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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艺精通。
至于利嘛。从只言片语中便能得知:康彭祖是个富家子弟。否则上海人在华亭读书,用得着专门在谷阳门外买一套别墅么?虽然现在房价不高,但谷阳门外却也是烟柳繁华之地,笑语笙歌。通宵达旦,数得上是一流地段,价值不菲。
别的不说,日后出游总有人付账。
至于良知……传播健体方法,改善同胞体质,这绝对是一桩好事啊。
既然“三维”符合。何乐而不为呢?
等众人在城门外站定,早走一步小奚奴已经赶着马车回来了。足足三辆大篷车,载着喝醉了酒的生员们往康家别墅而去。
徐元佐喝得十分克制,此时从车篷帘幕望向外面,才发现城厢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不像城里还有夜禁,城厢地区时而能够看到往来的军民人等,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灯笼火把,照得街上恍如白日。
虽然没有城墙的保护,但也没有了官府的拘束,处处都透着朝气。
未来三十年,正是整个华夏冲锋似跑向巅峰的时代!
徐元佐看着一个个带着喜气和酒气的人从马车旁走过,对于他们而言,夜晚才是一天的开始。
“你在看什么?”徐元春安抚了康彭祖躺下小睡,望向徐元佐。
徐元佐收回目光:“看这里繁花似锦,烈火烹油。”
徐元春微微咧嘴,笑道:“这里还不算什么,等日后你去了苏州,阊门之外尽皆商铺酒肆,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真是难以想象。”徐元佐垂头笑道:“我没见识过的时候,还道天下都是朱里那般模样呢。”
徐元春面色渐渐冷了下来,道:“恐怕北边许多地方远不如朱里。”
徐元佐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康彭祖,颇有些意外。
徐元春很少在外人包括他这个义弟面前流露出比较鲜明政治倾向和时局见解。以前只以为他是富贵闲人,没往那方面用心思,今日这句话确实证明他也有颗忧国忧民的心。
“鞑靼连年入寇,东南海寇蓄势再起,云南土官几番作乱……若是全天下都如松江这般,那倒是好了。”徐元春长叹一声。
徐元佐默然不语。
从后世的直观感受而言,徐元春担心的三个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蒙古人最后被满洲人杀得几乎灭种,云南也稳稳地呆在版图之内。至于东南海寇,从后人眼光来看,更希望他们闹得大一些,说不定还能将南海诸国纳入版图。
真正给大明沉重一击的流民和女真,现在都没有萌发,说出来只会被视作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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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大兄颇有经世济民之心。↑小说,”徐元佐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學,为万世开太平。这岂非每个士子都该有之心么?”徐元春说这话时,颇有寂寥落寞之态,显然他并不认同身边人的志向。
徐元佐停了一会儿,轿厢中只有康彭祖的呼哧轻鼾。
当车过一处风流地,外面传来莺莺燕燕的情话笑语,徐元佐开口道:“大兄,男儿雄心百千丈,目光万里长,仍需一步步走在实地上。”
徐元春掀起轿帘,外面的灯火映在他的瞳子里,闪闪发亮。
“小弟也觉得大明的繁华之下涌动暗流。土地兼并日益剧烈,宗室剥削耗费巨大。兵不善战,将不效死,就抗倭出了一些将才,却像是救火一样到处调遣。”徐元佐新近得知了戚继光出任蓟州、永年、山海关等地总兵官,这多少让朝廷诸公安心。
不过俺答汗知道打不过便换个地方入寇,根本不往墙上撞。
“元佐果然有此心!”徐元春压抑着声音里的兴奋:“我还差点被元佐的韬晦之计瞒过呢!”
我韬光养晦了么?
徐元佐木然。
“元佐果然不是苟且之人。”徐元春犹自说得兴奋。
徐元佐抬起一只手:“今日与大兄交心,小弟并没有韬晦。”
“啊?”
“且问大兄,若要脱光一个大家闺秀的衣裳,都有哪些可能的情形?”徐元佐笑问道。
“呃……这……”徐元春哑然。
“第一,她的侍女服侍她入浴,自然是要脱光衣裳的。”徐元佐道。
徐元春松了口气,这个答案还算正常。
“第二,山匪盗贼,管你美人如玉,只是一味强力撕扯下来便是。”徐元佐道。
徐元春道:“这……固然切题,却是太凶残了。”
“第三。”徐元佐轻笑,“便是有个才华横溢得满地流淌的年少多金贵公子,以情感之,以色诱之。以南北珍奇悦其耳目……别说脱光衣裳,就连夤夜私奔都没问题。”
徐元春凝视徐元佐,接口道:“你所谓的第一种,便是七篇出身,入阁当国。循循善诱,致君尧舜上了。”
徐元佐点头道:“第二种咱们既没有实力,又不得天时,最重要的是:打烂江山对我等富贵人家而言只是得不偿失,所以不取。”他又道:“小弟我却觉得第三种比较好。只有跳出规矩之外,自己制定一套规矩出来,才能叫人乖乖跟着我的规矩玩。”
“所以你参加科举,并非有志于官场,只是求个护身符?”徐元春微微凝眉。
“岂止是护身符,同样也是我手中兵马。铳里火药。”徐元佐笑了笑:“大兄,小弟益发觉得你我兄弟同心而异途,你便去阁台给天子做那侍女。弟弟我在江湖做个多金公子。你我里应外合,岂不是正可以……”徐元佐差点脱口而出“把持朝政”,还好硬生生停了下来。
“整肃纲纪,报效国家。”徐元春接口道。
徐元佐抚掌:“正是如此,所以大兄看我布局,实则并无韬晦,本就打算以小博大,用无声细雨润及万物。”
徐元春轻轻扶额:“却是真的看错了你。你怎地想到走这条路的?”
