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滔又慢条斯理地说,“小林,你忘了你母亲孤身一人在清河,身体不好,需要有子
女照顾吗?当初,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通情达理把你调到清河来的。”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她一笑,“我爸搬回来了。”
“啊!那你更应该留在清河了,两位老人都需要你照顾呀。”
“情况恰恰相反!我爸回是回来了,可他们并没有和好。天天冷战,我夹在当
中,左右为难。这也是我……”
“你就更应该留在这里嘛,从中沟通沟通,调解调解啊。”
金滔说得轻松,林雁冬却生气了。她扭过头去了:
“我不跟你谈了,你根本没有诚意跟我谈。你在搪塞我……”
她甩开他,快步朝前走去。
金滔追上她说:
“小林,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我不想听了,金一局一长!”她急步朝前走去。
直到走近一条僻静的胡同口,她才站住了说:
“我到家了。”
金滔也站住了,停了一会儿,才低沉着声音,说:
“小林,要是世界上的事情都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做,我会马上通知人事处,替
你办调回省局的手续。可是,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
“得找机会。”
“机会也是自己创造的。”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你们‘老年人’呢?”
“我们……”金滔还很不习惯把自己列为“老年人”,他绕开这三个字说,
“我们想得比较多……”
“犹豫不决。”
“瞻前顾后……”
“怕这怕那。”
“三思而后行……”
“坐失良机。”
金滔望着口齿伶俐、寸步不让的林雁冬,失声笑道:
“你这张嘴真不饶人!不过,你可以嘲笑我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我怎么敢嘲笑你?”
“我怎么敢嘲笑你?”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种趋于老化的思维模式,它不像你。”
“我也不喜欢它。我欣赏你,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模式。它有活力,有朝气,真
令人羡慕……”金滔的声音放慢了,“而且……”
金滔说得那么诚恳,林雁冬被打动了。他平常有说有笑,好像很随和,工作中
遇到环境污染的问题,也动感情,也发脾气。但是,一般来说,他有很高的修养,
或者说很深的城府,从不向人剖白自己,甚至很少谈到自己。现在,他的心扉向她
打开了……她看着金滔那双在夜色中依然闪光的眸子,喃喃问道:
“而且什么?”
“而且,也正因为这样,我很珍惜过去同你一块儿工作的那段日子。”
“那你为什么不调我回去?”
“小林,你听我说,正因为我非常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我非常害怕由于
我的原因,有朝一日会使这种友谊化为乌有。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能用你的思维模
式,我必须慎重行事。”
“我明白。”她说。
“那就好。”
“其实,我早就明白。”
“那就让我们把这种友谊长久地保持下去吧。”
“我不喜欢用‘友谊’这个词——在你我之间。它听起来,有点像外交辞令。”
“那你说呢?”
“‘感情’!这两个字不好吗?为什么要故意回避‘感情’二字呢?难道这是
一种邪恶?你不能否认你我之间是有感情的吧!”
“那……好吧。”
“我回去了。前边一个门,就是我家。”
林雁冬往胡同里走。她走了两步,回头一看,金滔还站在原地,又走了回来说:
“对了,你还没到我家里来过呢,正好,到我家喝杯茶去。”
“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林雁冬取出钥匙开了大门。走进院里,她就冲西屋叫道:
“望婆婆,我来客人了!”
走进客厅,屋里只开了一个15瓦的壁灯,光线半明不暗,林秀玉正独自一人埋
身在沙发里看电视。
“妈,这是我同事,省局的金滔同志。”
林秀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女儿的交游很广,来找她的朋友很多,女的男
的都有。她与他们都是点头之交。
金滔正尴尬着,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大夫。按雁雁同事的身份,他该称林秀玉
“伯母”;按年龄来说,他该称林秀玉“大姐”。这两种选择,他觉得都不太合适。
见林秀玉只点了点头,他才轻松地点了点头作为还礼,随着林雁冬转身进了她的小
屋。
“喝点什么?我这儿有果汁、咖啡,对,还有可乐。”
“我只喝茶。”
“对了,你喜欢喝绿茶?”
见金滔点头,林雁冬马上推开窗户,冲东屋喊道:
“爸,您有好的绿茶吗?”
东屋传来很响亮的回答:
“有哇,最好的碧螺春。”
林雁冬笑容满面,急匆匆地穿过客厅,直奔东屋里跑。
林秀玉望着女儿的背影,心里想:来的这人是谁,她怎么这么高兴?
