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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血字-谢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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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于是不再说话。
  我们倒了两趟车,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我从来没来过。大亮边走边打了个电话,满是恭维:“哎……我们就快到了……哎,您在家里是吧?……哎好,我们这就上去……哎好,一会儿见!”
  前面是一个老式的楼院,都是挺破旧的居民楼,大多青砖垒造,唯独其中一栋是红砖垒造的六层楼,靠在楼院的最后方,背倚一坐小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那楼房周围茅草繁茂,与腰齐高,未来得及融化的冰雪散在楼房四周,上面很少脚印,好像人迹罕至的样子。
  我们步行上了四楼,只有两户,左边一户的门是虚掩着的,大亮敲了敲门,里面一个粗重的女声传出来:“进来——”
  大亮伸手拨开一块油乎乎的门帘布,迈步走了进去,我跟着尾随进入。
  一张暴脸展现在我眼前——但说那女人,身高一米六左右,生得肩宽臂长,丰满的脸上现出几条横肉——让我一瞬间想起《水浒传》里的某位女杰。她面无表情,甚至也不看我们一眼,一边飞快地往里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句:“门不用关,我的门从来不关。”
  我四下打量她的家——没有客厅,连接大门和卧室的是一条窄窄的走廊,走廊里胡乱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光线很暗,看不清楚是什么。走过走廊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卧室,光线也比较暗,窗户被前面的一个楼挡住了。卧室里有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再加一个衣柜,再没了别的东西。
  她啪的一声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说声:“坐。”大亮和我看看就一把椅子,不知道坐哪,也就没坐。我们正尴尬着,这时那女人突然两手抓住写字台的两角,忽地一下抬起来,然后轻巧地转半个身体,又轻轻将桌子放在床的旁边,大气也不喘一下,又说一声:“坐!”
  我心想不得了不得了,汗在偷偷淌着,心里却同时多了几分安心——或许她可以救大龙? 
 
门 上 血 字
伤不可免
 
  那女人把手伸进上衣的贴身口袋里,取出粗粗的一支铅笔来,大概有两个拇指那么粗,铅笔的外皮粗糙得很,好像松树皮一般,中间的铅心足有蒜薹那么粗。然后她拿过大龙的那把梳子,从上面扯下几缕头发来。
  我和大亮在床边坐下,那女人也扯过椅子坐定,与我们隔桌而对。
  “什么事?大半夜的发短信干吗?”那女人先开了口,声如洪钟。
  “是这样,我们寝室一个兄弟出麻烦了,今天还得麻烦您来给他算算吉凶。”接着大亮就把大龙一番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嗯……我就知道有事——带烟没有?”
  “哦!有有有!”大亮殷勤地掏出一盒新烟,双手递过去。
  那女人熟练地拆开烟盒,取了两支并一起叼在嘴里。两簇火星在她粗糙的脸前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那女人吸完两支烟,把烟头往掌心里一碾,那烟头就灭了,接着她就闭了眼睛不再说话,屋子里突然变得非常安静。我看了看大亮,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过了一会她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好似喷火一般,大声说道:“把东西拿来!”
  大亮轻轻“哎”了一声,立马从兜里掏出大龙的那把梳子。
  那女人把手伸进上衣的贴身口袋里,取出粗粗的一支铅笔来,大概有两个拇指那么粗,铅笔的外皮粗糙得很,好像松树皮一般,中间的铅心足有蒜薹那么粗。然后她拿过大龙的那把梳子,从上面扯下几缕头发来。
  “东西不会错吧?”那女人一边问,一边烧大龙的头发。
  “不会错不会错,梳子就是他自己用的。”大亮赶紧回答。
  那女人取了三根大龙的头发,烧成灰后,又用一个折叠的纸片盛着,把头发灰倒进铅笔尾端的一个槽里,然后摇晃了几下铅笔,最后用锡纸封住槽顶。这时她又同时点着两根烟,叼在嘴里,双手合十捧着那支笔,放在额前,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
  我开始有点紧张了——我不是怕这个女人,我觉得她虽然挺凶,但是很善意,让我担心的是——大龙的命运,一会就将反映在她的笔下了,那将会是怎样的呢?
  过了一会,女人又突然睁开眼睛,低头说:“我只可算凶吉,不可左右结果——听天由命吧!你们谁来?”
  大亮说:“我来!”说着他就挽起袖子。
  这时我突然对那女人说:“师傅,可以三人一起吗?我也很想知道大龙会怎么样。”
  女人透过额前的乱发斜眼瞟了我一看,看得我一阵窒息,这时她不耐烦地说:“等着!”说着她又拿起两根烟放进嘴里抽起来。
  两根烟抽到烟头,她一甩手把烟头扔向脑后,然后左手一撸右手的袖子,把黑黝黝的一段手臂伸向前来,右手攥着铅笔,嘴里大喝一声——“来!”
  三只手的手指立刻交缠在了一起,中间是那根粗粗的铅笔。
  那女人喊一声“走”,我和大亮两个顿时将呼吸调整均匀,目不转睛地目送笔尖游走。
  笔尖开始缓缓移动,刚开始线条有点滞塞,后来才慢慢流畅起来,起初的图案像是一个高音符号,后来就完全不认得了。我偷偷看了那女人一眼,只见她正闭着眼睛,我又看了大亮一眼,却见他也在偷偷瞄我。
  “你没乱动吧?”大亮居然忍不住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没啊……我还想问你呢……”
  “你们都给我闭嘴……”那女人突然发话——声音很轻,气息均匀——让我俩立刻都闭了嘴。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只感觉我的手心都攥出汗了,被他们两人的手指夹得生疼。
  突然之间,笔停住了。
  我的整个胳膊悬在半空,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我转头看看大亮,他瞪大眼睛,一脸纳闷。这时那女人突然睁开两眼,轻轻把笔尖提起来,说一句:“可以了,松手!”
  我和大亮都松开手,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图案不得要领。那女人把纸翻过来,迎着台灯的光线看了一会,然后就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钵,钵里面是厚厚一层纸灰。那女人就开始烧刚才那张纸。
  我和大亮面面相觑,我记着大亮告诫我的话,于是没敢放声,大亮却忍不住着急地来一句:“解得怎么样?”
  那女人松了一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把铅笔末端的锡纸拨开,把头发灰也一起倒进银钵里,淡淡地说一句:“死可免,伤不可免……和我刚才看到的一样。”
  “怎么叫‘伤不可免’?大龙会受什么伤?”我忍不住也问了一句。
  “到时便知,何必问我。”那女人轻轻地说,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
  “那您可以解释一下刚才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吗?我们真的很担心大龙的安全!”我急着问她。
  “解释?!”她凌厉地扫了我一眼,“这就是解释!”
  大亮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只好闭了嘴。
  这时大亮拉着我起身,对她说:“那谢谢您了师傅,我看我们这就告辞了吧,打扰您一早上,真不好意思。”
  那女人点了点头没言语,懒散地躺在椅子上,说:“梳子拿走,烟也拿走,我平时不抽……门不用关,我的门从来不关……” 
 
