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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桶里。但是这时候发现桶塞不下了,正好多出两件雨衣来。我一看,一件是我的,一件是老于的。我一想这雨衣曾和那死孩子放在一起,就顿时不想要了。
“我的那件扔了吧,不要了。”我说。
“我也不要了。”老于摸了摸衣服的兜,里面没什么东西,然后他一挥手,两件雨衣就顺着河水漂走了。
桶刚好满了,里面是两个人的骨头,我一想起来就两手发软。老于提了一提,嘴里自言自语一句:“还挺沉的……快走吧!”
快走吧……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荒山野岭的,我们怎么回去?!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他俩同时也意识到,小川脱口而出:“完了完了!”
“妈的!我都忘了还要回去这回事!”老于使劲捶着自己脑袋大叫,“快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我们三个边喊边发疯似地往来路跑,身边的草被我们带得簌簌直响。小川身体胖,跑不快,老于抱着个水桶更是跑得气喘吁吁,于是我就和老于交替抱着桶跑。但我们几个毕竟这几天体力消耗太大,狂奔了不过十几分钟,跑到来时的那片庄稼地的边缘,就再也跑不动了。
小川两腿一瘫跪在了泥路中间,气喘吁吁,我也是口干舌燥,嗓子里好像冒出火来。
“还有没有水?”我问他俩。
小川无力地摇了摇头,老于开始在身上到处摸,他摸到裤兜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然后匆忙把手伸了进去。我以为他找到水了,欣喜万分地凑过去,谁知道他拿出来的却是水香那块手表,我正要问他拿这个干什么,结果我看到老于的脸突然愣住了,我侧耳一听——表竟然又走了!
老于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水桶,又慢慢转头看我,哆哆嗦嗦地说:“这是最……最后一个了。”
我感觉浑身的血一下子凝固了似的。
“你是怎……怎么弄走的?”我问。
“我没动……一点没动。”老于两眼茫然,然后痛苦地站起来,“我拿出来就发现走了……”
我接过表来,拿出手机对着照了一下,只见表盘玻璃只剩下几个碎碴儿,秒针和分针都不见了,剩下的那根时针几乎静止不动。我把表放到耳边,嚓嚓嚓嚓……它真的在响,非常规律,就和之前每次的声音一样!
我拿出手表一看,已经三点多了,我的心往下一沉,眼前一黑,感觉不到多少希望的光亮了。
“快起来!快起来!”老于在一旁拉起小川大喊,“咱们得赶快走出去!否则小蓓就完了!”
小川拍拍膝盖上的烂泥站起来,我们三个又继续往前走,不过这回我们真的跑不动了,甚至连走也走不快了,路两边黑压压的庄稼似乎望也望不到尽头,一路平整地往前延伸。脚下的黄泥路泥泞不堪,每一脚踩下去都需要些力气拔起来,黄泥几乎要把我们三个的鞋灌满了。
我一边用力拔脚走着,一边往前看,心里希望能突然看见个车灯亮起来,司机要多少钱都行!但是前面没有一丝光亮,我的信心渐渐消失殆尽。
情 人 塔
水香门前
车转眼就开走了,路面上静得让人发慌,我看看手机,居然已经五点多了。我提着桶又往回走,一抬眼,远远就望见那座房子了——刚才那舒坦的感觉一瞬间全都蒸发干净了,一阵毛悚悚的感觉爬上我的后背。
鞋里全是泥,我索性把鞋脱了下来,袜子扔了,手提着鞋,光脚往前走,泥路上印下我的一排脚印。看着自己的脚印我突然想起来,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黄泥路上印着很多自行车的车轮印——这周围一定有人家里有自行车!
我兴奋地把这想法告诉了老于和小川,他们也同时激动起来,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于说:“前面就有人家了!快走快走!争取借辆自行车出来!”
我们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泥路上小跑,庄稼地和果园一点一点地被我们甩在后面,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些黑影——“房子!”我激动地大叫着。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几户农舍外面,每户农舍之间离得有些远,我们挨家走过去,绕着篱笆桩往里看,居然在一户的农家院里真的看到一辆自行车,就倚着篱笆停着,最让我们兴奋的是,连锁都没锁!
