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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服下温颜所谓的“养身安神又能保命”的药丸,并且还悄悄地派人去熬了可供滋补受孕的汤药。
可惜东窗事发。
她偷偷服用补药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温颜逮住了。
“敏彦,我不明白你在急什么。我们老了吗?我们被逼着非要生下一个皇储了吗?”温颜无力地瘫了肩膀,“为什么?”
敏彦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让我吃的药,是防我怀孕的吧?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没有孩子!而且,而且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我为什么不能拥有孩子?”
“没人不许你拥有孩子!但我们必须等,等几年之后,你身体转好了,到时候……”温颜忍不住把薛御医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孰料,敏彦很安静地瞅了他半晌,幽然问道:“是不是又要骗我?每次你都说等我如何如何,然后就如何如何,可哪一回你的话都没应验过。这次,你也是在骗我的吧?”
温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阴郁无比地带着那张药方离开了。
——既然自己舍不得拿重话堵她,那不妨这就去找个敢教训她的人。
言传身教
敏彦在殿内服药的时候,福公公正为她守着殿门,谨防他人窥视。
福公公是发现了温颜不假,可他刚远远地望见了温颜,温颜也同样看到了他,因此他根本来不及想出提醒敏彦的办法,只能放温颜进门。
随即,皇夫殿下便将女帝陛下抓了个现行。
作为敏彦信得过的侍从之一,福公公当然知晓敏彦悄悄用药的内情,但他早在敏彦宣召御医时,就已经被勒令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夫温颜殿下。
——尽管福公公十分想请温颜阻止敏彦。
就如方才,福公公不能否认他在温颜走过来的时候,确实存了些小念头。他私心希望温颜能发现敏彦的作为,这样就有让陛下停止用药的机会了。
毕竟温颜的劝说,敏彦还是能听进心里去的。
福公公虽不通医理,可在宫中服侍了这么多年,也稍稍懂得强行求子的方法并不妥当。那些所谓的“得子良方”,往往都是补一损百的东西,不喝也罢。
眼看皇夫殿下进殿许久,里面也没传出任何声响,福公公的心里难免既发毛又嘀咕了。他努力地克制着一探究竟的冲动,仅安安静静地杵在门外,本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当福公公沮丧地想要放弃寄托在温颜身上的希望、并认为连他也无法撼动敏彦的决定的时候,温颜忽然拿着某样东西重重地迈出了殿门。
福公公不很清楚温颜拿的是什么,但他感觉皇夫殿下应该是去搬救兵了。
正如他所料,温颜夹着怒火匆忙离开,就是为了把薛御医找来。
小半个时辰后,薛御医站在敏彦面前,江水泛滥一般地对着她就是好一番教训。
末了,说到口干舌燥的薛御医总结陈辞:“陛下这样急于求成,微臣本着医者之心,不能由您乱来。只可惜微臣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强令陛下终止用药,无奈……微臣还是回去严惩竟为陛下开出如此药方的冯大人吧。”
敏彦被薛御医说得几乎快抬不起头来,她瞥了下温颜,殊不知后者却早已下了狠心,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副绝不搭理她的样子。
没人帮忙了。
敏彦只能硬起头皮说:“这也不能全怪冯御医,是朕……”
薛御医吹吹胡子,“冯大人罔顾陛下的身体情况,开出此等药性极烈的方子,且不提这药有多伤身,连最基本的‘固本培元’都达不到,这种违背医德的事情,他怎可轻易为之?今天,即使陛下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又替冯大人说好话,微臣回头也得治他一个隐瞒不报的罪。陛下有所不知,‘曲意奉承’这四个字可以出现在别人身上,但不能出现在治病医人的御医身上啊!”
敏彦微恼:“照薛大人的意思,朕的左右就没一个肯完全服从于朕的人了。你们个个都可以借着为朕着想的名义,背地里阳奉阴违,逍遥自在。”
薛御医静了片刻,在敏彦的惊诧瞪视中跪拜于地,脱了官帽,恭恭敬敬地磕个响头,面朝下大声问道:“如果身边只有一群唯唯诺诺却不为您着想的人,一旦出事,又该怎么办?试想,到了那时,您的至亲将会多担心、多挂念啊!这点难道您不清楚吗?所以,即使是服从,御医们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没人违抗固然显出了陛下的威严之盛,可身为御医院院长,微臣必须对陛下尽职!”
听了薛御医这一大顿表忠心的言语,敏彦顿时深感自己造下无数罪孽。
有不怕事儿的御医从旁严密监视,她也很没辙。
头疼地挥挥手,敏彦小声地保证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了。薛大人这么辛苦,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朕不再——嗯哼,就是了。”
“陛下英明!”
薛御医祭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真理,在告退前小小地安抚一下女帝陛下的情绪,这样应该不至于事后被人惦记上了。
英明,又见英明。大家只会用“英明”“圣明”之类的词形容她了吗?
