”
“把这漂亮的白色染掉?”
“我的新女友不喜欢。她喜欢金黄色。”
“我可以给您提个建议吗?”理发师清清嗓子,“男人对男人坦率地说说。”
“请说!”
“保留您的银色头发,换一换您的女朋友。女朋友更容易调换。”
“您根本就不了解她!”拉特诺夫责备道。
理发师摇摇头。“我也不需要了解。不喜欢这种头发的女人,对男性美不具有鉴赏力。我想她很有吸引力。”
拉特诺夫突然对这个谈话很有兴致。他同意地点点头。“很有吸引力。火红的头发,鬈发一直披到两肩……”
“果然是这样。您要染发的原因就在这里。她爱打扮,因此就不能容忍男人也有同样漂亮的头发。他使她黯然失色,那是可怕的。您的头发必然到处引人注目。”
“您是心理学家还是理发师?”拉特诺夫问道。
“两者都是,我的先生。好的理发师必须同时是好的心理学家,否则他永远也找不到适合于顾客的发型。白发对您就像微笑对蒙娜·丽莎一样合适。您不应该改变它。”
“我不是蒙娜·丽莎,而是一个傻瓜!所以,师傅,请您染吧!染成鲜亮的不深不浅的金黄色。”
“如果您下命令,我就只好染。”
“我下命令:染!”
“顾客是国王,他的话是法令。”理发师给拉特诺夫围上围布。“我想对大卫国王说:我申明我是无辜的。”
“这是彼拉多①说过的话,参见马太福音27/24……”
①罗马犹太巡抚(26—36),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将耶稣钉死。
“哦,您是牧师,我的先生?”理发师像个共谋者一样狡诈地微笑。“那么您有一个红发的情人吗?上帝喜欢罪人。”
“染!”拉特诺夫使劲喊叫,虽然他不得不忍住笑。
理发师生气地走进后房,继而拿着染发用具回来。
08
拉特诺夫一言不发地忍受着染发的道道程序。后来理发师明显不高兴地说道:
“请您照镜子,牧师先生。您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在您登上圣坛时,您的教徒将再也认不出您了,想必会这样。这个样子令我震颤。您的漂亮的银发不见了。”
拉特诺夫凝视他镜中的影像。这是他,可又不是他。如此快,如此简单地就将一个人改变了,他心想。那个镜中人看上去像45岁左右,只有一点点像格林瓦尔德的拉特诺夫。如果现在他再戴上一副眼镜,那就根本不会有人认识他了。闵驹是对的:这里坐的是另一个人。没有人会说:是的,这就是23点前不久到荷花饭馆的那个人,他与一个外国人在一起。
“我很满意,”他说道,同时站起来。“漂亮的金黄头发。不太亮,也不太暗。您是真正的大师。”
“我为干出这种事感到羞耻,牧师先生。可是顾客……”
“……是国王。”
拉特诺夫付了一大笔染发费。从现在起他必须每隔四星期至六星期来这儿染发,为的是不被人看出长出的白发根。然后他开车去弗赖堡博士处。半路上他还买了一副太阳镜。照镜子时,他自己再也认不出自己了。
最后一个病人走进候诊室时,弗赖堡博士正打算关门。这个病人说,他叫路德维希·米特尔武策尔,广告商,私人病人①。弗赖堡看了这张新病历卡,然后请米特尔武策尔进诊断室来。
①指未在法定医疗机构保险,而由自己付帐或由私人医疗机构保险的病人。
拉特诺夫非常紧张地走进去。弗赖堡认出他了吗?没有。他只短促地看了这个新病人一眼,指指椅子,问道:
“我能为您做什么,米特尔武策尔先生?请允许我先提个问题:您与上世纪著名演员米特尔·武策尔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我的祖先是奥地利米特尔村人。他们是香草采摘者,所以叫米特尔武策尔①。”
①Mitterwurzer,Mitter(米特尔)为村名,Wurzer(武策尔)意为采摘者。
弗赖堡目不转睛地盯着拉特诺夫。他对这个新病人并不感到很可疑。除此之外,说话声音使他想起他的朋友汉斯。
“您有什么病来找我?”他问道。
“我得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怪病。”拉特诺夫狂笑。他没有认出我。我的伪装没有一点破绽。
“您已经找过其他医生?”
“是的,可是他没法帮助我。在那里他建议我来找您。说您是治疗诸多绝症的专家。”
“这言过其实了。这个同行的诊断是什么?”
我心里对自己说,你这个沾沾自喜的猴子。瞧,弗赖堡没有认出你。
“我害塞米巴拉金斯克……”
弗赖堡博士愣住了。“害什么?”他没有把握地问道。
“塞米巴拉金斯克……”
“您是不是也听错了?塞米巴拉金斯克是一个城市,在哈萨克斯坦。”
“或许这种病首先出现在那里,所以就以它命名。您了解这种病吗,医生先生?”
