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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眼发花道:“绯绡,绯绡,我们要去哪里过夜啊?”
哪想这话问出去却没有得到回答,再一看,绯绡似乎面色痛苦,脸色惨白,抓着缰绳的手指都要嵌入肉中。
“绯绡,绯绡,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王子进急忙伸手过去,摸他额头,触手滚烫,像是摸到烧红的烙铁。
“是吗?”绯绡虚弱的说,“这就是生病吗?我还没有生过病!”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
说完,居然一头要栽倒到马下去,王子进急忙一把扶住他,却见他面色惨白,状如金纸,紧闭的双唇微颤,吐了几个字出来,“往南,五里处,有户人家……”
“绯绡!绯绡!”王子进急忙把他扶下马,却见他身体软绵绵的,似乎失去意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很健康,这病怎会来得如此突然?他把绯绡的身体横搭在自己的马上,自己下去牵着两匹马走。
野草飞长,阻碍他前行,王子进眼见一轮圆月高高升起,自己举步维艰,这路不知何时才要到尽头。
绯绡啊,绯绡,为什么你不变成狐狸以后再昏倒呢?我不是能省很多力气?
可是无人能听到他抱怨了,偶尔长草中会飞出几只觅食蝙蝠,以圆月为衬,在深蓝的天空中舞出诡异的影子。
3、不知走了多久,方看到前方有一户人家的灯火,那房子很大,似乎是个富裕人家,只是不知为何把这大宅建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王子进走到那房子外面,身上力气已经所剩无几,他用仅余的力气敲了敲那乌黑大门,门外红灯摇曳,空洞的敲门声在夜色里不停的回荡。
“来了,来了,不要敲了!”门里传来一个老管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门便被打开一个缝,里面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王子进一见这脸,似乎得到救赎,他虚弱的说,“我朋友,重病了,能否借这位老丈的宝地休息一晚?”
他说完,眼前一黑,浑身脱力,倒在那大门旁边,两匹马一下失去牵制,发出了嘶鸣的叫声,撕裂寂静黑夜。
“老爷,这年轻人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此时那大屋中,红烛摇影,王子进和绯绡被并排安置在地上,他们的身下都铺了厚厚的棉被。
“嗯!”被叫做老爷的却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余岁的壮年男人,“这个人奇怪得很!”他说着把绯绡的手纳入被子中,“没有脉搏,心跳比常人快了很多!不知是得了怪病还是天生如此!”
说罢,又指了指王子进道,“这个好治,得的是你我都无法避免的病,药方更是好拿!”
那管家昏花老眼中闪出疑惑神采,等待吩咐。
“他得的是饿病!”那男人笑道,“药方只要甜粥一碗,小菜若干,最好有鱼肉壮体!”
那管家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急忙去厨房吩咐侍女去给王子进准备吃的。
中年人美髯飘飘,面如冠玉,可见年少时也是一个美男子,他疑惑的目光在绯绡的脸上扫来扫去,这人怎么如此怪异?
常人只要活着自有血脉流动之相,怎么这人只有心跳而无脉搏?
再看他一张脸,又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是成人又像孩子?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妖怪不成?
况且这深山野岭中?他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他家已经几年没有不速之客来访,难道有人为他们引路?
还没等想完,那昏迷的王子进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饥饿声,打破他的沉思,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这两人大概与自己年少时一样,不过是出来游玩遇到困难。
他想着走出室外,拉上房门。自己年少时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位至交好友呢?那时是不是也曾与谁并驾齐驱,激扬文字,崭露抱负呢?
可是现在却连朋友的脸都记不清了,真是一场愁梦酒醒时,少年心事谁当云?
王子进昏昏沉沉中似乎又看到一个白色衣服的女人,这次她是背对着自己,坐在墙角哭啼,声音摧人心肝,无限惆怅。
那屋子漆黑,绯绡就躺在他身边,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动弹。
“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王子进被她哭得心烦,想要出声制止。
那女人戴着一个三角形的白纱,缓缓的转过头来,王子进被她吓了一跳,刚刚要伸头去看,就有人一把摇醒了他。
“这位公子,饭好了,不要睡了!”是个女子娇俏的声音。
王子进一下从梦乡中醒转,环顾四周,陌生的屋子,与刚刚梦中所见一摸一样,在一看,绯绡正躺在自己身边,双目紧闭,剑眉紧锁,似乎痛苦万分。
他面前一张方桌,上面放满食物。
“怎么样?吃了这个就会好了,快点吃吧!”有个老人在他身边说话,正是那个给他开门的管家。
“多谢老丈相助!”王子进急忙行礼。
“哎呀,不要紧,不过略加援手,快吃东西,吃完了就会好的!”