敏彦叹气。
有了敏彦的保证,薛御医得以满意离去。
他这一走,殿内新婚燕尔的两人更没了话题。因被薛御医念叨得心烦意乱,敏彦抱怨地看向丈夫,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名为“愧疚”的表情。
可温颜压根就打定了主意不理她,将脸一转,冷冷淡淡地看向别处。
于是敏彦怒了:朕想怀个孩子难道是坏事吗?!若哪天朕不愿意生孩子了,他才该整日忧心吧?竟然真把薛御医请来说教,敢情温颜只想娶妻不想生子?
敏彦本来就对此挺有怨气,经薛御医这么一说,她的怨气就更大了。
三五年还不一定能不能怀孕呢。
哼,当她喜欢生小孩?
不生就不生!
当晚,福公公心惊胆战地带着人进殿,按照敏彦的指示摆了几样清粥小菜。他壮了壮胆,并没急着走开,只默默地瞅了瞅敏彦,又默默地瞧了瞧温颜,磨蹭起来。
反正两位都没命他速速退下,他有理由留下不是?
温颜和敏彦静悄悄地用过了晚膳,福公公也没听这二位对上半句话。而且,温颜不像前几日那样殷切夹菜、殷勤照顾,敏彦也不再笑意盈盈、笑容可掬。
种种迹象表明,这对夫妇开始了他们的赌气之旅。
赌气的最终根源:孩子。
次日上朝归来,敏彦对着一堆奏折发呆。
她这一呆,就呆到了正午时分。
福公公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支招:“陛下,这男人嘛,有时候也要哄上一哄。再说,皇夫殿下又是为了您好,何必生气至此,连累得自己也难过呢?”
“哼。”敏彦轻哼。
“陛下?”福公公摸不清她的想法。
敏彦狠狠地冷声说道:“朕才不哄他!朕冷眼看着皇父与母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母后主动低头,为何到了朕这里,反要让着温颜了?虽说朕是皇帝,可朕不也是女人吗?”
福公公憋笑。
“是是是,陛下不该忍让,不应忍让……”天可怜见,他真的想笑。不过在这时候笑出来,陛下会将他推出门外杖打一百吧?
福公公一本正经道:“陛下,老奴请求换个说法。”
安静了好久,“……说。”
“遵旨!”福公公偷偷地笑了。
这一整天,福公公一边陪着敏彦闲聊、为她磨墨铺纸,一边私自派人去寻来皇夫。
可翻遍了整座熙政殿都没找着温颜的踪影,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直至傍晚,皇夫殿下才在众人几近垂泪的热切盼望下悠然现身。
“殿下,求您了,快来更衣吧!”
斜地里冷不丁钻出个小太监,双手捧了一叠衣物,两眼皆泛着可疑的水光,似是急得马上会哭出来,“皇夫殿下,敏彦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还说要是再找不到您,就把我们全赶回老家!”
赶回老家?
温颜失笑:“别害怕,我稍后便去更衣。”
太皇太后并没有请太多人参加她的寿宴,除了几个儿女,剩下的全是一些平日里较为亲近的小辈们,且宴席就设在她所住的清泰殿。
一年之中,太皇太后的寿辰重要,然而太上皇和皇太后的生辰也该重要才是。但太后的娘家似乎不怎么重视过寿,从老到小都没庆生的习惯;太上皇陛下早在皇帝时代就已经过了无数个属于自己的万寿节,自退位后就懒得再大肆庆祝什么。
去年,敏彦的生辰倒是过得挺热闹。
因为在她登基称帝后,她的生辰也就成了新“万寿节”,非但要庆,还得是普天同庆。
宴会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见敏彦要走,特意跟在后面的梧桐几步超过了她。
拉住女儿的手臂,梧桐笑眯眯地建议道:“和母后一起散散步?咱们母女好久没这么散步了呢!”
不是好久,而是很少吧?
敏彦默然,放慢了脚步。她知道,自家母后每次一问“一起散散步”这样的问题,就代表着她有事情想和人讨论。
梧桐借着月光与灯笼交织而出的暗淡光线,留心看了看敏彦的脸色,“是不是和温颜闹别扭了呀?”
敏彦疑道:“母后怎么……咳,没有。”话说了一半,她警觉地收回了剩下的一半。
梧桐道:“整顿饭吃下来,除了几句该说的,你们两个根本就没交谈一次,这哪像新婚的小夫妻?上次你们到景泰殿请安的时候,还眉目传情、交头接耳的,这回就变了个样子,这么明显的事情,谁还看不出?说吧,为了什么吵架。”
敏彦别扭地说道:“我想早点要个孩子。”
“哦,我猜就是。”梧桐一脸“我早猜到了”的样子。
敏彦惭愧:“女儿真是没用,又让母后费心了。”
“这算什么。”梧桐笑嘻嘻的,似乎为自己能帮上敏彦的忙而感到高兴,“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