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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血字-谢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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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的,先找坟。”崔哥坚定地摇了摇头,低下身子,朝下面的一座坟挪过去。
  我们只好又跟了上去。
  就这样磕磕绊绊走完了十几处坟,但所见都是大同小异的荒坟,周遭杂草丛生。按理说,这依山面水的风水宝地,以前应该有不少老坟的,但这片山紧挨着著名的景点星海湾,估计早被市政府划定为形象工程了,可能多少年前很多坟就被下令迁走了,剩下的这十几处,应该都是无人打理的,所以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我们边走边记,崔哥一边在本子上写,一边使劲努着嘴摇着头,却不知道什么意思。许久过后,他突然一合本子,把笔揣回口袋,轻轻皱着眉头说了声:“不对不对……感觉不对……咱们回去吧。”边说边顺原路走开去了。我们不知他的想法,但都不约而同地泄了气,老于、小川和我三个人互相对视一下,也都没什么主意,于是只好摇了摇头,跟着崔哥又往回走去。
  辗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又累又饿,先去东门的菜馆吃了饭,然后又一路回了寝室。
  崔哥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伏在桌子上,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我们三个不敢惊扰,就站在旁边看他。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神情颓唐地直起身来,抹了把脸,叹口气说:“想不起来了,真想不起来了。”
  不用说,他还是在回想那个梦。
  “明天接着去找,我就不信找不着。”他突然斩钉截铁地说。
  “去哪?第三座山?”小川问。
  “嗯,再试试看。”崔哥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不行了,得回去补补觉,这几天折腾得快不行了。”说着他就匆匆跟我们道了别,走回他的寝室。
  也不知道小蓓怎么样了,我们三个一直很默契地没有问崔哥这事,免得他说出来又难过。
  崔哥走后,我们三个居然也没了话说,平时擅拿主意的老于这时也不发一语。我心中盘绕了数个问题而不得头绪——那“水草河土”是人是鬼?她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照出那些相片,又在门上刻个“莫”字?我们三个人做的那梦是怎么回事?钟表声和那团杂乱色彩分别代表什么意思?真有崔哥说的那座坟吗?有的话又在哪儿?
  本来我还想跟他俩讨论一下,但这么多问题却让我无从开口问,感觉会越问越乱,于是索性不言语了。看看小川,正平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再看看老于,正在端着他的酒盅慢慢咂着酒,也许那样可以使他舒缓压力。
  我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不禁开始心生怀疑,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这一整天的时间是不是都白白浪费了,但又突然转念一想,也许已经走过了错的,正确的就快到来了。
  因为知道第二天要去挺远的地方,因此那天晚上我们休息得很早。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感觉体力和精神终于恢复过来了。 
 
情 人 塔
荒山坟头
 
  那是座名副其实的荒山,上面植被很少,土黄色的山岩就裸露在外面,就像是一个皮肤蜡黄的人光了身子横躺在那里。山上每间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点绿色,有大有小,零散地分布在大面积的土黄色的山体上,让我一瞬间想起麻风病人那斑斑点点的皮肤……
  校园里应该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周围宿舍楼的窗户大多都关上了。我们四个人收拾完毕就出了门,崔哥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两尺多长的小铁锨,尖尖的翘头闪闪发亮,像是还没用过。我们问崔哥干吗拿着这个,他有些神秘地说:“感觉可能会用得着。”我们再问他为什么用得着,他却说他也说不清楚了,是直觉。
  怎么又是直觉。我在心里嘀咕。
  崔哥带着我们三个人倒了两遍公车,从车窗向外看去,两旁的景象越来越破旧荒凉,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在终点站下了车。我以为终于到了,这时候崔哥却又叫了辆出租车,他向司机说了个不知名的地方,接着出租车就开动了。柏油路渐渐变成黄土路,路面越来越狭窄坑洼,最后出租车载着我们来到一个我从没来过的地方,这时候司机似乎不大愿意继续往里走了,车行也确实困难,于是我们就下了车。我看了看四周,都是些破败的小平房,房顶的瓦片大多已经残缺不全,窗户脏乎乎的,门框两侧还留着冬天时贴的红纸黑字的春联,连同窗上贴的红色的纸窗花,被雨雪冲刷过无数次后变得粉一块白一块的。
  “这是到哪了?”我们齐问崔哥。
  “走吧,还得往里走。”崔哥似乎答非所问,用铁锨点着地面,像是满怀心事一样,默默往前走去。
  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连忙加紧了脚步,跟紧了他们一起往前走。
  继续走了大概十多分钟,脚下的路完全变成了两三米宽的泥路,泥路上印着自行车或是三轮车的窄窄的车轮印,四周渐渐出现了一些庄稼地,左侧种着玉米和其他一些我叫不出名的庄稼;右侧是一片苹果园,密密麻麻地全是低矮的苹果树,有几个老农在树下忙碌。
  我们绕过一道路弯,我正看着四周出神,这时候崔哥抬起铁锨指着前面对我们说:“就在前面了,看见没有?”