王子进急忙拿起饭碗往嘴里扒饭,边吃边看那墙角,一片清朗的白月光撒在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女人。难道是自己眼花?
“老丈,请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女眷?”王子进心中不安,急忙打听。
“什么样子?”那老人问道。
“是个苗条的女人,穿着绸缎的绣花白衣服,头上,头上还带着一块那样的帽子一样的纱!”他说着放下饭碗,连连比划。
那管家听了,脸色一变,“你在哪里看到那个女人的?”
“刚刚做梦!”王子进指着那墙角道,“她就坐在那里!”
“天啊,难道是不祥预兆?”那管家面如死灰。
“怎么了啊?”王子进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问了。
“那,那是我们这边死人入土才会穿的衣服!”那管家声音中带着颤抖,“这边风俗就是如此,家里有女眷去世,都会做那副打扮钉棺入土!”
王子进听了,手中的饭碗一下就跌到地上,怎么办?怎么办?他望着身边昏迷的绯绡,这次连绯绡也指望不上了,自己又该如何?
外面清朗的圆月,撒进室内一层淡淡的光辉,像是女人头上的白纱,朦胧而美丽。
4、“只是一个梦而已,或许没有什么事!”那管家急忙笑道,“老夫姓淮,叫我淮管家即可!”
“小生姓王名子进!”王子进吃饱了饭,说话都中气十足,“此番是与好友一同出来游玩的!”
“好,好,好!”那管家听了笑道,“王公子,不瞒你说,在你推门而入的时候老夫就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年轻的时候能觅得一位知心好友,再快乐不过,王公子要好好珍惜啊!”
王子进想着自己和绯绡天天打打闹闹,吃吃喝喝,种种趣事,也挠着脑袋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管家与他说了一会儿就要告辞了,王子进担心绯绡病情,也没有搬到客房居住,留在这大屋中照顾他。
“淮管家,这家主人姓什么?”
“主人姓郑,现下太晚了,不必叨扰他了!”那管家说着已经退出房去,“当”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似乎不愿王子进打听主人的情况。
王子进一个人留在房中,望着那摇曳的烛影,只觉得心中空空落落,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绯绡依旧发着高烧,时而会发出低吟一样的梦呓,王子进不停给他用凉水敷额,总算有点气色。
是不是今日他吃了死人的供品,真的遭了报应?他刚刚有个想法就不敢继续想了,实在是害怕再有事情发生。
待到后半夜,王子进方迷迷糊糊的趴在棉被上睡着了。
秋夜凉爽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着桂花的香气,青草的芬芳,似乎温柔的女人的手,轻轻抚在他的脸上,这真的是一个甜美又痛苦的夜晚。
黎明时分,身边的绯绡发出痛苦的呻吟,王子进被他惊醒,再一看他的嘴上已经烧得起了水泡,那红若丹朱的唇,现在已经变成灰白的颜色。
王子进知他口渴,急忙爬起来去给他找水喝。
他抱着一个空空的水壶,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尚有朦胧晨雾,笼罩在院子里。
王子进望着那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突然间愣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时应该是八月初了,到了这个节气,就是夏花都应该谢了,草木也该有了衰败的迹象。
可是那窄小庭院中,正是一副春意融融的热闹景象,不仅是夏天的木槿和芍药,就是春天的桃花和杏花都在各自的枝头展露着它们娇艳的容颜。
他望着这眼前花香满庭,绿意盎然,只觉得时间仿佛停滞在这方寸间,不再前进。
春华与夏华齐放,秋虫与春草共舞,虽然美丽却也可怕的景象。
王子进望着那庭院发了会呆,想到屋子里受苦的绯绡,急忙小跑着往厢房去了,一般大户人家的厨房都在西边,这家也不能例外吧。
他这一走起来,却听到身后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再回头一看,走廊上只有晨雾弥漫,自己身影修长,哪里有什么人?
可是再一抬脚,那脚步声却又出现了。
王子进被惊得头皮发麻,又想起绯绡曾与他说过,遇到鬼怪就当没有看到他们,如果不是害人的东西自不会纠缠人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
他几步跑到厨房前面,推开木门,里面是黑暗的一片,清晨的阳光尚未普照到在这狭小房间。
屋子角落里一个棕色水缸清晰可见,他急忙掀起缸盖,拿起旁边的木勺就要舀水。
哪想刚刚要舀,就见粼粼的水光中映出自己的倒影,是个消瘦的书生的面庞,而在自己身后,清晰可见一个庞大的身影,穿着一个松松垮垮的袍子,正站在他身后。
那人身材似乎甚为高大,从水光中只能看到他的脖颈,根本就看不到头,王子进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去,却见眼前一双碧绿的眼珠正紧紧的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