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贺往年贩布都要进一趟郡城,自己雇人从牙行货栈里拉货。有时候货备不齐,还得耽搁几日。这回因为徐元佐的关系,人家直接将货送到了朱里镇上,省了徐贺极大的麻烦,颇觉得此番出行能有个好兆头。
6鼎元自然也是头一回享受这种待遇,一路上对徐贺颇有些奉承。他本来是想在苏州、南京这些地方就将商货全都出手,以这回的进货量之大,利润也颇为可观了。
可是徐贺是跑惯了西安的,根本不考虑这个偷懒的方案。而徐元佐不知出于何种思量,竟也是希望能维持住西安这条商路。
这多少让6鼎元有些不爽快,但这回他基本就是出力跑一趟,什么本钱都没出,也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过了二月半,天光日日见长。十六日稍晚的时候,天色尚未全黑。徐贺和6鼎元过了湖,到达商榻镇。
两人尚未下船,远远就看到码头上不知何时兴造了一座三丈高的龙门,架着一块硕大的横匾。横匾上从右到左写了一排字。正是:“前方三百五十步,有家客栈,官府报备,阁老夸赞。”
“元佐哥哥说的就是这‘有家客栈’。”从船舱里钻出一个少年来,穿的也算周正。就是有些过于厚实了,显然是没出过远门的。
此人正是徐元佐给徐贺安排的账房小先生,萧安。
论说起来,徐贺、6鼎元都是萧安相熟的人,以为朱里就那么大,有6夫子这层关系,绝对不算外人。只是徐贺把萧安视作儿子派来监视他的耳目,心中不悦,所以冷脸相对。
6鼎元却想示好,谁知萧安浑然没有反应。便也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从朱里出来,萧安这才是说了第一句话。
“就住这儿吧,好歹不要银子。”徐贺道:“只是今晚得有人守夜,生店里不敢尽睡。”
萧安觉得有些奇怪:这店是元佐哥哥主持开的,为何他父亲反倒颇不信任呢?
6鼎元直接问道:“这不是世兄经营的客栈么?何须如此小心。”
“哼,他懂什么?”徐贺冷声道:“看人开客栈坐地收钱,就想自己也开一家。哪里知道这世上营生都不是好做的。”
萧安有社交障碍,很难听懂徐贺的潜台词,并不接口。
徐贺只好直白道:“萧安就负责守夜看货吧。”
萧安也没想到这是徐贺因为徐元佐而整治他,只是道:“好。”
徐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非但没有丝毫爽快,更添了气,便阴沉着脸不说话。
船到码头靠案,6鼎元自觉地找人搬货。徐贺则负手而立,像是在享受这种有人服其劳的舒畅。这在以前,前前后后可都是他一个人打整。
萧安仔细点着货物数量,神情专注,丝毫不嫌繁琐。
赶车的车夫也知道商榻新开的有家客栈,不消多说便连人带货拉了过去。只是一里来远。等卸货的时候,萧安又清点了一遍货物数量,倒像是乐在其中了。
徐贺从车上跳下来,仰头竟看到一座两层楼高的楼房,横竖两块店招,都写着“有家客栈”,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得清楚。
再看敞开的门脸,直接能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桌椅,以及正对大门横着排列的前台。
前台后面的墙上钉着一个木框,木框里嵌着两块可以滑动的木板。
前一块是“酉”,后面一块“三”,中间又有固定的“时刻”两字,合起来便是酉时三刻。在这时辰之侧,还有稍小的活板上抄着“己巳年丙寅月庚寅日二月十六”,以及当天的宜、忌。
不等徐贺走到门口,跑堂的已经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客官,欢迎光临。”他又道:“里面请,可有随身的行李要小的效劳?”
徐贺已经将萧安视作打杂、长随了,理也不理跑堂的。他迈步进门,却见这堂屋打通了两栋楼房,比外面看着还要更大些。在大堂两头都摆放了五七套细木桌椅,零零散散也坐了几个客商模样的人物,却只是在喝茶说话,没有饭菜。
哼,果然生意惨淡!连个吃饭的都没有!
徐贺心中暗道,信步走向前台。
前台后面站着一个少年,似乎有些面善,仿佛哪里见过。他一直脸上堆笑,像是招待熟人一般。
“先生您好。”那少年等徐贺走近,打躬下去:“小的陈翼直,正是此店掌柜。您在店中有任何吩咐,只管唤小的便可。”
“你认得我?”徐贺有些吃惊。
陈翼直笑道:“尚未有幸得知先生尊号。不过先生既然进了此门,咱们便是有缘了。”
徐贺干笑一声,原本内心中的排斥感也消减了不少。
陈翼直指向台面上放着的水牌,上面有各个客房的标价,以及剩余的房间数量。他道:“先生是头回来?”说罢,他便为徐贺介绍起各等客房的配置和优点。
徐贺一看标价,不由咋舌,心中暗道:我就说那小子不懂经营!哪有客栈收这么高价格的?如此一来谁还住这儿?若是让我自己出银子,打死也不住!
