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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等。
死寂中,雨哗哗而下。
燕铁衣仰首望天。
他没有所谓英雄末路的苍凉。他从未觉得自己是英雄。
雨下下来,冲淡了气味,追踪得打个折扣,他这边逃脱的砝码多了一点。
江湖之中,本来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没有理由只许他杀人,不许人杀他。
这种死法,倒也不坏。
但他就是不想死。
他勉强运气,打算在追兵集合前先灭了对方。
长短剑眩出主人此刻的森冷,划破因过于紧张而凝滞的空气。
他很冷静。冷静到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刀剑割破血肉的声音。而后恍如一切未曾发生般将剑轻轻吻上对方的咽喉。
但这已是下策。
他的血总共就这么多,他的身体也总共就这么一个。
他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啸。
怒。急。
身上压力骤减。
他看来者一脸的苍白,那向来笑语盈盈的眉间十分的杀意,十二分的煞气。
他想这人平日很有些妇人之仁,但是一但杀起人来,倒也毫不含糊。
他不想昏过去,但身体似乎到了极限。意识迷蒙中想,若是这又是一个圈套,他一定会让这当日不辞而别的小子,死得比谁都难看。
楚回风。
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燕铁衣合上了眼睛,身体软了下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满目夕阳。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窗前沉思着的人。燕铁衣心中莫名的一动。但这心念一动太快,快得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得到。或者他注意了,却没来得及去分析刹那间自己想的是什么。
自己的伤被包扎得很好。他游目。
这是一个上好的房间。而且是女子的。但又不像是闺房,虽雅致,但隐透奢靡。
他试着动了动,很痛。他皱了皱眉,但尚可忍受。
他又试着运转气息,丹田中方才聚起一小道气流,经脉中却仿佛有无数把锐器在细细切割,剧痛之下,他“啊”地喊出了声。
楚回风被惊动,立即扑了过来。见燕铁衣醒来,不由一喜;旋及问道:“感觉如何?”他伸手搭脉,脸色慢慢难看起来,燕铁衣的内息竟乱得一塌糊涂。当事人说大概是刚才他强行运气的缘故。他也勉强一笑说不要妄动。
燕铁衣闭了闭眼。感觉楚回风的手轻轻掠过自己的脸,滑到颈后略略托起,将枕头垫高了点,让他可以看到窗外景致,慢慢理顺他的长发。
很熟练。
他感觉有点怪,问:“这是哪儿?”
他隐隐听到了一些声音。
虽然不清楚,但肯定有。
楚回风有点尴尬。
“留春阁。”
燕铁衣一愣:“那种?”
楚回风点点头。
燕铁衣失笑:“倒也躲得好。”
楚回风索性一次说全了:“好叫燕兄知晓,楚某么,不但是这家风流处的幕后老板,而且是好几家销金窟的老板。”
他神态悠然,好象赏花吟月般风雅。
燕铁衣圆圆的眼睛露出一丝困惑,看了他半晌,方才转眸看向窗外。楚回风忽然明白了眼睛为什么也可以叫“眼波”。以前只是以为自己明白,现在才知第一次想出这个词的人着实厉害。恍惚间听见燕铁衣的声音在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回过神,道:“最近。准确地说是三天前。”
燕铁衣忽然不想再追问了,直觉告诉他最好别问。楚回风显然也不想再多言。两人很有默契般转移话题。
“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楚回风细心地将滑落的被子掖好,说着:“有个叫‘天宗’的组织出现,说你已为他们所杀。夜雨楼,上品阁,亭午会,落英庄就是听命于他的。”他停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据说为首之人自称天主,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
燕铁衣一怔,看了看楚回风。后者点了点头,知他已联系起了大半年前一次突袭,对方虽败了,却戴着面具隔得远远的和燕铁衣打过“照面”。
楚回风的声音很好听,像春天的风。温柔,令人沉醉。但说的全是血腥,厮杀,打斗。
青龙社现在已由明转暗,数日之间,若大的组织,内部人员仿佛全部蒸发。只留下外围的正当生意,天宗也没有费多大力气接手了。江湖貌似平静,但充满了风雨欲来的窒息。
因为,没有燕铁衣的“尸体”!
燕铁衣沉吟:“长牧做得不错。当务之急是我的毒。只要我不死,青龙社就不会亡。”他淡淡地说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否妄自尊大。楚回风下意识点点头,因为这个现在脸色苍白虚弱的大孩子似的的人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带你去唐门。”楚回风说着,见燕铁衣昏昏欲睡的样子,连忙喂了他一粒方丹。燕铁衣精神一振:“是什么?”
“佛心丹——绝对新鲜的。”楚回风唇角勾出一抹浅笑,但眉宇见掩饰不住阴郁。京小月研制出的佛心丹也解不了这“梦杀”,到唐门又有几分可能呢?
