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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太阳萎靡下去,夜幕逐渐升起,窗外也安静下来,对面的女生楼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
我站在窗前,感觉不到一丝风,空气有点潮湿,可能是快下雨了。
老于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面,专注地盯着那几个页面里的怪异照片,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小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床上,光着膀子趴在那一动不动地晾后背,不知道他是不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此刻已经睡着了。我没打搅他们两个,静静地爬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本电影杂志翻起来。翻着翻着,头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持续的闷雷声把我弄醒了。我迷迷糊糊抬起头朝窗外看去,只见外面已经漆黑一团了,小川还在床上躺着,保持着入睡的那个姿势,老于趴在电脑前面也睡着了,他的台灯还亮着,借着灯光,我看到有只蜻蜓趴在纱窗的外侧,窗外是淅淅沥沥的碎响,雨随着雷声落下来。
我看了看小川桌子上的那两张“血书”,还是安然未动,又一看表,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我赶紧一抹脸下了床,走到他们两个身边:“喂,醒醒了,醒醒了,到点了,该出去了。”
他们两个相继醒过来,小川搓了搓脸,然后抓过床上的衣服套上,顺着梯子下了床。老于眼睛有点发红,看来刚才酒喝得不少,他可能睡得腿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使劲跺了跺脚。我拿起小川桌子上的两张“血书”卷成一个纸筒,又揣好糨糊和刷子,朝他们两个招呼一声:“好没好,走啊?”他们应了一声,三个人鱼贯而出。
好在研究生楼的宿舍是通宵不关大门的,我们很顺利就出了楼。走出去才发现忘带伞了,细密的雨点从天上飘下来,弥漫在我们眼前,形成一片水雾。雨下得不算大,我们放弃了回去拿伞的念头,直接朝公告栏走去。
除了我们三个以外,路上什么人也没有,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身影拉长了印在车行路上,一纵一纵地往前蹿,四周的楼只剩下黑色的轮廓,没透出半点亮光,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校园不大,我们加紧脚步往前赶,不一会就来到了宣传栏。
那宣传栏上面贴了好多海报和公告,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也不看,顺手就从上面扯下来几张扔到地上,然后把其中一张“血书”背面刷满糨糊,贴在最醒目的地方,又用手上下抹平。贴好之后,我们退后一步看了看,只见黑暗中几行张牙舞爪的红字非常醒目,被雨水一淋,那“血水”又顺着一些笔画淌了下来,显得格外逼真。老于催了声“走走”,我们就赶紧又转身朝“情人塔”的方向走去。
当路过“情人塔”旁边的十号女生楼的时候,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心里有些发紧,并且喉咙也有些发干,瞬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校园歌手比赛时的情景——那时我站在舞台上,灯光从前面直直地打在我的脸上,台下黑压压坐着一片观众,我的眼里只有刺眼的灯光,根本看不见台下人的面孔,但是分明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还有他们内心里的窃窃私语,在一瞬间形成了一股能量让我感知得到。当时正是这股能量,让我心跳加剧,喉咙发干,就像现在这样——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脑后一阵凉意泛起,有人在盯着我!我忍不住气血上涌,“唰”地转过身去,惊悸地四处打量,但眼前一片黑茫,什么也没有,但背后这阵凉气仍未消去,于是我猛地转回身去又看,却见老于和小川走在前面,已经离我三四米远了,我顾不得再想太多,赶紧几步跟上去,和他们并排走在一起。
情 人 塔
情人塔下
“现在已经这么多人得那病了,她如果想传染上咱们几个也很容易,你们说是不是?但是现在不但不传染咱们,还留下些字,这明显是要给咱们暗示,让我们去做什么……”
终于来到“情人塔”下,这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端详这塔。仰头看去,塔高十几米,与旁边的两栋女生楼基本齐高,塔的最上面顶着个水泥铸的蓄水池,直径有两米左右,蓄水池的下面就是红砖垒起的塔身,靠上的一端略微细些,越往下越粗,形状像是个纺织用的线轴。水塔接地的地方,为了让水塔牢固,在水塔周围砌了一圈直径三米左右,高度为一米多的圆形水泥台。我们三个就站在这水泥台边上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东西贴上去,结果发现塔身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已经没个显眼的地方可用了。
我们绕到了塔的另一侧,只见这一侧塔身的底端有两扇古旧的木门,木门的把手上缠了条铁链子,链子中间拴着把锁,这木门周围的塔身上都贴了东西,唯独这门上是干干净净的。
“就贴这门上吧,黑门白纸,显眼。”我边说边爬上水泥台,摊开手中那张纸,在纸背刷满糨糊后,用力拍在门上。
“感觉怎么样?”我贴完朝下看着他俩问。
“行,可以了。”小川说。
“你再使劲压两下,别被雨冲掉了。”老于说。
我又上上下下抹了几下,确认没问题了,这才跳下台子。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我们三个都被雨淋湿了,洗完澡后,感觉特别疲惫,毕竟折腾一整天了。
“明天一大早还有课,咱们都赶紧躺下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去上课,顺便去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老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那晚我躺下后并没有立刻睡着,脑子还像白天那样飞快地转着——虽然我们都知道了那些人得病的原因是分手,但是,真正的“原因”又是为什么呢?“水草河土”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呢?难道真的是这个病毒的传染源吗?如果是的话,又怎么才能找到她呢?还有,我们刚才贴出去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呢?如果能的话,是不是就一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不能的话,那是不是一定会有下一位受害者呢?那又会在什么时候,轮到谁的头上呢?