门 上 血 字
玄秘误泄
 
  那女人看了看墙上那只滴答作响的老式挂钟,语速却缓了下来,只说了一句话,让我和大亮差点当时就哭出来:
  “恐怕来不及了……”
  走出她的房门,我们照来时的样子把门虚掩上,就快步下了楼。
  我对大亮说:“刚才她说的好几个地方我没懂。”
  “哪?”
  “她刚才说,笔画出来的和她看到的一样……她说她看到的是什么?”
  “她和我们不同——人有三目你懂不?她已经开了天目,能看见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刚才她拿着笔放在额间的时候,就是用天目在看,咱们肯定就不行。她每次一静坐一段时间天目就会随着打开……她是我们邻乡的,本来小时候还挺好看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疯疯癫癫的了,身体也变形了……再后来,有人就说她有特异功能了,谁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的,也都陆陆续续求她来做法事。现在在大连也没个正经工作,有时候摆地摊给人算算命……”
  当时我并没有害怕,只是觉着这世界之大,何奇不有?以前总是听人说谁谁有特异功能了,并不确信,但这回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我和大亮看快到中午了,就打了辆车回,下了车后找个饭店吃了点饭。
  “回去让大龙提防着点。”大亮边吃边说。
  “嗯。”我一边扒饭一边回应。
  生死有命,贫富在天。我和大亮都知道大龙须遭一劫,但却都在心底侥幸地希望命运之神是否可以打个瞌睡,放过大龙这一回?
  然而,命运的交响曲是不会因为个半音符的走音而影响它的主旋律。
  大龙遭劫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我和大亮回到寝室,却见大龙还没起床,可能这几天的经历已让他疲惫不堪,他勾起身子,搂着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微微颤抖,我心里一阵难受。
  “大龙,你吃点什么不?我去帮你买。”我对大龙说。
  大龙一蹭一蹭地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目光毫无神采,眼睛周围乌黑一片,而且浮肿得厉害。他张了张干瘪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又像是张不开嘴,最后吃力地摇了摇头。
  我说:“我给你打一点稀粥回来吧,你这么虚下去身体受不了。”
  大龙惨淡地笑了笑,算是同意了,于是我拎着饭缸转身往外就走。
  突然这时大龙“嗯……啊”地叫了一声,我连忙回头一看,他在招呼我。
  我说:“啊?想吃什么?”
  “你……你们……没说出去吧……啊?”大龙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
  我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心脏几乎快停止了跳动!妈的!完了!事情已经说出去了!居然是我和大亮干的!
  我回避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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