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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的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身上已经被吓出了冷汗,可是好奇心却驱使他继续走下去。
不知跟了多久,那女人的暗红色衣服在他眼前一闪,居然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王子进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眼,眼前只有一堵青砖墙,两旁是松木栏杆,她又去了哪里?
他颤抖着往那砖墙上摸去,没有错,就是这里,上次自己看到她也是在堵墙前消失的。
那砖墙冰冷而粗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又是什么?这次是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
8、“子进,子进!”耳边仿佛有人叫他,他一睁眼,眼前是刺眼的灯火,绯绡正披散着黑亮长发,手持着蜡烛坐在他的床头。
“绯绡,你怎么过来了?”王子进说着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说不出的难受。
“我夜里听到你痛苦呻吟,过来瞧瞧!”说罢关心问道,“子进,你不要紧吧?”
王子进想到方才梦到的女人,摆摆手说,“不要紧,可能是个噩梦!”
“明日就是送亲之日,一切小心为好!”绯绡说着擎着蜡烛坐在他的床沿,目光中皆是忧虑之色。
王子进望着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觉得等待着二人的前途,也如这诡异火光,捉摸不定。
次日一早,王子进便被院落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吵醒,他急忙收拾整齐出来看热闹。
只见大厅里围了很多人,吹吹打打,还有一顶大红的花轿摆在庭院中央。
那赵善人一脸凄苦之色,给那些送嫁的小伙子发喜钱,那些村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几个人抱着胳膊似乎在看热闹。
王子进一见这些人,立时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子进,再有两个时辰就是吉时了!”绯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旁边,折扇轻摇,甚为悠闲的模样,“你留在这宅子里,要处处小心!”
“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王子进望着他明媚的笑脸,只觉得万分放心不下,握紧他的手道:“绯绡,你倒不要有什么危险才好!”
绯绡笑了一下,走到人群外面,牵了马就翻身上去,俯身对赵善人道,“现在还不出发,怕会误了时辰!”
那赵善人眼中泪珠滚动,拉着马匹的缰绳道:“胡公子,胡公子,你可答应老夫的,定然要让珠喜活着回来!”
“好,我答应你!”绯绡说着已经纵马出了院子,参天大树之下,万丈阳光之中,绯绡一身白衣立在门外,阳光透过层层的绿叶,在他身上撒下一片细碎的光芒。
王子进站在大厅的石阶上,远远的望着绯绡立马站在树下,只觉得心中万分难过,这层层叠叠的群山,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可怕?
绯绡此去,能平安回来吗?
正在忧虑间,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耳边响起,他回眼望去,只见两个妇人搀扶着一个窈窕单薄的身影上了花轿。
那喜服是艳丽的红色,镶着珠玉,绣着金边,王子进望着那新娘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如揪痛一般难过。
不知珠喜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不是很美丽的?那新娘的衣服,定能将她的脸映得艳丽无比吧?
可惜自己无缘见到了。
在鞭炮弥漫的烟雾中,那送嫁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抬着花轿走出院门,后面还有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祭品,一行人出发了。
远处的绯绡见了,也纵马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这热热闹闹的队伍,这就是送嫁的队伍吗?
那样的吉祥,那样的热闹,旁边还有小孩子跟在周围起哄。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送亲的队伍,可是却是一桩与死亡相关的亲事,一行去往地狱的行列。
一见队伍远去,那赵善人便蹲坐在自家门口嚎号大哭起来,王子进急忙过去安慰他,好说歹说才将他连拉代拽的拖到屋子里。
待安抚好了他王子进才回去休息。
此时正是正午,他心中忐忑不安,不停的看向窗外,绯绡他们到哪里了呢?是不是到了那深山中呢?又该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在这时,耳边居然又传来每晚听到的“簌簌”的群摆声。
王子进本就异常紧张,一听到这声音急忙翻身从床上下来,伸头往窗外望去。
那窗沿旁正巧走过来一个女人,身材苗条,举止轻盈,刺眼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映在碧绿窗纱上,如剪影一般神秘而美丽。
王子进在屋子里看到那人影,心脏却“突”的一声开始狂跳起来。
这会不会是自己夜夜看到的那个女人呢?难道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不是梦中才会出现?而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颤抖的推开窗户,只见一个女人窈窕的背影,那淡红色的衣服在阳光下是那样的刺眼,似乎不像是真人一般。
王子进眼见那个女人就要走远,装着胆子颤声问道:“小姐,你,你是谁?”