  我们一齐抬头看,我远远地看见一座不大不小的荒山,那是座名副其实的荒山,上面植被很少,土黄色的山岩就裸露在外面,就像是一个皮肤蜡黄的人光了身子横躺在那里。山上每间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点绿色,有大有小,零散地分布在大面积的土黄色的山体上,让我一瞬间想起麻风病人那斑斑点点的皮肤,于是身子很不舒服地抖了一下。
  再往远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一片海,灰蒙蒙的一片,看得并不真切,我想崔哥说的靠近海边,大概就是这里了。
  我们加快脚步往前赶,不出一刻钟就来到那山脚下。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那些绿色的点状物,原来是一棵棵树,大多是松柏一类的常青树种,有大有小,树底下正是一座座坟墓,那些树就像是守灵人一样,默默挺立在坟旁。
  “这些树千万不能动。”老于突然说,“动了会倒大霉的。”
  “对对,我也听过,有这说法。”我附和他说。
  “大家都小心点吧,路不好走,注意脚下。”崔哥边说边迈步上了山。
  山上一级台阶都没有,路都是前人用脚踩出来的土路,我们就顺着那些交错纵横的细细小路往上走去。突然天有些阴沉下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片云把太阳挡住了。
  坟从半山腰的地方开始渐渐多起来,我们奔着第一座坟走了过去。那里葬着一位老年男子,墓碑上面写着“严父”某某,坟前摆着若干个小碟小盏,里面盛了些饺子和水果,却都已经风化或腐烂了,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那墓碑的顶端用一块大石头压着几道黄色的冥纸,没有被风吹走,看来前些日子还有人来祭拜过。崔哥赶忙拿出本子,开始飞快地记下来。我看了看坟旁种下的那棵松树,已经长得很是粗壮,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如果这树是在这位老人故去时种下的话,恐怕这老人也差不多故去有这些年月了。于是我看了看老人的生卒年份,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走完这一处,接着我们又往下一处挨过去,从生卒年份上看去,那里却葬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那坟后面的树却长得异常粗大,看来那孩子已经是很久之前夭折的了。坟上杂草荒芜,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也许这孩子的父母也已经故去很久了……
  这时候突然一只手拍在我背上,我浑身一抖猛地回头,却见是小川,他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嘴里不停地咬着指甲,两排白色的牙齿绷得紧紧的。
  “你怎么了?”我问。
  “没……没事。”他捏着我的胳膊不放,凑过来低声说,“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这么一说,我居然心跳突然加快起来,脚边的杂草时不时撩到我短裤下面裸露的小腿,让我觉得是一只只小手在轻轻地搔挠。我咬了咬牙,用力咽了口口水下去。
  老于看了我俩一眼,没做声,看着崔哥一笔一划记下来,在旁不时提点着。他看崔哥记完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军用水壶来递给我。
  “给。”
  “不喝,省得到时候没地方尿,这满山都是坟的……”我说。
  “不是水,是酒。”他一把把水壶塞给我。
  我拧开水壶“咕咚咕咚”就是两大口,然后递给小川,他连忙接过去,也是一大口白酒下了肚。
  接着我们又继续迂回着往山上走,把每个可以看得到的坟都走过了,崔哥密密麻麻记了很多页。我看看表,快到中午了,可并不觉得很热,可能是因为太阳被云遮住了。整个山上的颜色显得并不明亮,而是氤氲着一股说不出的暗沉色调。崔哥马不停蹄,带着我们一点一点地盘上去,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山顶。
  山顶很平坦,但走了几十米后我们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看不到另一侧的山坡和山脚,走到尽头才大吃一惊,原来这座山生得奇形怪状,刚才我们攀上来的靠东一侧山坡较缓,而靠西一侧却是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峭壁,整个山体像是被切去了一半,显得极不协调。而这直上直下的悬崖上光溜溜的,连棵小树都不长,更别提有什么坟墓了。
  我看着这几十丈高的悬崖,突然觉得有些眼晕,于是赶紧胆战心惊地把头缩回来,就在这时,小川突然凝视着山崖一端的下方喊道:“快来看!快看那边!”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悬崖边上,顺着小川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远处石壁根部的一角好像有一点点暗光闪动,但是那地方是背光,又只在山脚边缘露出一点光亮,因此看得并不清楚。
  “那是什么?怎么了?”我问。
  “是水啊!看见没?是条小溪,从山上流下去的。”小川兴奋地说。
  “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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