他掏出一纸文书:“这是你们大掌柜给我的。”他也不知道徐元佐在行里的头衔,只说大掌柜多半不会错。
陈翼直一愣,心道:大掌柜从来不管事呀,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有客人要来?他双手接过书信,展开一看,登时笑得更灿烂了:“原来是经理的贵客,怠慢怠慢。”他将书信收好,又笑道:“请您这边上楼,客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ps:果然还是被人爆菊了呢,求月票,求推荐票~!
一五四住店(二)
跑堂的连忙过来,为徐贺领路。n∈n∈,。
6鼎元正好进来,也被柜台暗后面的时辰牌子吸引了目光。他见掌柜的从柜台后面出来,为徐贺带路,心中不由钦慕:到底是自家开的客栈服务周到。
却不知道只要住在上等套间,掌柜的都必须亲自送到房里。
陈翼直在外人毫无知觉的情形下,已经扯了直通后院的铃铛,召唤伙伴前来顶班。自己走在徐贺身侧,顺便介绍套间的情形,让这短短几步路显得不闷。他生怕碰到嫌烦的客人,一路上都观察徐贺颜色。
多亏了这些日子的锻炼,察言观色的功夫日有长进。
徐贺紧跟着跑堂的进了门,顿时一股幽香扑鼻,绝没有别处客栈里的霉味。再放眼望去,套间自分内外,外间有榻,有圆桌,有两张太师椅夹着高脚茶几,正是个小小的会客厅。奴婢等人晚上就睡在榻上,与豪门势家的卧室、阁间并无区别。
徐贺朝里间走去,手指在桌面上看似不经意地划过,却落在了陈翼直的眼里。
陈翼直心中暗笑:果然是经理哥哥派来暗访的客人,我这些天生怕有掉落的浮灰,都叫人一个时辰一擦,看你能摸出什么。
徐贺进了里间,果然偷看手指,却见指尖上没有半点灰尘,心中暗道:算你擦得干净。
他索性放开面子,在里间的桌椅、床凳的木格之间摸索起来,不把手弄脏算是不罢休……最终只好罢休。
“客官,咱们这儿一日三五次打扫,绝不会落灰的。”陈翼直上前笑道。
徐贺撇了撇嘴,也不说话,往床上一看。被褥也是干干净净,素雅清香,摸上去挺括适手。
“我自己带了被褥的,若是帮你这儿省了,能退补钱么?”徐贺突然问道。
陈翼直接待的客人还不多。虽然也有客人要用自己的被褥,却没人提出退钱的问题。不过他终究是在徐元佐身边受了数月的商业熏陶,脑子里转得飞快,缓缓道:“客官。照理说您用自家被褥,是帮小店省了浆洗被套的钱……”
徐贺一听是这道理啊!眼中不由亮。
陈翼直一笑:“不过小店可不愿如此。您想啊,小店每洗一床被套要给浆洗妇三文钱,床单两文钱一条。您住这店里一天,她便能得五文钱。于您是九牛一毛,于她却是一顿饭菜了。所以说小店还是愿见客人用店里的被褥,也好照顾乡里穷人。您说是吧?”
徐贺嘟囔道:“屁大点事,说得好像是天大的善举一般。”
“客官,对您是屁大点事,对她可不是天大的善举么?”陈翼直笑道。
徐贺觉得这少年也算是会说话,心情不由好了许多,脸上也缓和下来。他坐在床沿上暗暗使劲,床板不动分毫,不由吃惊:“硬木床?”寻常客栈哪里用这么好的木料?用竹子的都算不错了。
若是大通铺里。几块砖石堆砌,横搁一块木板,照样睡人。
“小店就算是三人房,用的也都是细木家什。”陈翼直笑道:
“啧啧,这得花费多少银两置办家什!”徐贺不由替儿子心疼。
“光是置办家什器皿,这个店就用了将近六百两。”陈翼直道:“东家只求客官们住得舒适,是真下了本钱的。”
徐贺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见桌上是上好的青瓷壶、杯,角落里有漆木的恭桶,架子上的水盆也是铜的。
“这些。就不怕打烂了?”徐贺指着这些细小,心中真正想问的是:就不怕被偷么!
陈翼直顺势取出一张清单,笑道:“客官您看,这上头都有登记。若是不见少了,请签个字。等您退房的时候,若是有什么毁损,只需照价买下便是了。”其他人在入住时是要多付一夜房钱作为押金的,徐贺因为拿了徐元佐开的介绍信,便免了这一环。
徐贺接过清单。果然见到上面写着某处某物,价值几何,清清爽爽。他更没想到,屋里就有笔墨纸砚,放在书桌上的文具小柜里,当下就签了字。
读书人和往来大商贾是有家客栈的目标客户群,日后口碑打开了,或许还要接纳朝廷官员。这些人群对文具的需求都较高,所以徐元佐才在上房里置办了一套文房四宝。在标房和三人房那边,则有公用的笔墨。
徐贺放下湖州笔,心道:难怪要花几百两,光这笔就得多少银子!
陈翼直收起了清单,见到6鼎元,倒是认得他是6夫子的儿子,必然不能睡外间当人小厮的,便道:“6先生,您就住隔壁吧。”
6鼎元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面子,顿时笑道:“你认得我?”
陈翼直道:“我等都是6夫子教了几年的学生,哪里能够不认识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