“世人只道入阁当国就能一展胸襟抱负。而我则从大父身上看到实情并非如此。”徐元佐道:“即便今日权倾朝野的张江陵,也多有不得已的苦衷。小弟我又读,诸葛亮称‘为将者,必有腹心、耳目、爪牙’。如今人人都愿意当那大将。故而世多有大将,而少腹心耳目爪牙之才。弟學老氏之言,甘处爪牙之位,只要大将在位,自然两相合力,风云际会。”
徐元春挺身长坐。抓住徐元佐的手:“愿我兄弟合心,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徐元佐正要重重与徐元春握手承诺,突然一声异响,却见康彭祖一个鲤鱼打挺没能起来,然后又是一个鲤鱼打挺仍旧没能起来。
终于,他停止了丢人现眼,乖乖侧身而起,一手覆在徐氏兄弟手上:“这等事,岂能没有我!”
“你……装睡!”徐元春道。
徐元佐也面露诧异,没想到老老实实的徐元春竟然这般会做戏!兄弟两这番肉麻的表露心迹,不就是为了赚康彭祖入彀的么!
否则为何不能回家悄悄说?
“哈哈哈,若不是我略施小计,岂能骗得你兄弟二人真情流露!”康彭祖却是醉意全无。
徐元佐道:“你该學王右军。否则我们若是要杀人灭口,你可打不过我们两个。”
王羲之还不到十岁时,大将军王敦很喜欢他,常常让他在自己的帐里睡觉。某次王敦跟钱凤说起谋叛的细节,叫初醒的王羲之听到了,生怕他们杀人灭口装作自己还在熟睡。
王敦说到一半才想到王右军还没起床,两人都大惊失色,说:“不得不杀掉他。”等到他们打开帐子,看到到处都是口水,相信王羲之在熟睡,没有听到,这才留下了一代书圣的性命。
康彭祖哈哈大笑:“元春有心经营人脉,却又不肯立个文社,我便知道他有结援之心。想我康彭祖未必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也愿意做些大丈夫该做之事!你二人皆是一时才俊,与君共事,必有所成!”
徐元佐望向徐元春,眼中分明是在问:这个人看起来二二的,可靠么?
徐元春望向康彭祖,对徐元佐解释道:“他家乃是上海豪富,本军户出身,如今家里还有一位千户,一位指挥佥事。”
康彭祖知道这是摆明资本了,道:“我家祖上乃是蕲国公第三子。荫袭至今,有一位叔父如今是守御南汇角中后千户所正千户,一位伯父是金山卫指挥佥事。我祖父和几位伯叔祖开始经商,因为是走那边的,积累万金之家。如此可否能与二位共谋大事了!”
徐元佐微微点头:“如此说来自然没有问题,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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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户不能分家,家族越来越大,又因为每代只需要一个男丁承袭军职,其他可以读书、当官、经商,享受不一而同的优惠政策……所以从家族实力而言,往往比民户更加占有优势。
可以说,前三代军户因为家中男丁不足,所以负担较重,一旦家族中男丁过了五六人,负担就立刻轻下来了。
所以明朝庶吉士——优等进士、首相预备役——的比例数上,军户和匠户子弟要高于民户子弟。如今掌舵大明的张居正,也正是军户子弟。
再看看康彭祖在小团体中的地位——可以从他的坐席上看出,仅次于徐元春,可见他家非但是功勋军户之家,财力也是相当可观。
这样的人要参与密会,怎么可能往外推?
“但是什么?”康彭祖眉毛一挑。
“我看康兄这般兴奋,莫非是把这事当做什么坏事来做了?”徐元佐一针见血。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康彭祖本就有追求刺激的心思,被徐元佐一语道破,连忙遮掩。幸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看不出脸上的红潮。
徐元春脸色泛青:“苌生,我等盟誓……”
“绝非游戏!我知道,知道!”康彭祖正色道:“是为了天地之心,百姓之命,往圣绝学和万世太平!”
徐元佐朝大兄点了点头,三人这才算是握手承诺。
并没有热血澎拜的盟誓,也没有斩鸡歃血的过场,只是握手,便成千钧之诺!
接下去嘛。自然该软玉温香的软玉温香,该吹拉弹唱的吹拉弹唱,该喝酒吃肉的喝酒吃肉……康氏别墅已经到了。
这栋别墅买在西城厢的外侧,因为没有城墙保护,所以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