想着这一切,我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居然又开始快速跳动起来,紧接着就感到口干舌燥,一种不祥的预感瞬时布满我的脑子。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旁边传来老于和小川的呼噜声,我不好意思叫醒他俩,同时也在心底抽自己的嘴巴,骂自己疑神疑鬼的没出息,但是,这一切都根本无济于事,因为那感觉正在分明强烈起来,像是在朝我步步逼近,我的心渐渐悬到嗓子眼。我死死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准备在承受不住的最后一刻豁出去大喊出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鼻梁上好像有一小阵微风拂过,就像是谁轻轻的鼻息,我的鼻梁顿时麻酥酥的,接着我的整个脸部肌肉一下子僵住了,嘴角却不自觉地抽动起来,我两手捏住床单,腿脚绷得硬邦邦的,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幻觉,但还是死活不敢睁开眼,我这时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从身体内部传出来,频率很快地敲打着我的胸腔,好像心下一秒钟就要蹦出来,我终于忍受不住,用尽最后一丝胆量,猛地把眼睛张开——
眼前黑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到……到底……谁在盯着我看?
我这时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心跳已经渐渐缓和下来。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又死死盯了周围一阵,给自己壮了壮胆,这才重新躺下,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睡去……
第二天上午老于有课,我和小川都没课,加上前一天过于疲倦,两个人都睡得很沉。我是被一阵急匆匆的开门声弄醒的,我惊醒后的第一反应是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再一抬头看寝室门,进来的正是老于。
这时候小川也被开门声弄醒了,我俩扒着床沿往下看,只见老于绷着一张脸走进来,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扔,二话没说,先把酒瓶子拧开,对着嘴灌了几口白酒下去,看得我和小川都愣住了。
“老于……怎么了?”我问。
“昨天咱们贴的东西都没了。”老于放下酒瓶子回了一句。
“没……没了?被人撕了?”小川问。
“不知道……而且……水塔下面的那个木头门上还被人刻了字……”老于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
“字?!”我和小川异口同声,“什么字?”
“当时来来去去人太多,我就没停下来仔细看,走过去的时候瞥了一眼,只看见个‘日’字。”老于边说边在手掌上比划,“日子的‘日’。”
“走走走,看看去。”小川站起来拉起我和老于要往外走,他对文字有特殊的喜好。
“哎,等会等会,”老于把小川拉住,“现在怎么看啊,白天那么多人,咱们三个站在那水泥台上像什么啊。”
“说的是啊,等晚上再去仔细看吧。”我也把小川拉回来。
“也好。”小川走到窗边,往那水塔方向看去,但是那木门在水塔的另一侧,从这个角
度什么也看不见。
“谁干的呢?是那个叫‘水草河土’的吗?她到底想怎么样呢?”我自言自语。
“你看……咱们前一天晚上贴的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就没了,而且我在公告栏还有水塔周围都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咱们那两张纸的影儿,别人贴的东西都在,为什么就咱们的没了?这明显是在对着咱们干,我想是她不想让我们把发病的原因告诉其他人。”老于分析说,“而且,现在已经这么多人得那病了,她如果想传染上咱们几个也很容易,你们说是不是?但是现在不但不传染咱们,还留下些字,这明显是要给咱们暗示,让我们去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想让咱们为她做些什么事?”我打断老于问。
“我觉得有这可能,你们觉得呢?”老于继续说,“而且是她自己做不了的一些事。”
“会不会那些字以前就是一直在门上的,只是咱们昨天贴纸的时候没发现?”小川突然问。
“哎?对啊,也有这可能……不过……算了先不去想了,我现在得赶紧睡