那本要慢慢走远的女人听到了王子进的声音,缓缓的转过头来。
可见一个优雅的侧脸,那人双目如漆,姿容艳丽,有红有白的一张脸上挂满了笑意,却是这家的大小姐珠玉。
“王公子,怎么如此健忘?”珠玉站在走廊上,披着一身的树影在朝他妩媚的微笑。
王子进望着珠玉的身影,不由呆住了。怎么会是她?自己每天晚上梦到的都是珠玉吗?不对,不对,那个女人明明比她更苗条一些,也更阴森一些。
可是这淡红色的,撒着隐隐暗花的,艳丽而又可怕的裙子,分明是一样的。
9、“珠玉?”王子进站在门外疑道,“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珠玉瞪大了眼睛,巧笑嫣然,“王公子,我可是这家的大小姐,走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这,这里不是客房吗?”王子进挠挠脑袋,又看了看周围,确定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我刚刚从书房看了会子书,这里是我回房的必经之路啊!”
“必经之路?”王子进听了心下不由害怕,“你的书房在哪里?”
“就是那里!”珠玉说着伸出纤纤细手,往王子进身后一指,“那堵墙后面就是书房,出来以后穿过庭院就是这回廊了!”
王子进听了,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自己夜夜梦到的女人消失的那堵青石墙壁。
那墙壁在白日里看并不吓人,只是默默无言的站在树荫里,那石头细腻纹理清晰可见,似乎保守着什么秘密。
真的只是书房吗?那书房中,又有什么?
想到这里,王子进鼓起勇气朝珠玉作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咦?王公子请说吧!”
“在下是个读书人,天性好书,希望能准许小生去书房看看!”
珠玉听了他的话,面色突然变的惨白,颤声道:“你,你要去书房?”
“不错!”
“今天不大方便,明日吧!”珠玉连连摆手。
“今日令妹出嫁,并没有人在书房里吧?”王子进见她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要进去的决心。
那珠玉面色一沉,咬着嘴唇道:“好,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说完,缓步走在前面,王子进望着前面引路的珠玉,只觉得她似乎一边走一边思考,似乎极不情愿自己过来。
两人穿过庭院,踏在点点野花之上,又走上了几个石阶,珠玉伸手指着面前一扇梨花木门道:“这就是书房!”
“胡公子,送嫁的时候,你也穿白色衣服,是不是有一点丧气啊?”珠喜在轿帘里和绯绡调笑着。
“丧气不丧气,可不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绯绡笑道,“小姐你穿着再吉利的颜色又有什么用?”
那珠喜听他这样说,拉开轿帘,露出一张婉约的泪颜,“胡公子,都这时候了,你就莫要笑话我了,你说我会不会被鬼吃掉?”
“不会的!”绯绡摇头笑道,“这山里面,根本就没有鬼怪!”从他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山中雾气洁净,根本就没有瘴气。
“可是以前的新娘都死在山里了!”
“可能是野兽吧!”绯绡说着翻身下马,前面的路甚是崎岖,已经不能骑马过去了。
珠喜望着他的背影道:“胡公子,你不会扔下我吧?”
绯绡回头望着她从花轿中露出的小小脑袋,突然脸上拂过一丝不忍的神色,“珠喜,你怕死吗?”
珠喜摇了摇头,“我不怕死,从我娘死了以后我就几乎没有害怕的东西!”说罢突然掩面哭了起来,“我只是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绯绡低头继续赶路,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野草丛生,旁边两个抬轿的轿夫却很是轻松的模样。
那两人似乎步履轻盈,连踩在地上的脚印都没有那么深。
绯绡望着那东倒西歪的杂草,耳边传来珠喜呜咽的哭声,心中不由难过,此时山风渐起,一行队伍已经快到山顶了。
其实死亡已经来过了,就像风一样,吹过了,不一定要留下痕迹。
他望了一下四周巍峨的群山,已过正午,太阳正在西斜,在耸立的山石上,葱翠的树林中,撒下淡淡的,轻柔的余晖。
10、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行队伍方爬到山顶,众人将花轿和祭品放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接着一个身材单薄的中年人穿上彩色布条做的衣服,又带了一个鬼脸的面具,开始口中呼喝着跳起舞来。
他嘴里说什么听得不甚清楚,似乎像是梦呓又像是诅咒,伴着阴冷的山风,听起来甚为怕人。
这个巫师又跳了半个时辰的舞,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冷风吹得人头皮发麻,开始有几个随行的小伙子熬不住了,闹着要回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那巫师停止了舞蹈,一把掀开轿帘,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
花轿里的珠玉,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突然见轿帘被掀开,眼前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来,不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