第十二章
星期六下午,李杰明给林雁冬打了两个电话,办公室的人都说她不在。没办法,
他又打到丁兰兰的办公室,也找不到人。本来嘛,礼拜六下午,哪个单位不提早下
班,环保局也不会例外,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只能埋怨自己。
刚放下耳机,电话铃就响了起来。他懒洋洋地拿起来,知道肯定是老妈打来的。
果然,话筒里传来了妈妈沙哑的声音:
“杰明,你回来吃饭吗?我给你做了冰糖肘子。”
“我……晚上有个饭局,你们吃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你爸说,想跟你谈谈。”
“我晚上还有事,恐怕回来很晚了。妈,您还是让爸早点休息,明天星期天我
在家。明天再说,好吗?”
不管那头还说没说下去,他赶快放下了话筒。挂上电话,瞧着那黑机子,他心
里还在嘀咕:爸爸这人,真是越老越没有意思了。
想当年,老头子最辉煌的时候,当过清河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那时他大
权在握,门庭若市,简直顾不上多瞧儿子一眼。没有想到年龄一过了杠杠,连在人
大或政协里挂个虚名的份儿都没有,被一撸到了底。他失望、抱怨,脾气也变得怪
僻了。唯一使他觉得还能得到一点安慰的是,儿子还有出息。大学毕业,学经济管
理的,正是热门,符合干部“四化”标准,又赶上了好时候,年轻轻的就当上了市
经委副主任。他把毕身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也把几十年从政的经验、特别是
“惨痛的教训”不厌其烦地灌输给儿子,听得李杰明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看看表,离下班时间还差一刻钟,不能再耽误了,狠了狠心,又拨通了林雁
冬的电话。那边是一个3川9挺不耐烦的声音:
“她不在!”
李杰明怕他撂下电话,急忙说软话:
“对不起,请问她上哪儿去了?”
不料对方反倒问起他来:
“你是哪儿?找她有什么事?”
这种无理的法问,如果发生在自己下属的单位里,他早就翻了脸。可现在他不
想暴露身份,只得忍气吞声地编着瞎话:
“喂,我是刚从外地来的,是她的老同学,有点急事要找她,请你告诉我她上
哪儿去了?”
对方好像动了侧隐之心,电话里还听见他问了问周围的人,才回答道:
“她上铸造厂去了。”
完了,铸造厂在城外,今晚肯定是回不来了。这个林雁冬,大礼拜六的,瞎跑
什么呀!
李杰明心里真是没着没落的了。他只好锁上抽屉,准备离开办公室。正起身时,
机关文体委员迈着鹭鸶般的长腿跑了进来,手里举着几张票,笑嘻嘻地说:
“李主任,今天晚上机关的舞会,您能参加吗?”
“啊呀,真遗憾,晚上我还有点事。”
“您可好久没有参加机关的晚会啦,李主任!”
“实在是身不由己呀,下次一定去!”
李杰明跳舞跳得好,不但在机关里出类拔萃,在全市也是有名的。他说过,他
的乐感特强,如果不是他爸爸把他逼上当官的路,他早就结个伴儿去跳国际交谊舞,
参加这个赛那个赛,不知多少大奖早到手了。
刚被提升为副主任时,机关里的舞会他是每场必到的。爸爸告诫他,当了官,
各方面都得自律,特别是舞会这种场合,尽量少去,免得日后生出是非闲话。李杰
明觉得这种观念太陈旧,也太可笑了。时代不同了,为宫之道也就不同了。端起架
子、板起面孔、动辄训人,倒挺威风,可有谁理你呀!拍拍肩膀、和和气气、什么
事儿都“好说好说”,倒有人缘,可不能给机关的人谋实际福利,又有什么威信?
艰苦朴素、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人家嘴上叫你“清官”,背后不骂你“老古板”
才怪呢?如今,群众是越来越挑剔了,当官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要想在机关里口
碑好,就要进行感情投资,出现在舞会上的效应远比出现在主席台上强。爸爸不了
解这一点,这是他的悲剧。现在的官,要当得潇洒,当得胆儿大,当得不同凡响,
当得外松内紧,让人一看就认定是个改革开放型的“新潮”政治明星,那才叫本事!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觉得参加机关的舞会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机关里的舞会大都是中年人,而积极分子则是几位已经或即将离退休的老太太。
她们腰圆肚壮,身材如桶,舞步陈旧,舞兴却又丝毫不减当年。那一股子主动积极
的精神更是第一流的。只要一见李杰明进场,就“小李”“小李”的蜂涌而来,拉
着他一曲又一曲,没完没了,好像要把几十年间没跳的舞都找补回来,搞得李杰明
疲于奔命,视舞场为畏途,从此就很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