“干脆别借了!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借!直接拿走算了!给他们留点钱就行!”老于说。
“行!我来,你们帮忙!”小川低声说。
小川边说边把手伸进篱笆之间的缝里,握住自行车的车头两角掂了几下,觉得没问题以后,他又运了口气,蹲下来两腿使劲一蹬地,手往上一送,那自行车就随着他的两手升到半空了。
“快快快!我坚持不住了!”小川急促地喊。
我和老于一起帮手把自行车接下来,小川这才把手从篱笆缝里抽出来,累得直喘。
我们凑了不到200块钱,拣了个塑料袋包好了,里面放块石头,朝院子里扔进去。然后我们三个推着车,撒腿就跑开了。
“谁会骑车?”小川边跑边低声问。
“我不会!谢飞会吧?”老于转头看我。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这三个里面,真的就我一个会骑车。我那兴奋劲儿一下子就被另一种情绪替代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会我要自己去水香家了。
他俩一起看我,看得我一阵发慌,我突然想退缩了,但我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老于和小川一起凑了过来,一下子抱住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一瞬间我觉得有点凄凉,有点要落泪的感觉了。
“过了今天就好了。”老于紧紧地搂了搂我,“你走后我俩想办法赶紧赶过去。”
“一会就先靠你了。”小川拍拍我,然后说,“带好手机!有事电话联系!”
我点了点头,摸摸裤兜里,钱不够了,他们把钱给了我一些。老于又说:“把那块表揣好了,别忘了一会儿都埋在一起。”我点了点头,摸了摸裤兜,表还在,我把那水桶放到车前的小筐里,然后穿上鞋蹬上车子,冲他们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心点——”他们的声音在我脑后很快消失了,我一个人穿行在静悄悄的路上,突然觉得阵阵恐惧和孤独。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骑到哪个方向,因为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要记路。但我大概知道哪是南面,而且我只挑大路骑,因为我知道通大路的地方才更可能有车经过,于是我逢着大路就拐上去,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
刚开始我头脑发热,一股脑儿地往前蹬,但蹬着蹬着发现自己腿力不足了,只好下来推一段,再骑一段。夜色好像越来越黑了,我知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快来了,想起家中熟睡的爸妈和冰箱里的饭菜,又想起嘴里塞着毛巾的小蓓和两眼通红的崔哥,瞬间百感交集,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我咬了咬牙,好像突然有了无穷力量,纵身上了车,在黑漆漆的路面上一阵狂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有路灯在前面亮起来了,我一阵兴奋,赶紧又加快速度往前赶,见着大路就拐上去,果然没过多久,又听见车跑动的声音。我顺着声音骑过去,只见是某条线路汽车的终点站,站牌旁边刚好停着两辆出租车。我一阵狂喜,刹住车跳了下来,把车一扔,拎着那桶就跑了过去。
“师傅,去鲁迅路。”我跑过去说,“帮我把后备箱打开。”
司机把后备箱打开,我把水桶放好。上了车后,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一些。
“鲁迅路在哪?”司机问我。
“嗯……那儿有个图书馆知道吧?就那附近。”我说。
“哦。”司机不紧不慢开着。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我有点急事。”我说。
出租车加足马力朝前开去,一盏盏路灯在眼前一晃而过,在我的眼底留下一道道橘红色的残像——我突然发现自己看东西已经产生了视觉上的迟滞,脑子也已经迷迷糊糊了。我坐在车前排,身体随着车晃动,感受着这段时间以来少有的舒坦……
“到了,哎,到了。”司机把我推醒了,“怎么啦?睡着啦?”
我张开眼:“到哪儿了?”
“这不是鲁迅路的那个图书馆吗?你说的地方在哪?”
“哦哦!”我一下子振作起来,“行了,就这,可以了。”说完我就交钱下了车,把后面的水桶提了出来。
车转眼就开走了,路面上静得让人发慌,我看看手机,居然已经五点多了。我提着桶又往回走,一抬眼,远远就望见那座房子了——刚才那舒坦的感觉一瞬间全都蒸发干净了,一阵毛悚悚的感觉爬上我的后背。
每接近一步,我就感觉心脏被人往上拽了一下,等我终于走到那座房子外的院门口时,我觉得我的心脏快把嗓子眼儿堵死了。
我站在院子门口,正对着那两扇深红色的大门犹豫着,手脚冰凉,裤子上的水也没干,这时起了一阵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
轻轻的铃声把我浑身振得一哆嗦,我把桶放下来,摸索着把手机掏出来——是老于。
“到哪了?”他问。
“门口……水香家门口。”
“真难为你了兄弟!我们已经走上公路了,在四处找车。你怎么样?埋了吗已经?”
“还没……”我边说,边微微发抖。
“你要是实在害怕就等我们……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啊!真是急死人!对了对了,那表还走吧?!”
我把表掏出来:“还走……”
“咱们就差最后一步了兄弟!但我和小川现在真的帮不上你!真是太对不住你了!”
“没事……没时间了,不说了,我要进去了。”
我挂掉电话,看看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到了。
“咱们就差最后一步了……”我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念着老于这句话,一边大步走进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