弗赖堡不暴露自己的弱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在查阅四卷本《内科学》,然后着手进行诊断。老天,一个人的确不可能知道一切!
“这种病有什么表现?”他问道。
拉特诺夫咧嘴大笑。“很不舒服。不断地急着放屁。放屁时是a小调。有时是f大调——可是后来又总是很急。”
弗赖堡博士点点头。他伸出下嘴唇看着这个新病人,然后说道:
“你摘下眼镜,你这个讨厌的东西。”
拉特诺夫将眼镜摘下来。
“把假发也取下。”
“这不是假发,这是我的真发。”
“终场哨声响了,这场球结束了!汉斯,我差点上了你的当!塞米巴拉金斯克——这真绝妙!有一刻真使我出了轨。伙计,取下你讨厌的假发。”
“这是真发,我让人把头发染了。你是第一个看到这种头发的人。”
弗赖堡博士不回答——他去抓电话。拉特诺夫抬起一只手。
“你要向哪里打电话?”
“向哈尔。你应该进疯人院!”
“你不喜欢这头发?”
“你问得这么傻!你的脑子都没有了!”
“我无非想变个样子,年轻一些。你没有认出我——所以我的试验成功了。这个试验是有用的。”
“那么从现在起,你真的就这样到处乱跑吗?”
“我打算这样做。”
“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有精神病。网球俱乐部、高尔夫球俱乐部以及保龄球俱乐部的成员都会这样认为。”
“他们可能全都认不出我……”
“你为什么做这种事,汉斯?丽云想这样?”
“我希望这样做。”
“一个姑娘和日耳曼金发英雄!你是个笨蛋!你一点也不配做英雄。伙计,你的做法叫人感到可笑!把染的颜色去掉吧。你的漂亮的银发……”
“我想让染发保留一段时问。我到你这里是为了让你预先告诉几个俱乐部的朋友,叫他们不要上我的当。”
“那我应该对他们说什么?你们听着:汉斯在他的脑子里发现了一只山雀。现在他让它吱吱叫一会儿。你们要容忍他,别刺激他,要认为这很美——他现在到了一个男人变得古里古怪的年龄。”
“随你怎么说。”拉特诺夫站起身。“我现在感到更安全——可是这点你不明白。”
“那么我为米特尔武策尔先生看病的帐单该往何处送呢?你总不能叫我白白地为你看病吧?”
“请你送到乡巴佬乡米特尔村。”
“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米特尔武策尔这个名字的?”
“你忘了我也学过文学。可是你知道米特尔武策尔,这使我吃惊。再见,开药方的人。”
拉特诺夫开车进城到黑品官饭店吃晚饭。他穿了一套花梨木色的夏季西服,戴上太阳镜,迈着年轻人的步伐走进饭店。服务员急忙向他迎过来。拉特诺夫屏住呼吸。服务员给他指了一个壁龛里的双座桌。
“这个桌位您喜欢吗,我的先生?”
“很喜欢。可以环视饭店,背靠墙壁坐。这很好。一条老的黑手党的规定称:坐在饭店里决不可随便,而且总要背靠墙。这样你就可以防止意外。”他朝茫然不知所措的服务员微笑。
服务员拿来菜目丰富的菜单,然后他从一个侧门溜进厨房。邹树孔厨师长这时正好在拌一种蘑菇调料。
“你给闵驹打电话,”服务员急忙说道,“店里坐着一个怪人,他胡说什么黑手党。”
“这有好瞧的。一个黑手党徒来做客——或者他在想某些其他的事。这会闹出麻烦。而宁林又不在!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他俯身从递菜窗口观察这个可疑的客人。“他好大胆。”
“肯定来了不止他一个人。谁知道其他客人中谁是黑手党?”服务员将手伸进抽屉拿出一把手枪,将它插进裤腰里。
他又返回餐厅,偷眼向那个客人看过去。他仍然戴着太阳镜,尽管只有微弱的灯光照到他的桌上。这是典型的黑手党,他心想——就像在一些影片中所看到的那样。
又过了五分钟,闵驹才出现在餐厅中。他从远处打量这个可疑的人,然后来到他的桌旁,微微地欠了一下身。
“我向您表示欢迎,”他说道,“我是黑品官饭店的店主。我希望您在我们这里会感到愉快。”
拉特诺夫咧嘴大笑。连你也认不出我了。仅仅是头发就能这样改变一个人。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大佬不应该是盲人!”他说道。然后他将手伸出做了一个特派员的手势。闵驹倒在一张空椅子上,像青蛙一样向他瞪着眼。
“白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