10
燕铁衣的伤,好得很快。
武当的黑玉断续膏,云梦山庄的七叶分香丸,天医老人流传下来的佛心丹……每一样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现在像两文钱一两的大力金刚丸似的用着,任是谁,伤口都会愈合得很快。
燕铁衣总忍不住猜,这次这药是主人的,还是主人某个漂亮的女性亲属的?
不过,毒,却解不掉。
且日深。
一路由南西行,燕铁衣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这种没有任何预告,不知何时会在不知不觉中丢了性命的死亡,也许比一剑穿心更折磨人。
江湖中中过“梦杀”的人不多。
燕铁衣是第三个。
前两个哪个不是一世英雄,一方霸主,最后直接死亡的原因却不是毒发,而是自杀。
精神上的煎熬显然比肉体上的折磨更易令人崩溃。
醒着的燕铁衣依旧谈笑风生,楚回风却日渐憔悴。最近的一次昏睡,一连四天,甚至有一阵,燕铁衣的心跳弱得似乎停止。楚回风发了狠,顾不得掩饰行踪,用最好的马车,日夜兼程赶车西去。
山路。蜿蜒。两侧山林茂密,景致颇佳。
燕铁衣觉得气闷,撩开车帘,看楚回风赶路模样,还有兴致取笑他:这般着急,到了唐门就一定有救吗?
他脸色虽然苍白,却笑得依旧宛如不知忧愁的孩子。楚回风回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凌厉。
他向来风流不羁温柔多情的浪子模样,此时一瞥间大有凶狠凶暴凶悍之意,燕铁衣不由一愣,而后心中歉然。
但绝不道歉。
若是以前,他定会露出温和的笑容致上几句淡淡的歉意。
但现在就是不想。
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脾气总会差点的。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枭霸虽是黑道枭雄,但为人极有原则,恩怨分明,他的话比许多大侠的话更有分量,更仗义。
其实那是对外人。
燕铁衣的脾气,很难说好。若能抱怨,他的两名近卫,能说出一大堆苦水。
他自己也许都没注意过。
但楚回风知道。
所以虽愤怒于他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但瞪了他一眼也就算了。见燕铁衣脸上有点悻悻然,知是他心里不舒服,不由叹了口气,温言道:“想什么呢?”
“在想落英庄的庄主齐结如啊。”燕铁衣松了口气,他对这小子,不知为何,就是没法子像对救命恩人般恭敬。胡乱地接过话题,燕铁衣道:“落英庄的上一任庄主齐适,与我是多年好友。落英庄与青龙社的合作不是一两年,而是数十年。”
他脑中一直在回想自己中了圈套之事,但一路上却闭口不谈,楚回风也不问他。此时却慢慢说了起来。
“但是齐结如继任庄主对青龙社来说也不算一件太大的事,派个领主级的人去已算给足了面子吧。”楚回风一边赶车,一边回答。燕铁衣依着车门,看他虽风尘仆仆却依旧风神俊朗,赶车居然赶得姿势挺漂亮。想起楚回风曾一本正经地说过,他的师门最讲究身法的好看,不由一阵好笑,想着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的门派。
他小小飘了一下神才说:“因为社中帐目上出了点错,又牵连到一个大首脑,我是悄悄去的南方。齐结如正式接老父位子,发了请柬。想着两地不算远,会会多年未见的老友正好散散心……”
他不语了。
楚回风沉吟:“若从一开始就已是套,这劳什子‘天主’,倒也真是个人物。”
燕铁衣当然知道。他不是没想到这点。其实应该高兴楚回风是个聪明人,和他讲话反而比和社里的弟兄轻松。
但是他不高兴了。
哼了一声,把脸板了起来。
他想说的是他纵横江湖数十年,难道还怕过谁不曾?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等我留住了命再说吧!”
楚回风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类话。
他脸色铁青,两道剑眉斜挑出三分压抑的怒气。
燕铁衣大悔,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冷场中,路两边忽然一阵箭雨。
箭如雨下。
骏马悲嘶。
瞬间,连车带马,马车被扎成了个刺猬。
11
车散了架,却无人。
埋伏的众人心中悚然,耳边却已间断地传来同伴的厉呼。
只是一瞬间,猎物与猎杀者已倒了过来。
领头的人也颇有几分头脑,毫不犹豫发出集合的暗号,剩下的人迅速由暗转明,集结于山路布下阵势。但原本158人现下却只有98人。
山林中仍有惨呼,但渐稀。
60人,全是弓箭手。
众人默然。若非训练有素,只怕当场哗变。
终于有一人慢慢走了出来,纯真可爱的笑脸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